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出来,基本算是完成了任务,但观音完全是憋着一肚子气回转西方的,这事情想想都觉得恶心,佛教花费了偌大心力,完全是帮邓坤做了嫁衣裳,这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事情尽管偶尔做做也无妨,关键是现在连树都被人砍了去,真是佛都有火了。观音自出世以来,不曾吃过这等哑巴亏,心下切齿痛恨道:“竖子!此仇不报,我誓不坐莲台。”这壁厢观音暗中生恨,那壁厢邓坤却是意气风发。这位新任的大唐国师,钦命的传经使者,正笑嘻嘻的立在太宗旁边,看着一群大儒来往奔走,呼唤自家随从回府搬取各自收藏的儒家经典 —— 这邓大仙是去西方传达孔孟之道,教化其民的,俺们身为圣人子弟,有幸躬逢其盛,岂可不出一份力哉?只需带去西方的儒学书籍中有自家一本,自己便算得上是儒家的功臣,百年之后地下见了孔夫子孟夫子,也是有所交代,千秋万世后谈起,子孙脸上也大有光彩。这等好事,怎可落于人后?不说邓坤志得意满、群儒鸡飞狗跳,太宗身侧闪出魏徵,拜奏道:“陛下适才也答允了观音菩萨,要择一取经人前去求取三藏真经。此事倒也须得早行才是。”太宗说道:“爱卿所言不错。”当即在寺中问曰:“谁肯领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话音刚落,旁边闪过玄奘法师,近前施礼道:“贫僧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与陛下求取真经,祈保我王国运绵长。”太宗大喜,上前将御手扶起.道:“法师果然是忠贤之人”想了一想,又道:“不过法师既然是代朕取经,倒也不可白身前去,是为不敬。唔……邓大仙已任国师,朕情愿与你拜为兄弟,授予大唐圣僧之名。法师意下如何?”玄奘顿首谢恩。太宗就去那寺里.佛前,与玄奘拜了四拜,口称“御弟圣僧”。玄奘感谢不尽道:“陛下,贫僧有何德何能,敢蒙天恩眷顾如此?我这一去,定要捐躯努力,直至西天。如不到西天,不得真经,即死也不敢回国,永堕沉沦地狱。”这些事情也与原著一般,不必.细表,邓坤一语不发,只是旁观,待他二人拜毕,方才笑道:“陛下,此时天色已晚,诸般物事又未齐备,不如先行回宫,着人准备通关文牒,寒暑衣物,侍者脚力等。明日一早,送圣僧西去。”太宗甚喜,说道:“国师说得是。”又问道:“国师明日可与.圣僧一同上路否?”邓坤早就计较定了,当下摇头道:“在下有些神通,晓.得云来云去。便不与圣僧一同去了,各自上路便罢。”太宗也知道邓坤是个有手段的,能腾云驾雾,不.像玄奘那般要一步一步行去,却又问道:“此去十万八千里路,不知国师何时得返?可须有人随行?”邓坤哈哈大笑.道:“哪里需要什么随从,我一人足矣!区区十万八千里路,于在下眼里不过如同庭闱之间,若要前去,一日即可来回。”太宗疑道:“国师虽然法力无边,但彼间终究途程遥远,哪得如此快者?”邓坤笑道:“这算什么。我有两个兄弟,更会走路,一个是天产石猴,打个筋斗,便可去十万八千里,西天一蹴即就;另一个是大鹏鸟化形为人,本是凤凰玄鸟圣母之子,振翅便是九万里,若是扇了两下翼呵,还须得走回头路呢!与他们两个相较,在下算是极慢的了!”太宗与群臣听说,殷羡不止。邓坤却问玄奘道:“圣僧此去,又何时可以归来?”玄奘面lou惭色,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凡夫俗子,比不得国师有腾云之法,只好遇山过山,遇河过河,山川跋涉,慢慢行去。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但看那山门里松枝头向东,贫僧即回来。不然,断不回矣。到其时,想来国师早已功果完备了。”邓坤心里暗笑道:“你也未免想得太简单,纵然我不来阻碍你,没有个十来个年头,你也休想回转。嘿嘿,到时你回来时,我定教你大吃一惊!”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道:“既然如此,我等你便了。反正我随时都可去得,待你到灵山之日,我必亦至。