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脆中带着愤怒,谢宜南动了动撑在地上的双手,看着自己手心上那些泥巴,此刻他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这些泥团子都被自己压扁了吧?田恬等会儿估计要心疼死!“说!哪里来的?谁让你来捣乱的?!”终于,那女声第二次开口了,谢宜南也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时宝正侧身面对着那女子,张大着嘴巴,此刻连扶自家公子起身这种头等大事都给忘了。于是,谢宜南只能自个儿爬起来,看着这身浅蓝色的袍子上都是泥巴,他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姑娘,这被压扁的一片泥团子,可不能怪我,若不是你一脚踹过来,我最多也就是近距离的看一看而已。”说罢,谢宜南便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田秀,田秀是田恬的小姑姑,也是田家几兄弟唯一的妹妹,年前去了李氏的弟弟家里过年,今天早上才回来,田恬也不知道小姑姑已经到家,此刻田秀看着谢宜南脸上那从容自若的笑容,心头突地一跳,她脑子瞬间懵了。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或许是从来没见过气质这么上乘的男子,哪怕他此刻浑身都是泥土,却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那卓尔不群的气息,田秀心头的震撼倒是没有维持多久,她毕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生,当下就找到了自己的理智:“少贫,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谢宜南,来自蜀州。”“长的人模人样名字也取得文绉绉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读书人,竟然撅着屁股在这儿糟蹋我家的苗子,看我不收拾你!”“姑娘……在下……”“少跟我咬文嚼字的,都已经被我抓了现形还想狡辩?”田秀立刻打断谢宜南的话,当即双手叉腰怒目圆睁,谢宜南见她这么维护这块地,便知道她确实是田家人,也就不着急了,依旧是站在原地笑着,就是这身上的衣服脏了,手心还都是泥巴,着实有些不舒服,想要洗漱一下,正好,田秀给了他一个机会。“不想说是吧?你知道我们田家村对于你这种人是怎么处置的吗?”谢宜南摇头:“不知。”“跟我走!”“喂!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我家公子根本就不可能破坏你这东西好不好?”田秀本来都打算转过身去了,此刻听见时宝的话,微微眯了眯眼睛,皱起眉头吼道:“干嘛?!难不成这泥团子不是他压扁的?”“是。”谢宜南好笑地点头,时宝却依旧不服气:“可是我家公子只是站在边上看一看而已,你这么一脚踹过来,他才会扑出去的,都没怪你无缘无故踢人呢,怎么就冤枉我家公子呢?太不讲理了!”当然,时宝那毫无威慑力的辩驳,对田秀来说根本就不堪一击,她瞥了一眼时宝正准备说话,谢宜南却赶在她前面开了口:“时宝,别说了,姑娘说得是,我不应该太靠近这块地的,任谁看到陌生人这样,都会升起防备之心的。”“知道就好,跟我走,把你交给我爹之后,看他怎么处置你!”“好。”谢宜南还是这么笑着,他一来并不担心田老头儿会处置他,二来他根本就看出来了田秀眼底里的心虚,她恐怕早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时,心里就清楚自己不可能是来捣乱的小贼,只不过……这个个性要强的姑娘,撑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踢错人了,这让谢宜南觉得有些好玩。一时间他的心思就被田秀的举动给吸引了,自然就顾不得田恬吩咐他不要乱走,一会儿会合的话了,等田恬把李氏和两个伯娘都叫了过来,谢宜南的人影儿已经不见了,只余下那快被压出来一个大字型的扁泥团。“唉哟!!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们辛辛苦苦捏好的泥团子给毁了啊?!”张氏的嗓门儿本来就大,这么一吼,附近农作的人都听见了,田恬心头着急谢宜南不见了,此刻听见大伯娘的这一声咋呼,心头一紧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直到有好心的同村跑过来对李氏说:“田嫂子,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个蓝衣公子站在这里好似等人的样子,然后你家田秀就过来了,似乎是起了什么冲突,然后那公子就带着他的人跟田秀走了。”“秀儿?”“四丫头?”田恬皱皱眉,她自然知道奶口中的秀儿和波娘们口中的四丫头是谁,是她穿越过来压根就没有来得及见一面的小姑姑,据说曾经大闹牛家村村长家,硬是亲自将村长儿子给休了,田恬光是听了她的光辉事迹,就觉得这个小姑姑跟自己肯定很投缘,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至于为啥要休掉牛家村村长儿子,全然是因为那不是一个靠谱的好青年,喜欢在外沾花惹草,已经临近了将田喜娶进门的日子,却还传出来他去镇上逛窑子的事儿,田秀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背着李氏他们悄悄的溜了出去,当场捉奸,只是捉奸的对象……正是牛家村的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田秀这事儿一捅出来,不但亲自休了对方,对方也不得不将那小姑娘给娶了。于是,田秀那彪悍野蛮的形象,一传十十传百,一直到现在她芳龄十五了,都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了。这个传说中的姑姑回来了,田恬自然是心急想要见上一面的,看着地上那个大字型泥印,田恬目测就知道是谢宜南的,因为时宝没那么修长的个子,她当即就断定,中间肯定有误会了,而且……谢宜南很可能是悲催的那一个。田恬以及李氏等人风风火火赶回家的时候,谢宜南人并不在,连时宝都没见着,而田秀却非常安静的坐在那里,脸颊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田恬更加觉得此刻的气氛有点怪异,便忍不住问道:“谢大哥呢?”田老头儿倒是悠哉,他指了指自己的屋子说道:“秀儿将人家谢公子当成贼娃儿,踹了人家一脚,现在他正在屋里换老三的衣服呢。”“什么?”“……”田恬看着李氏那大变的脸色,看着李氏屋里忍不住默哀:看吧,就知道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