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害你入狱的人,不是我。”卫芙蓉扭过头去,心里终于舒坦了许多,毕竟因为这件事,她总想着要去和白若溪说清楚,一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这一拖延就拖到了这个多事之秋,而现在正好,是个可以坦言相对的绝佳的好机会。若溪闻言一惊,但那只是片刻的震撼,她默默转动了下自己因为做的时间过长而有些僵硬的脖子,轻轻扭过头去,看着卫芙蓉床榻上挂着的小小的各色的平安符,似乎那些是在她来到这座偏僻的别院之后才挂上去的,颜色还算得上尚新,上面用朱红色的朱砂笔写了不少的符号和描画的各种的图案,若溪看了很久,也不认得上面的字,只是觉得这个卫芙蓉却是是个有趣的人。“你听见没有?”她等了很长时间,若溪也没有回答她,让卫芙蓉很是郁闷,她攒足了很久的力气才说出来的实话,怎么她听完之后一点都没有反应呢?似乎看起来并不十分在意。若溪听到她第二次发问,才轻轻的笑了下,状似漫不经心的拨动了一下她床头上的那些小东西,“这还有什么关系么?”卫芙蓉愣怔当场,她眼前的白若溪俨然已经全然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拍马屁和乱敲狗腿的小奴婢,她如今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个白若溪,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如此的清澈和高远,仿佛周遭的一切的污浊和腐朽都不能侵扰到她心神分毫。她轻轻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天边传来,却是那么清楚的如同一个惊雷,响在了她的耳边,在卫芙蓉细细打量白若溪的这个过程之中,也许是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也许是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也许是用光了一辈子的力量和宁静,也许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卫芙蓉和她平静的对视着,然后两个人无声浅笑,是如此的默契。没错,白若溪说的很对,这还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白若溪还是卫芙蓉,她们两个该受的罪,该受的苦,该获得拥有的,都已经挨过,受过,享受过,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放在这个历经了磨难的时光之后,只能显出它的无力和苍凉。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此时可不是回忆过去苦涩的光阴的大好时机,她是趁着卫飒不在家的时候偷跑出来的,回去的晚了总是不好。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回到卫芙蓉手中捏着的那个小纸条上,“就凭这个,你愿不愿意与我化敌为友?”夜幕西陲之前,天边的晚霞带着独有的红色和紫色的光晕,渐渐的交.合在一起,变成变幻莫测的颜色,宛如人不可捉摸的一生。化敌为友?卫芙蓉的双目之中先是露出迷惑,不解,然后变成洞彻和了然,最后又化为平和和接受。“我父亲生前说过,如果一个人不能去敌对他,那么就去联合他。对于强硬的敌人或是对手,联盟是最好的手段。”卫芙蓉捏紧了手中的纸片,无语凝噎,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让她很难过的事情。同样是失去了父亲,她的心情,若溪以为自己是可以体会一二分的。深深的看她一眼,露出同意的表情,若溪缓缓说着,“鹰王爷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英年早逝,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惜。”似乎是听见了这句中肯的对自己父亲的评价,卫芙蓉竟然有片刻的愣怔,这是她今天第几次对这个白若溪要刮目相看了,她似乎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般,即便她还是那副不上不下的容貌,平平扁扁的身材,但她的确是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明显的变化,卫芙蓉觉得整个皇宫之中的人很快就会有所察觉。“所以,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似乎是有点对不住王爷的这番谆谆教导了。”若溪看着她浅言微笑。卫芙蓉无奈苦笑,那笑里夹杂着太多的苦涩和酸涩,“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还能不答应你么?”若溪终于露出了这一天当中最真心的一个笑容。“但是,我还有一件事。”她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对着卫芙蓉说,“还请郡主暂且不要与别人提起来这分地契已经到了你的手上这件事。”