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败家子！

当然，就算是等生意，田恬也没有闲着，她一边注意着从摊子跟前走来走去的人，看他们的穿着看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度，有没有可能是大户人家里的婆子或者管事出来采办的，若是能说服这种人来买豆芽的话，别说今儿个这两筐子能卖出去，以后说不定就有一条销路了。“大爷，您这个究竟是啥菜啊？”刚卖掉一把青菜的妇人凑过来看了看，想要伸手去拿两根来瞧，又觉得不怎么好意思，便笑眯眯地开始搭讪，之前虽说递给了田恬馒头，却因为田恬没接受，这气氛也还是有些尴尬，这一时间妇人的蔬菜都卖出去好些了，田恬他们篓子里的豆芽还没开张，她见状也不免有些好奇。“豆芽。”田恬压根就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心上，再说了，位置嘛挤挤就有了，只是她有些不欣赏妇人的作风，哪怕你好声好气的说，田恬自认为自己不可能不把位置挪一半出来，但是她直接就抢，还带推的，若不是为了早点息事宁人将摊子的事情摆平了，依田恬的性子，她怎么都不可能服软的。不过此刻是来做生意的，到时候弄得两头不得好，就不划算了，田恬还是知道事情要以大局为重。“怎么做的啊？”田恬看了妇人一眼，没说话，对方似是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当即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是啥做的？”“豆子。”“咦？豆子也能做出这东西？好吃不？”“婶子要不买点儿回去试试？”“贵不贵啊？”“七文钱一斤。”“哎哟，这可有点贵啊。”田恬站起身来，趁着围在摊子前的人有几个，便直接说道：“婶子，你也不看看这整个菜市里，有没有人卖我这豆芽才是，这新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没吃过的，我卖七文钱这可已经是最低价了，这豆子我买来还九文一斤呢。”田老头儿神色有些变化，不过他依旧蹲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家孙女又开始动脑子蒙这些人，心头不但没有半点的虚，反而有些骄傲，这孙女这么小就懂得讲价懂得谈生意了，长大了还得了？田老头儿自顾自地在心里骄傲，自家孙女长大后，是个有出息的！“再说这豆芽又不压称，你不信拿你自个儿的秤杆子来试试，这一斤可不少了，能炒一盘子呢！”看来那妇人也确实是对这豆芽感兴趣，当即就笑着转身拿过称就来称，田恬小心翼翼地捧了几捧上去，看着她的称杆子慢慢地上扬，而秤盘里已经有很多了，她便笑着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是挺多的，那成，婶子就买一斤，给你们开个张，顺带着替刚才那事儿给你道个歉，我就是个干活儿的粗人，手脚不知道轻重，还好丫头你没啥事儿。”田恬一听，哪里会理会刚才那些不愉快？当即笑着又朝秤盘里抓了一把豆芽说道：“那我也送婶子一点儿。”“这丫头……”田老头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实……他笑得是，这一斤豆芽，看起来至少赚了三文钱不止，这一框子要是都卖完，不但豆子的本钱出来了，还由得赚呢，看来这豆芽的活儿，还真做得。“田叔，那您也给我一斤吧！”田恬正将铜板儿收好，就听见头顶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虽然沙哑听起来却很温和，田恬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这人肯定是好人，而且，那称呼里就透着他认识爷爷，田恬立刻抬头。入眼的是一个下巴有着些许胡渣的汉子，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知道田恬在看他，笑着说道：“田恬越发能干了。”“小周啊，你怎么在这儿呢？”“我一直都在前面那边卖鱼呢，刚才周成说好像看到你们跟人闹矛盾了，我就过来瞧瞧，既然没事儿，反正我也还没有买菜，田叔，来给我称一斤呗。”田恬这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憨厚的汉子，就是周成的老爸周渔夫，两父子长的一点儿都不像，可是这性格上给人的感觉倒是很像，她立刻笑着蹲下身子抓了一些豆芽，见周渔夫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过来装，就知道他多半是来帮忙的，只不过看到自家卖东西，这老实人就是老实人，还非得照顾一下生意。田恬把豆芽装进自己带来的篮子里，然后直接递给了周渔夫说道：“周叔，来，豆芽。”“这……都没称呢。”田恬摇摇头继续笑道：“不称，也不要钱。”“那咋行？你们也是花钱买豆子的。”噗——！看来刚才自己和那妇人讲价的时候，被他都听见了。田恬也不在意，直接将篮子递给周渔夫：“周叔您平时那么帮我们，我娘这个月坐月子，周成哥都赶过来送了好几次小鱼了，虽然他说是偷偷跑来的，但是您肯定也是默认的，不然就算是没有卖完的小鱼，放家里不见了您会不知道？”“田叔，田恬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周渔夫满脸的诧异，弄得田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的这个身体以前有这么悲催嘛？她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都让周围的人这么惊讶。“不管周叔你怎么说，反正这豆芽您一定要拿回去尝尝鲜。”周渔夫面色有些为难，田老头儿笑着挥挥手说道：“这孩子不但变得会说话了，脾气还倔的很，你今儿个不收下，我这个当爷爷的也没办法。”终于，周渔夫还是拿着豆芽离开了，隔了一会儿便让周成把篮子还了回来，周成笑呵呵地说：“我爹说，等会要是有剩的小鱼，还给你们拿回去烧汤。”