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流氓尊严

贺森一席话，语惊四座。台上领导，台下众警察，都在压低声音窃窃私语。林雨的眼睛亮亮的，不可思议地看着贺森，感觉贺森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时的贺森，似乎没那么多的话啊，刚才，面对黑汉警察的挑衅，贺森居然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而且，他在回答黑汉警察无礼问话的时候，既有合理的回答，又有不可侵犯的质问，使得黑衣人立即闭口不言。同时，林雨也从贺森刚才的举动中看到了一片正在升腾而起的尊严！贺森是在维护宣讲团的尊严！不知田浩与刘主任的反应如何呢？他们对贺森的回答会满意吗？林雨正在思考，只见贺森已经扭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来。接下来上场的是刺驴。刺驴目睹了刚才森哥面对众警察的质问而表现出的不卑不亢的举动，心中很受感染。当他走向演讲台的时候，手中一扬，只见已经写好的演讲稿，顺着空调吹来的风，向着四周纷纷扬扬的飘荡而去。台上台下众人眼见刺驴的举动，纷纷纳闷不已，不知这小子要搞什么名堂。因此，大礼堂内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刺驴的身上。刺驴并没有直接走向宣讲席，而是走到台边，顺着台阶，朝着黑汉警察而来。刚刚被贺森一席话呛得说不出话来的黑汉警察，见刺驴朝他走来，心里咯一下，这小子，难道他又要针对我了吗？果然，刺驴走近了黑汉，脸上现出一种万分敬重的神色来，尽量把自己的声音调节到最为温柔的程度，道：“同志，我能问一下您的名字吗？”黑汉一听，脑袋一扭，向着前后左右环顾一圈，似乎在寻找同事们的帮忙。然而，所有的警察都在默默的注视着刺驴与黑汉，没人敢为黑汉说话。刺驴再次用一种异常温情的语调，朝着黑汉道：“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黑汉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压力所笼罩，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冲着刺驴喊道：“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赵兵流！”“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刺驴故意道，语气里却是万分谦逊。“我叫赵——兵——流——”黑汉再次大声道。刺驴看到，赵兵流的肩膀上，警衔是两杠一星，笑道：“那么，我称呼您赵警官，行吗？”赵兵流一听，点了点头，道：“怎么都行！”刺驴笑道：“赵警官，刚才我在台上，听您说，说我们不应该来市公安局来宣讲，大家对我们都恨之入骨？你是不是这么说的？”众人一听，听出味儿来了，刺驴的宣讲，是贺森宣讲的继续。刚才贺森一番话，已经把这个身高马大、膘肥肉厚的黑汉呛得不轻，现在，刺驴居然接着拿黑汉开涮。名叫赵兵流的黑汉直直地盯着刺驴，道：“你不好好地宣讲，干吗跟我过不去？你是不是想找事儿呀？”刺驴环视现场，发现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仰起头，哈哈哈大笑数声，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我觉得，是你在给我们找事儿！是你在给大家伙儿找事儿！”赵兵流一听，站了起来，俯视着刺驴。众人一瞧，乐了，赵兵流与刺驴两个站到一块儿，简直就是一对说相声的黄金搭裆！赵兵流身高近两米，而刺驴只有一米七四，赵兵流体重三四百斤，而刺驴只有一百来斤，赵兵流黑黑胖胖，而刺驴白白净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刺驴抬起头仰望着赵兵流，装作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地道：“赵警官，您不去抓逃犯，是不是想打我呀，兄弟可是吃不起你的一根手指头啊！”赵兵流怒气冲天地道：“你这个家伙，你***瞎了你的狗眼！”现场众人一听赵兵流说话动了粗，纷纷议论起来，都在看着赵兵流如何收场。刺驴心中暗暗开心起来，哈哈，终于把你这头肥猪激怒了，哈哈，看看你们的公安局如何收场，哼！“赵大哥，我只不过有些问题不太明白，想向你请教一声，您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呀？难道，你真的对我恨之入骨吗？”刺驴依然用一副异常真诚的腔调道。赵兵流再次朝着刺驴吼道：“你快上台去演讲，别在老子这儿耍泼，好不好？”