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是流毒,”少卿突然脸色一变,方才柔情似水的少卿似乎不复存在,一脸了厉色,对着眼前这个女人大喝了一声,“乔青鸾,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眼前的女人突然也是愣住了,长久的平静,静得连这荷花池里蜻蜓舞着翅膀的声音都显得聒噪了,继而,这女人突然露出一丝苦笑,继而大笑,继而,是一阵阵放声的邪魅之笑。她撇撇嘴,歪过头,看着少卿,却不说话。“东来,”少卿看着眼前的疯女人,大喝了一声,见着回廊匆匆闪过的人影,声音冷若冰霜一般,只管吩咐道,“将这个女人,关在小黑屋里,只道她说出,流毒的下落。”“你以为,你关得住我?”她声若惊鸿,没错,《孟氏心法》在自己手里,自己已经苦练了多时,过去,曾今因为自己的哮喘,自己只能练习一些简单的轻功心法,可如今,这《孟氏心法》不仅帮自己通了任督二脉,根治了哮喘,更是让自己内功修为上了一个更大的台阶,如今,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因为寄人篱下处处小心的乔青鸾了。“你说呢?”少卿不但没有被这乔青鸾的阴森森的笑吓到,反而胸有成竹的回到。乔青鸾只道这自以为是的少卿太不懂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如今能力如何,欲出手,身子却是一软,眼前忽而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伸手扶着这小凉亭里的石桌,心里,却是凉了半截。乔青鸾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愈发模糊的董少卿,闷着声无奈的叹出一句,“软骨散,对不对?”少卿看了看身后早已经候着的东来,根本不屑和眼前这个面善心恶的女人说话。“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我,对不对?”乔青鸾追问。少卿不欲和乔青鸾多计较,只是背过身子,示意着东来将这人绑去小黑屋。“你回答我。”乔青鸾突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扯着少卿的衣袖。“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虽然看似柔弱但却坚强的温婉女子,但那次,在荷花池,我把你误认为流毒的时候,我就开始疑心了,这天下纵然长得再像,又怎么会就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你却是会让我认错,你方才的一番表演,若不是我之前就只有你有猫腻,说不定,就会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着了你的道了。”好长的一段话,少卿却是说得轻飘飘的。“猫腻?”乔青鸾此时脸上已经泛起了一种莫名的苦楚,一种莫名的绝望。少卿深吸了一口气,才是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还是那次,荷花池里,我认错了你,我虽然人醉了,心却没醉,当时你拉着我的力道,哪里像个深闺女子的力道,你分明,就是练过武的。”“你……。”乔青鸾哑然,自己还是输了,无论是自己曾经心生爱慕的董少崖,还是后来渐生情愫的董少卿,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思的去喜欢着每一个人,却始终,都得不到结果,少崖虽然一直没有说过,可是心,却早就属于那个叫小铃铛的了,而少卿,自己一直企图靠着一样的外貌,许是能在少卿的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可到后来,自己才出场,却就被一盆冷水陡然浇下,原来,自己永远成不了温灵襄,也永远成不了流毒。“绑了她,关进去。”耳边是少卿冷冷的下令,乔青鸾只是任由着东来的粗手粗脚的推搡,一步一步蹭出了这小凉亭,快要离开的时候,似乎是报复性的突然一回头,对着少卿阴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找不到流毒的,你找不到了,因为她,已经死了。”说罢,又是仰天长啸。少卿闭目,似乎是在努力将这乔青鸾恶毒的话语尽数堵在耳朵外边,心里却依旧是咯噔一下,不断的下落,似乎,就没有底似的。“少爷,苏公子来了。”有仆人突然来报。苏觅常?少卿微微睁眼,看着那不远不近的荷花花苞,才至春日,这花苞尚还稚嫩,未经红尘渲染的东西,果然,还是最好的。“请他过来吧。”少卿微微偏头,只是吩咐了一句。小凉亭里,丫鬟们已经是麻利的添上了酒菜点心,一壶百花酿,一盘云须酥,三两盘凉菜,可这桌边的人,却是完全没有胃口。“董兄。”苏觅常还未到这小凉亭,就是高声喊道。