这传经取经,同在一日,流传开去,也是一段佳话。”太宗笑道:“甚好,甚好!也不急在一时,国师既有大能,便等等御弟圣僧也无妨。”即命回銮,待次日发牒出行,遂此驾回各散。玄奘径回洪福寺中打点安歇,邓坤随了太宗回宫,歇息一晚不提。次早,邓坤早早醒来,推开门,望见门外已有两名侍女在外候着,一见邓坤,即跪下道:“国师醒了?陛下已在正殿等候。”邓坤随着侍女前往正殿,太宗设朝,聚集文武,见邓坤至,降阶相迎,道:“国师昨夜睡得安乐否。”邓坤行礼道:“谢过陛下垂询,在下一切安好。”太宗点头笑道:“闻得国师要去西方传孔孟之道,天下儒生无不拍手称快。昨夜搅扰一晚,已然选出要托国师送往灵山献佛的儒学经典真义,便在那处了。”说着用手往旁边一指。望着那如同小山一般的书籍,邓坤登时吓了一跳。原来众人踊跃,一夜之间就献了无数书籍来,其中引起了不少口舌之争,说道我这本论语真解才是圣人之道,你那本其实是谬误之言云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更有不少大儒吵得面红耳赤,动起手来,斯文扫地。闹到最后,还是叫邓坤一并带去最好,因此这书籍堆积如山。太宗见了邓坤哭笑不得的神色,也觉不好意思,忙道:“国师若是觉得太多,不妨从中择其优者带去即可。”“你倒是说得轻巧!择优而取?我就算每本看个大概,恐怕都要十年工夫,到时候唐僧都快回来了。何况看旁边那些老儒生们虎视眈眈的表情,要是我说不带他那一本去,恐怕他要冲上来和我拼命!”邓坤当下微笑道:“不必,反正都是圣人之言,统统带去,也是应当。”施一个缩山之法,将那堆书籍收到法囊当中。众人见了,均各啧啧称奇。太宗不住赞叹,又说道:“朕备下了通关文牒,已用了通行宝印。只等国师与圣僧到来。这时有黄门官奏道:“御弟法师朝门外候旨。”太宗大喜,随即宣玄奘上宝殿道:“御弟,今日是出行吉日。这是通关文牒。朕又有一个紫金钵盂,送你途中化斋而用。再选两个长行的从者,又有银鬃马一匹为远行脚力。你可就此行程。”各位看官,那紫金钵盂乃是过去佛燃灯佛祖之物,你道如何到了太宗手里?原来唐僧西行,事关佛教大兴气数,佛教自然倾全力相助其成,是以三世佛祖都有宝物送上,燃灯送上了紫金钵盂;药师王佛送上了九环锡杖;如来佛祖更是出手不凡,送上了锦斓袈裟,这锦斓袈裟的妙用,以后再表。那紫金钵盂却是燃灯寻机落在东土,暗中使其辗转到得太宗手里,再转送唐僧。这紫金钵盂是先天灵物,虽然在唐僧这个毫无法力之人的手里,也绝不仅仅是化斋所用的寻常碗瓢而已,更有逢凶化吉,制化解难之效。唐僧捧在手里,顿觉灵台清明,诸般忧虑惊怖一扫而空,不禁大喜,即便谢了恩,领了物事,更无留滞之意,当下便要上路。太宗便令排驾,与多官同送邓坤与唐僧至关外,只见那洪福寺僧与诸徒将玄奘的冬夏衣服,俱送在关外相等。太宗见了,先教收拾行囊马匹,然后着官人执壶酌酒。太宗举爵,先敬邓坤,说道:“望国师此去,好生宣扬儒家真义,勿负朕望。”邓坤肃容,接过酒爵,一饮而尽,道:“陛下放心,定然不负所托。”太宗含笑点头,又斟满酒杯,递与玄奘。玄奘又谢恩,接了御酒道:“陛下,酒乃僧家头一戒,贫僧自为人,不会饮酒。”太宗摇头道:“今日之行,比他事不同。此乃素酒,只饮此一杯,以尽朕奉饯之意。”唐僧不敢不受,接了酒,方待要饮,只见太宗低头,将手指拾一撮尘土,弹入酒中。唐僧不解其意,太宗正色道:“御弟,这一去,到西天,几时可回?”唐僧道:“只在三年,径回上国。”太宗道:“日久年深,山遥路远,御弟可进此酒: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唐僧方悟捻土之意,复谢恩饮尽,只觉豪情壮志填满心胸,再不迟疑,向太宗跪拜了,又对邓坤合掌施礼,朗声道:“贫僧去了。”邓坤笑道:“圣僧可放怀,你到灵山之时,我必在山脚等候。圣僧返途之日,也便是在下东归之日。”唐僧点点头,吩咐启程。二随从一个牵马,一个挑担,与唐僧向西而去。邓坤复对太宗笑道:“在下也去了。”打一稽首,将身腾起空中,在空中大叫道:“唐长老,一路好走哇!”霎时便不见了踪影,那脸上的坏笑自然没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