刺驴正色道：“赵警官，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究竟是谁在这儿耍泼呢？大家伙评评这个理儿！”刺驴的话，实现了演讲过程中的互动。众人跟着窃窃私语起来。有的指指点点，有的闷头思考，有的干坐着瞧热闹，什么样的举动都有。只听刺驴继续道：“各位领导，兄弟姐妹们，我们这宣讲，真的没法开展了啊，刚才赵警官说，他对我们恨之入骨，对我们宣讲团恨之入骨，大家说说，难道你们真的对我们恨之入骨吗？我们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吗？如果大家真的对我们恨之入骨的话，我们还有什么脸在这个台上向大家宣讲？”大礼堂内，人们再次兴**起来。当然，大部分警察是向着刺驴的，也有少数警察不屑一顾，置之不理。黑汉警察赵兵流再次朝着刺驴怒吼起来：“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宣讲法儿，去去去，快把地上的稿子捡起来，念给老子听！”“哈哈哈！”刺驴一阵大笑，指着赵兵流的鼻子尖儿，道：“赵警官，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即使把稿子对着养牛厂里的牛念上一千遍也不会烦，但是，如果让我对着你念一个字，我也会呕吐！”“你！”赵兵流急了，面对着公安局领导和宣讲团的朋友以及大礼堂内的众多警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此时，刺驴转过身去，朝着坐在主席台上的公安局领导鞠了一躬，然后，再次转过身来，面向众警察，道：“各位民警，其实，在刚才宣讲之前，谢副局长跟我握了十秒钟的手！”众人一听，目光从刺驴身上转移，移至坐在主席台上的谢副局长的脸上。谢副局长一愣，心道，这小子是谁呀？你他娘娘的在耍什么花样？我什么时候跟你握了十秒钟的手？我压根就不认为你？田浩与刘主任心里也是一阵纳闷，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他想说什么？贺森与林雨，脸上同时挂着笑容，他俩最了解刺驴了，知道刺驴又要展开那高超的忽悠术，看来，今天在市公安局的这场宣讲，有好戏可看了。只听刺驴放开喉咙，朝着台上台下数千听众，道：“刚才，在宣讲之前，谢副局长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你们想知道谢副局长对我说了些什么话吗？”“想知道！”台下，散散落落地传来了一阵应喝声。刺驴正色道：“那好，我就把谢副局长对我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说给大家听。”话一出口，台上台下的人们，都把耳朵直了起来。刺驴道：“谢副局长对我说：救人英雄事迹宣讲，这么多年来在我们海中市是头一回，你们能够来到公安局，跟我们的民警交流，真的是非常感激，当前，市公安局正在进行整顿，特别需要你们来到我们中间，我们互相学习，互相勉励，保卫海中市的建设，推动海中市的发展！”众人一听，再次**起来。谢副局长能单独与刺驴聊天，并且说了这么多感人的话，真是难得啊！这时，坐在主席台上的谢副局长，正拿着笔地笔记本上匆匆记录着什么，他的眼睛里放着亮光，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丝毫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谢副局长，心里对刺驴的感激之情，真的是溢于言表。心道，好小子，我老谢可没对你说这些话啊，你这不是胡编乱造吗？你这不是大晴天说白话吗？不过，你这话说得真是及时啊，符合我的心意，呵呵。这些日子以来，谢副局长正为升迁的事犯愁呢，正愁着没人给他提供政绩。现在，刺驴当着这么多领导、这么多媒体记者的面，这么胡乱地对他吹捧一通，电视上肯定要播放出来，到时候，让大家都看看，我老谢是如何高度关心公安局建设，是如何身体力行整顿公安队伍的，呵呵，副局长前面的那个“副”字嘛，是早晚的事！台上那个胡说八道的小子，虽然是无职无们，但是，他是救人英雄，他是受市委市政府委托前来宣讲的救人英雄事迹宣讲团的成员，他说的出来的话，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市委市政府的话！他的话，起码在这种场合这种时段，力度简直是太大了！而田浩与刘主任面面相觑，不知刺驴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从刺驴说话的神态、腔调来看，不像是弄虚作假！