卫芙蓉显然有些不理解,纳闷的看着她,不过随即她就明了了若溪的意图,点了点头,“我是不会和弦月说起的。你放心好了。”若溪点头,然后起身告辞,欲走不走之际,让卫芙蓉一声给叫住,但见卫芙蓉有些扭捏的低着头,声音却是清晰,“不管怎样,都谢谢你。”她的确是该谢她的,这份鹰王府的地契天知道她和白江是多么不容易的才得到了手中。若溪点了点头,对她的道谢并不惊讶。暮色已经完全沉降了下来,若溪出来之后对上了才烧好了开水的那个胖乎乎的宫女,宫女见她要走,也是一愣,“姑娘你不再坐会儿啦?”若溪咧嘴微笑,“不拉,我还得回去做活儿呢,对了,你可千万别让弦月公主知道我来过,最好,是对谁都别提呢。我可不想回去挨板子!”胖宫女心领神会的捂着嘴笑,朝她挥手告别。回去的途中,若溪在荷花池旁边停留下脚步,看见池塘里开着几朵又大又圆的荷花,甚是美丽,上面的花蕊还露着金黄的香粉,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弯下腰挽了挽裤腿,摸着水过去就摘了两朵下来。似乎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若溪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抱着两朵荷花就跑回来忘魂殿,才进了殿门就看见笑笑满脸担忧外加委屈的憋着嘴站在大殿门的里边,若溪见了一愣,心里想着不会是卫飒回来了吧?然后目光往里一看,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潇洒身影正在殿中来回溜达,看起来很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味道,若溪叹了口气,看来是自己的任性给人家添了麻烦。做出一副闲散归来的样子,若溪倒背着双手慢慢踱着四方步,一步三晃荡的进了来,大惊小怪的看着笑笑就说,“你咋在这儿傻站着呢?哎,我不是走时候说要吃莲花羮的么?你这么快就做好啦?”笑笑愣了下,然后明白过来,看了一眼若溪,大声的说,“我的莲花羮还没做呢!”“快去快去,一会儿殿下回来,正好可以吃。”若溪赶紧伸手推她,让笑笑快点离开。笑笑会意她正好巴不得快走呢,要不是卫飒回来没有看见白若溪,非得让她在门口这儿站着等,她可是站的腿都酸了。卫飒从殿中出来,面上带着明显的不愉,故意沉下口气,“去哪儿了?”大晚上的不在家,居然还跑到外面去玩儿也不带着侍从,真是让人不放心。若溪吐了吐舌头,带出几分调皮的神色来,“哎呀,殿下你今日还知道回来啊?”笑笑往外走的脚步都差点因为这一声酸酸甜甜的呼唤而软了脚。卫飒带着嗔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揽过她纤瘦的肩膀,“还好意思自己说?我早回来了,却是到处都找不见你。”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忽然很害怕她会忽然不打招呼的跑掉的预感很是明显,那种恐慌让他自己都难以招架。“我不是想吃莲花羮么?想着今天塘子里开了几朵荷花很是漂亮,就摘了回来。我可是想着要给殿下做莲花羮呢。”若溪顺势靠在了卫飒的身上,她的裤腿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卫飒看了她一眼,有点心疼,爱怜的抚摸着她额前的碎发,“这种事叫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自己跑到池塘里,多危险。”若溪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荷花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宫女,“去给笑笑送过去,今儿晚上就吃这个。”卫飒为难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我可是忙活了一天,晚上的正饭还没吃,再说,我让你等着本王一起吃,你就打算让我吃点花瓣?”若溪眉开眼笑的看着卫飒故意做出来的小鬼脸,伸手拧了拧他的腮帮子,“那花瓣可是我自己跑到池塘里摘的荷花呢!你敢不吃?”“不敢。天大地大,小溪儿最大!”卫飒叹了口气,实际上,他也的确是对这个女人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她就是他生命里遇到的最大的败北记录,换言之,若溪是他的死门!当卫飒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近身的谋士袁兴已经提前找到了白江说起过了白若溪此人。这话还是白江后来告诉给了他的消息,似乎是袁兴断言这个女人将会是卫飒的大克星,或许白若溪的存在就是瓦解他一生英明的祸水般的存在!卫飒当时听了只觉得好笑,他身边的女人无数,即便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对待白若溪的感情与众不同,但要说起她会成为祸害他一生的红颜祸水,他可是不相信的!但是……自己刚才差点就失控的惊慌心情却让卫飒不得不开始相信起袁兴的这句预言来,不知道会不会在不就得将来,一语成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