第一封书信:流毒,我还是习惯唤你流毒,这个温柔却又令人生畏的名字,你走后,我并不好过,董家也不好过,爹的病总算好了些,可是二娘和五弟却依旧病着,因为大嫂的关系,我收留了她的表哥贾记方化名方记甲,算是个人生的颠倒了吧,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就此罢笔,只是想你。落款是少卿,时间二月初一第二封书信:今日去了寒山寺,总算是见到了无涯方丈,二哥走前曾交给过我一个黑木令牌,不解其用,向来求教那老头,谁料那老头又开始卖关子,只说是能救命的好东西,让我留着,黑木雕花的木牌,流毒,你若喜欢,我便送你好了,省得让桓香这小妮子收着我还提心吊胆的。说道桓香,倒有件喜事,今年开春,桓香嫁人了,嫁的是二哥院里的东来,还真是叫冤家路窄,他俩因在挽月楼前开骂结缘,如今却是要注定一起白头了,总算有件好事让我欢喜了些,写下来,让你也欢喜一番。回府时遇见了马婆婆,她还会问起你,只不过今日见了,神色实在不好。时间:二月初五第三封书信:今个世钧从京城来信了,说是让我帮他寻一个人,一个叫王金枝的女人,只说是他老乡,却无别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十分苦恼,若你在,你定有法子,我时常去寒山寺的后山小院,念钧长个了,可还是那么淘气。时间“二月初八第三封信:有些事,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黑木令牌的事我暂且不想去管了,可是世钧的那件事却是让我手足无措了,世钧变了,我曾以为一个骨气如此桀骜的人无论在官场还是仕途上都可以一路的正直下去,世钧如今官做得很大,可东来却打听得来,世钧如今排挤同僚铲除异己的功夫做得比读书可是高明多了,我真是个记仇的人,看着世钧求我办事的书信,却有几分不情愿了,期望这个世间最好一成不变,你我都一成不变,便是最好的。时间二月十一第四封信: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们一直喊王姨做王姨却始终忘了问她的本名,原来王姨就是世钧让我找的那个叫王金枝的女人,而念钧,竟然就是世钧的孩子。我不知道世钧会怎么说,只是王姨或者说是金枝姐是这样告诉我的,沈世钧本名冯钧,算起来,还是那冯知府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住在乡下,早已经和金枝姐成了亲,后来为了还给父亲殓葬而借的高利贷,冯钧进城寻亲借钱,想必后来是冯钧不堪继续活在这小乡镇,借机逃了,又认识了郁兰,郁兰卖了首饰送冯钧参加乡试,两人由此也是定了亲事,后来的事,大抵也就是这般了,只可惜金枝姐,一个人苦苦的守着肚子里的孩子和再也不会回来的她的冯钧,念钧的名字大抵就是这般来的吧,可惜,金枝姐只怕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相公还活着,还中了探花,如今还就职京中,一路高升,我不忍心告诉他,只是沈世钧这个朋友,我也不会再要了。同样是书生,苏觅常却反而硬气得很,街头首饰铺子的老掌柜想招他入赘,他却是不肯,如今一躲,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总是会看错人,好在,我没看错你,我知道你在看我的信,我知道,你一定会看的。时间:三月初一看到这,流毒只是泯然一笑,即便是相隔千里,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这糊涂虫竟也能猜得到,转眼看了看日期的落脚,皱了皱眉,是三月初一的,与上一封的二月十一隔了许久,想必是那阵子忙着找人的事,无心写罢了,又看了看剩下的三封信,竟相隔不过十天,便几乎是三天就一封,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正欲一封封细看,却突然听到一串急促的敲门声。“谁?”流毒警觉的捏着手里的信。“教主,出事了,出事了。”这声音是竹桃的,听上去十分惊恐。“怎么了?”流毒边冷静的说着,边是麻利的收起了手上和桌上的信件,虽然装得十分仓促,但也收好在那黑木匣子里,这才快步去开门,一开门,看到的就是竹桃眼泪纵横的小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喝了一声,“哭什么哭,到底什么事?”“教主,天残派的人攻进来了。”竹桃哽咽着,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一般。“天残派,”流毒冷笑一声,看着竹桃惊慌失措的样子,语气还是温和了些,说道,“你莫惊慌,进来,替我将黑纱戴上。”说是攻进来倒是竹桃有些夸张说错了,可是这天残派却也是来者不善,不仅来着不善,这来头还是不小,天残派虽说不过是个蜗居西南边陲的新教派,可是仗着这教主姬无越的一套霸道的刀法,却也是嚣张了一段时日了,如此前来,必有所图。