贺森与林雨对视一眼，脸上挂满了笑，他们知道，刺驴的忽悠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站在刺驴身边，正俯视着刺驴的黑汉警察赵兵流，听着刺驴的话，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靠，这小子看来是得到谢副局长的重视了，哎，老子今日算是栽了，***，都怪林副局长，平白无故的，让老子出这风头，你林副局长也不想想，救人英雄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咱们能破坏掉人家的宣讲吗？刺驴的话，其实已经成了胡言乱语。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谢副局长，痛苦的是赵兵流。赵兵流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主席台上的林副局长，发现，林副局长的脸色很不好看。于是，越兵流越来越紧张了，***，这回可好，弄了个鸡飞蛋打，我的妈呀……而刺驴呢，刺驴心中正在乐呵着呢，他平白无故的拍了一场谢副局长的马屁，其实自有他的主意。刺驴知道，这年头，不论干什么事情，就得拉大旗做虎皮，就得把领导抬出来吓唬人，即使没有虎皮，也要弄一块假的虎皮，蒙在自己身上，这样，即使是假的，人们也会大吃一惊，刮目相看。他认为，把谢副局长抬出来，一定可以吓倒眼前这个黑汉警察赵兵流！事实证明，刺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次，刺驴时常与警察打交道，一次次成功从警察的眼皮底下溜走的经历，使他对现在的公安局的领导再也熟悉不过的了，他知道，谢副局长是管刑侦的，比负责后勤工作的林副局长职位要高，将来肯定有发展，拍拍谢副局长的马屁，总没有坏事罢？至少，也让眼前的这帮警察们知道，咱老驴是跟谢副局长握过手的，日后如果抓到了咱老驴，打狗还要看主哩，总得给谢副局长几分面子罢？嘿嘿，这样一来，老驴岂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逢凶化吉？事实同样证明，刺驴的马屁拍得很准、很及时、很到位，谢副局长十分满意。而坐在台上的谢副局长，心里兴奋得简直是乐开了花。因为，林雨刚刚把一张小小的纸条递给了他，纸条上写着几个即将采访他的几个问题！请他谈谈对救人英雄的看法，请他谈谈公安局开展整顿的重大意义！本来，这样的采访，是要公安局的正局长才能有资格接受的，但公安局局长到省城开全省治安工作大会，那么，几个副局长里，只有他谢副局长有这个资格了，哈哈哈，能够接受美女记者的采访，真是荣幸啊！嗯，台前这个宣讲的小伙子，脑子灵光得很，将来有机会，得提拔他一下！领导嘛，身边应该有一些这样的人，有了这样的人，才能威风，才有脸面，不然，干吗叫领导呢……谢副局长的心里，像是嗯下一罐蜂蜜，甜滋滋，乐呼呼，暖洋洋……只听刺驴继续道：“说真的，谢副局长在宣讲前对我说的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使我受到了很大的启发，我想，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深刻领会谢副局长的话，做好我们的工作！”刺驴话刚出口，台上台下立即再次**起来，个别警察私下里言道：“这小子，莫不是谢副局长花重金请来的托儿？”贺森虽然敏锐，却不会往更深处想。坐在贺森旁边的吴静与林雨，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呼唤着，老驴啊，我的兄弟，你这马屁拍得差不多了，千万别拍过火了啊，一不小心拍到马蹄子，那可是挨踹的啊！而刺驴同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脑子反映出奇的快，立即想到了另一个人——海中市看守所普通的民警郑小兵。一念至此，刺驴不等众人的意识反应过来，放开喉咙，高声言道：“其实，在咱们海中市公安队伍里，不仅是领导干部身体力行，战斗在最前线的普通民警同志们，都是好样的，我举一个人，这个人一直默默无闻地工作在普通的工作岗位上，他就是海中市看守所的普通民警郑小兵！”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众人再次惊愕起来，郑小兵？郑小兵何许人也？郑小兵之名，海中市公安系统少有人知，但贺森、金牙狗和刺驴最是清楚不过，此人以前是贺森的手下，在海马帮的众多兄弟之中，很得贺森欣赏，后来在他父亲的帮助下，金盆洗手，脱离黑道，穿上了警报，成了警察。贺森的哥哥贺林被人一刀捅死之后，警方迅速抓到了凶手，贺森为兄报仇，便是与郑小兵里应外合的结果。因此，贺森常常与刺驴和金牙狗提起郑小兵。刺驴在这样的场合提起郑小兵之名，也是说给贺森听的，意思是说，森哥，俺老驴怎么样？够意思吧？你不是常常夸奖郑小兵么？俺老驴今天就在这种场合大大地夸奖他一番，谢副局长在上，郑小兵在下，让他们看不出俺老驴是在单纯地拍谢副局长的马屁！