少卿回神,看着这依旧是翩翩的苏觅常,挤出一些笑,只道,“苏兄今日怎么来了?我已命人备好了酒菜,来,一同喝几杯。”苏觅常有些犹豫,却还是几步走到这小凉亭前,直接就是开口说道,“我来,是有事找董兄你。”果然,少卿心里一凉,放下手里才拾起的银筷,身子向后一仰,这要来的,还是来了,看着苏觅常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索性直接开口说道,“她前脚来,你后脚也跟着来了,”说罢,一挑眉,又是道,“她已经被我关起来了。”苏觅常一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己方才正欲进这董府时,正是看到了这一身普通女子打扮的乔青鸾,自己心里知道,即便是她对着门房自称是凌流毒,即使她去了面纱,真容示人,不似过去打扮,可自己都知道,她,到底是谁。“我能去看看她吗?”苏觅常小心翼翼的请求,似乎,这是一个奢侈的愿望。少卿用深邃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苏觅常,又是一个痴情人,只是,少卿开口,先是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才是对着苏觅常解释道,“她,已经不是过去的乔青鸾了。”“我能……去看看她吗?”苏觅常依旧不依不挠的努力,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少卿不经意的冷冷哼了一声,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东来带着苏觅常去那黑屋子去。注视着苏觅常匆匆离去的背影,少卿看着,心中却是莫名的生出一股无名火,一个害了流毒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少卿突然一下,气上心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这满桌的酒菜,突然一下,就是尽数掀在了地上。“少爷。”一旁的桓香吓得就是叫了起来。“查,给我查,”少卿低声厉语,像是在咆哮,又带着些绝望,“给我查流毒的下落。”少卿暗暗下着决心,流毒第一次失踪的时候,自己束手无策,只能默默等着,可如今,少卿摸了摸这腰间的黑木令牌,流毒,我不会再一次,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黑木令一出,江湖皆动,一场秘密的寻人大势风波暗涌,短短三天,少卿的桌上就是堆满了这各处来的消息。“没用没用,都是些没用的消息。”少卿将这手里的一封飞鸽传书往这桌上一丢,身子颓废的往后一趟,这书房里的灵猫香静静的燃着,浮香暗动,却是静不了少卿聒噪的心。“少……少……少爷。”门外,是桓香的声音,身后跟着的,是受了伤的东来,桓香声音显得十分慌张,不知是为了自己丈夫东来的伤势,还是别有他因。少卿只是一下一下捏着自己的鼻梁,看着许久的消息,眼睛都肿的发痛,听着桓香大喊大叫,有些不耐烦,不说话,只是听着下文。“那……那黑屋子里的乔青鸾,不见了。”桓香话一出口,才是扶着这身后的东来,继续说道,“她……她打伤了东来,然后……。”“行了,”少卿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可是心里却并不惊讶,自己起先就猜到了几分,凭借着之前得来的线报,自己早就知道,这乔青鸾的功力,早就是今非昔比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少卿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说道,“东来先去养伤,到了晚上,派吉昌仔细跟着。”桓香不解,身后的东来却是咬着牙,忍着伤痛,低头回了命,看着桓香一脸愕然,少卿却不欲多解释,只是挥挥手,让桓香也跟着下去了。入了夜,春寒料峭,偶尔有乌鸦飞过,一声声不知道是为谁唱着挽歌。城外,横贯扬州城的大运河缓缓注入了凌波湖,再由凌波湖汇成一股,奔流入海,本是一泊再普通不过的凌波湖,可是谁都不会想到,这湖底下,竟然,藏着一间冰室,本是为这城中显贵修建的夏季取冰纳凉的冰室,如今,也是废弃,这冰室里的冰非但不化,却依旧在这冰冷冷的湖底越积越厚。“这边。”一个男子,身影匆匆,只是领着一个女子在这冰室入口的通道里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等一下。”这身后的女子警觉的停下,只是冷冷的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这在前头带路的男子突然失声,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的态度冷若冰霜的女子,垂首,只是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