流毒行在通往黑圣堂的长廊上,脑袋里却是反复的转着,却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想到这凌家庄离灵襄曾说过的凌老庄主所求的《孟氏心法》,眉头一皱,莫不是这姬无越也是冲着这个来的。黑圣堂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是让人紧张到极致,西毒教木水火及新任命虽还未上任的土长老柳三寸侧身一对,站在堂下,与天残派的众教众分楚河汉界而划,相对而立,杀气重重的看着这正悠闲自若的坐在上宾座的三十出头留着小山羊胡子的姬无越。木清扬木长老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这中庸儒家的水长老拦下了,摆摆手,示意让他先别多事,自己则是儒雅的一礼,嘴上客气的说道,“姬教主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这姬无越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嚣张至极的翘起了二郎腿,许久才瞟了这水长老一眼,说道,“你们教主呢?派你们这些个小罗罗来说话算是怎么回事。”说五大长老是小罗罗无疑是莫大的讽刺,这木清扬眼看着就要操出腰中的玄铁宝刀,却又被水长老拦下了,水长老虽然没发气,可是脸色却已经十分的不好了,但还是忍着那最后一口气说道,“我家教主如今正在休息,还是请姬教主明日再来拜访吧。”“哈哈。”这姬无越却是突然豪放的在这西毒教的圣堂里大笑起来,笑罢,还说道,“早料到你们那小娃娃教主是撑不起台面的,休息?我看是在后院还跟着一群小屁孩玩泥巴吧。”这句话好生讽刺,如今就连水长老也是忍不了了,“姬教主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过了?”这姬无越却是肆无忌惮的还对着自己手下的人故意问道,“你们说,我说得过了吗?过了吗?”“当然不过,说得好极了,真真是好极了。”还未等这姬无越手下的人拍上马屁,这大堂里却是突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女声,只闻其声,却是不见其人,引得这堂里的人是四处张望。众人都看着这高座的屏风后面,想着这便是传说中的西毒教新任的女教主了。“姬教主好兴致,大晚上的赶来我这西毒教的黑圣堂喝茶,也不怕,回不去吗?”众人一回首,这声音却是从这大堂门口传来的,果然,不知何时,这大堂门口便是站着个一身黑衣,蒙着黑纱,一头黑发高高束起一股,余下的只是随意的披散着,风一吹,却给人一种不可凌越的威严。在众人的注视中,这女子却是淡定自若的顺着这台阶而下,缓缓进入大堂中,穿过这虎视眈眈的天残派,径直走到这姬无越的跟前,看了一眼姬无越正端在手里的茶盏,盈盈开口一笑,说道,“姬教主果然风雅,我这西毒教的茶,也不怕有毒,说喝,就喝了。”说罢,却是仰天一笑。“你,”这姬无越本不怕这些个激将法,却是气愤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如此戏弄自己,将这茶盏一放,忽地站了起来,像是要去拽流毒的衣襟,好好扇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一般,四位长老看着都已经是心惊胆颤,流毒不懂武功只懂毒功这已经是西毒教里公开的秘密,这若要是硬碰硬,流毒定然是吃不到便宜的。“还是奉劝姬教主不要靠我太近,”流毒语气淡淡的,但是充满了威胁,“隔我太近,小心会中毒的。”“屁话。”姬无越冷哼一声,好大的火气,正欲发火,手一举,却是软弱无力的垂了下来,姬无越睁大了眼睛看着流毒,微微的举起另一只尚好些的手,指着流毒,骂道,“你他妈的真在茶里下毒了。”“姬教主这是急什么?”流毒嫣然一笑,轻声说道,“我从不会耍在茶里下毒的小伎俩,姬教主只怕是身子有些不适,该是回去歇息了。”“你。”姬无越挣扎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只不过身子像是软软的丝毫的气力都没有,只能任由着自己的门人七手八脚的将自己抬了出去,临到出门前,都是怨毒的看着一脸轻松蒙着黑纱的流毒。一场看似要掀起一场风浪的闹剧却就是这样不了了之了,所有人似乎都成了配角,唯一高唱着自己的凯旋之歌的,就是这个一身黑装的西毒教教主流毒。“教主。”柳三寸看着一人震慑了这天残派几十教众的流毒开始有些摇摇晃晃的一般,却是有些担心了,想要去扶着,却被流毒一手推开了。“我不过是累了,”流毒叹了口气,说道,“竹桃,扶我回去继续歇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