确实，坐在主席台上的贺森，目光中流露出对刺驴的高度赞赏。只听刺驴继续道：“郑小兵虽然是海中市看守所的一名普通得不起眼的民警，但他穿着那身警服，不论到哪里，都会自觉维护海中警方的形象，那次在林湖路上，郑小兵看到一个小孩子横穿马路，当一辆时速为150的越野车飞驶过来的时候，路边的人们都吓了一跳，以为小孩子将命丧飞轮之下，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郑小兵出现了，郑小兵飞身扑向马路中央的孩子，孩子得救了，而郑小兵的左臂却被蹭破了。然而，郑小兵在媒体的记者到来之前，便消失在人群之中。我作为这件事情的目击者中唯一认识郑小兵的人，心中对他万分的敬佩，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去找郑小兵，在郑小兵的左臂上，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痕，这就是证明！”台上台下，静悄悄地，大家都在直着耳朵，倾听刺驴的精彩宣讲。当刺驴把这个胡乱杜撰故事讲完之后，大家的思维依然停留在故事之中。其实，刺驴刚才所讲，如果说是完全杜撰，也不全是，比如说，在郑小兵的左臂上，确实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只不过，这道疤痕是在一次黑帮拼斗时留下的，而不是在莫须有的“车下救人”时留下的！当众人从刺驴的精彩故事中“醒”过来的时候，整座大礼堂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谢副局长，使劲的拍着手掌，两只肥厚的手掌已经拍得生疼了，依旧用力地拍着。谢副局长心中实在是太高兴了，他对眼前的这个宣讲的年轻人，简直是从内心里喜欢上了。心道：不行，将来走上局长的岗位上的时候，必须把这小伙子弄到身边来，这小子，是个人才，不可多得的人才！刺驴是用这样的话来结束他的宣讲的：“各位敬爱的领导，各位民警同志们，今天，我站到这里，其实并不是来宣讲什么救人英雄事迹的，而是来学习的，海中市这么多年来的大发展，凝聚着公安队伍的心血和汗水，你们是最可爱的人，我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说完，刺驴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光荣下台，坐回原位去也。“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天才！”坐在贺森旁边的林雨，悄声对贺森言道。贺森淡然的笑容里，不无赞叹之意，道：“他确实是个天才，一般人学不来！”“你能行，如果你用心钻研的话，会比他做得更好！”盯着贺森的脸，林雨不无兴奋地道。贺森笑了。此时，金牙狗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了宣讲台上。现在的金牙狗，心里是不大安宁的。因为，贺森第一个上台宣讲时，已经把台上台下的情绪调动起来了，紧接着，刺驴再上台，迅速掀起了这将宣讲的**，而对于他来讲，如果超过贺森和刺驴的宣讲水平，无疑是艰难的，既然如此，不如照着稿子读，读完了事。所幸的是，金牙狗宣讲地时候，台下众警察，再也无人出来刁难了。金牙狗的宣讲，出奇的顺利。当他对着话筒读完了稿子，在掌声中坐回原位的时候，又一阵犹如浪潮漫卷的掌声响彻整座大礼堂。因为，林雨出场了。对于台下和台上近千名来自海中各界的民警来讲，他们来参加救人英雄事迹宣读报告会，其实就是冲着林雨和吴静而来的。因为，林雨和吴静是海中市屈指可数的大美女。只要有美女的地方，就有欢乐，就会有掌声，就会有激动。因此，林雨一出场，几乎每个人都鼓起了掌。在林雨的宣讲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感动，激动，谢谢，我们一起努力！”这样的话语，虽然出自女子之口，但是，很有震撼力，很能鼓舞人！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罢！林雨那甜美的声音，由扩音器里传出，缓缓地回荡在阔大的大礼堂里，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田里，撩拔着每个人的心弦。因此，与贺森、刺驴、金牙狗三个救人英雄的宣讲效果相比，完全是不一样的味道。在众人听来，林雨的声音里，似乎蕴含着只有林雨才有的特异清香，这种清香，沁人心脾，让人生醉。众人禁不住在心里暗暗惊呼：林雨啊，你的声音，比世界是最高档的乐器都动听！哎，真不知道将来会是哪个王八蛋把林雨娶回家去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