说完，周成便准备离开，田恬见状立刻追了上去，回头看到爷爷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己，田恬也没拉住他，而是叫道：“周成，前两天孔媒婆来我家了。”周成那腼腆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看着田恬有些严肃：“她去你家干啥？”“还能干啥？给我大姐说媒呗，对方好像是东村头那什么李屠夫的儿子。我奶好像挺有意思的。”“那你大姐呢？”“没答应。”“哦。”田恬见他已经将话听进去放到了心里，也知道自己不用再说什么，周成自然会想办法了，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在周成怔神的时候，她就已经转过身回到了摊子前。等田恬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周成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人潮里。有了周渔夫和妇人当众买卖的噱头后，问豆芽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也开始有人来买了，太阳升起到当头的时候，一箩筐的豆芽也卖的差不多了，田恬捏了捏腰间钱袋里的铜板儿，笑得都合不拢嘴了。“爷，咱们把另一筐拖出来吧，这被抓到后面的都有些断掉了，咱不把不好的东西卖人，我们自个儿拿回去吃。”田恬背对着田老头儿，抬眼看了看这太阳，心道如果不把这框子卖出去的话，等会太阳再大一点儿，这豆芽就得焉掉了，还不如把多的拿出来，卖相也要好看些，剩的多的话再便宜点儿卖。谁知道她这话刚好被路过的一个男人听见了，对方止住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田恬，田恬因为背对的关系自然不知道，自己因为一句话的关系招来了注视，对方停下脚步后又看了看田老头儿刚挪出去的那一筐满满的豆芽，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跟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话，那人就走了过来。“大爷，我家公子问您，这东西是什么？”每次有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田恬总是会抢着回答，这次也不例外，而田老头儿已经习惯了，就让孙女去跟客人周旋了，谁让孩子能干呢？况且这次对方明显是大户，这人都自称自家公子了，这可不是商机么？“这是豆芽，用绿豆发的。”“哦？没听说过呢！”“想必你家公子也是因为没见过，才会让你来问的吧！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照着做出来的。”田恬跟那小厮说着，她早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少年，约莫七十八岁的样子，一身白衣飘飘，这种打扮跟那安子锐差不多，可是，这人眉眼之间虽然看起来有几分的不羁，可是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那种气质，让田恬打从心里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不知道姑娘看的书叫什么名字？”“这书……是不能外露的，不然我还怎么养家糊口呢？”“哦？姑娘小小年纪就要养家？”“只是帮着分担，这不，只要豆芽卖出去了，家里可不就减轻负担了吗？”“这东西怎么做？”“炒着吃，凉拌，烧汤都可以，不过烧汤的话，要黄豆芽比较好吃一点。”田恬的话一出，对方更加感兴趣了，当即掀开他那白色的长袍，朝腰间一塞，将衣袖也挽了起来，蹲下身就伸手想要抓一点瞧，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田恬一眼，田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少年拿起几根豆芽，看了又看，田恬也觉得这个人蛮好玩儿的，也就由着他去了，而且他虽然蹲在摊子前，却是侧身错过了正面的位置，并不妨碍别的人想要来买东西。光是这细心的一点，也让田恬对他的印象好了不止几分。最后，他将豆芽拿到鼻尖闻了闻，虽然微微皱了皱眉，大概是没有闻过这种味道，田恬心头一紧，他这皱眉的话，岂不是不喜欢？“这东西怎么卖？”田恬伸出七根手指头，那白衣公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小厮模样的男人立刻表态：“七两银子？太贵了吧？”闻言，田恬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看来，这人肯定有钱，否则，在这种菜市里，都是几文钱的小生意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几两银子的开价？而这小厮模样的男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白银为单位的，那便是平日里花钱花习惯了的。“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奸商！再说了，我想当奸商，也得看有没有人买啊！是七文钱一斤。”那公子也被田恬的话给逗笑了，站起身来将衣摆放下，那衣衫竟然一点儿皱褶都没有，田恬禁不住在心里暗道：啧啧啧，这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啊，这衣服料子，轻飘飘的可不比那锦绣坊里的料子还要好吗？“我是想问，你这豆芽我全买了，要多少钱。”“全买？”“那是，我家公子买东西向来是全包。”“……”看着那小厮得意洋洋的样子，田恬顿时无语了，而且，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好印象，瞬间灰飞烟灭，此刻她脑子里闪过的几个大字便是：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