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小个了点,额头上几缕发丝长出来,皮肤似玉一般,粉嫩粉嫩的样子。看着这孩子,夕颜是从心里的喜欢,每回都要抱上几次。淡烟跟她说过了要是她抱着无聊就念念诗词歌赋什么的,孩子小的时候是最聪明的时候。夕颜嘴里哼着曲子哄着流年入睡,听到淡烟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响来:“他那么小,你就指望着让他学这些那些的?”淡烟一脸正经,瞥了眼:“母凭子贵。要是那一日他腾飞了,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呆着?”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或许这是唯一的生机。夕颜忍不住担心,她已经输不起了。什么都没有的人拿什么当这赌注?耳朵旁却响起淡烟的声音:“夕颜。我要用命去搏一搏。我从没争过什么。小时候到这般大,我都借着自己的本事,却从没一丝占有的心灵。这次却不同。我要去争一争。没争过怎么知道呢。夕颜。我想争一争王妃这个位子。”夕颜原以为只是淡烟发发牢骚,就没放在心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淡烟竟然会这么说,最后那句她听得是一清二楚。好比这一下心上砸了重重的石头,拉扯出一丝血痕。“你要回去?淡烟?”夕颜声音压到最低,似乎陷入黑暗之中。毕竟皇宫里面带给她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极其不好的。淡烟蹙着眉头,看着马车外片夜空,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切都在此刻。一旁的佛经被翻开了,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眼睛落在这行字之间,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回去。自然回去。”淡烟的眼神坚定,心如磐石,不可变。若是回去,定要让他记得。三千女子,她一定要做最耀眼那个,为他豁出一切也值得。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可以为他从河东狮吼变成温柔佳人,可以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忘记是哪位大神说的话了,突然冒出来也吓着自己了。自己这番模样就想成王妃,旁人听着了想都不用想,怕是能笑出声来。“就她这模样也想当王妃,也不看看镜子?”冷嘲热讽一番是自然的。更有尖酸刻薄者,追着在淡烟后头发出一阵怪笑。夕颜是看在眼中,让娥辛挑开车幔,一手抱着流年。他瞪着眼珠,用手拽住夕颜的袖口。“流年,你说淡烟这次是真的要去做吗?就她这样子,我真真的担心。”流年尚小,不能答话,只是用手去触碰夕颜的嘴唇,纤细白皙的手指染上了一丝丝红。娥辛瞧见了,笑着:“流年真是调皮,瞧瞧都把主子的红唇都抹去了。来,辛姨帮你擦擦。”娥辛说笑着,从自己袖口里面掏出一张白绢为流年小心擦拭。“淡烟想当王妃一事情,除了我知道,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娥辛,我太低估你的心思了。”夕颜轻轻一句话脱出口,却吓得娥辛眼里写满了恐慌,擦拭流年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小流年被弄疼了,呜呜得哭闹起来。夕颜瞧见了,白了一眼娥辛:“狗奴才、你看看你做得事情。别以为没人瞧见,自己掂量掂量。”这一语双关,分明是在提醒娥辛要该做得事情。娥辛惶恐不已,生怕夕颜是要处置他,她跪在一旁低着头,心里却想着一件事:“为何你只护着淡烟,也不愿在助我一力。偏偏她想当王妃,你四处帮她。我也要当王妃,一定会胜出淡烟百倍。”手紧紧得握紧,朱红色的丹蔻剜入手心,这疼痛哪有给人当丫头指唤心酸。每日要早起,穿着单薄的冬衣,为主子捣衣,伺候主子洗漱。若是做的事情不得主子心意,那便是要去领一顿罚。娥辛还记得自己有一日失手打翻了主子的八宝粥,主子二话不少,就拿起砸碎在地上的瓷器碎片割了娥辛的手腕。痛感从手腕上传来,血慢慢的涌现,那时候她尚小,主子视同她如一只野狗。这些记忆涌现,她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一道血红色的口子。对于她来说,淡烟是幸福多了。凭什么,淡烟可以有此宏愿,夕颜私下帮助她。为何自己不能,还要被夕颜这样斥责。想来心里多有不甘,如今的夕颜无非是落了毛的孔雀,强打着翅膀撑着自己的场面。不行,她也要搏一搏。若是真是安心在皇陵度日,怕是凄凉一生。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娥辛舒展开手掌,手掌上一道道的伤痕。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那边做事的淡烟,如同饿狼眼泪幽蓝的光。淡烟正在洗浣流年的衣裳,嘴里哼着歌,这些日子她听到那些话多少心里不舒服,可是这才刚刚只是开始。淡烟明白这件事的难度性。映着水面,她看着自己的脸,那胎记还是那般明显骇人。淡烟突然觉得身子一阵寒,心里嘀咕着是不是有人在她背后说坏话啊。哦弥陀佛,观音娘娘唉,我最近可没偷吃你贡品,你啊要好好保佑我。等我哪天成王妃就把最好吃得给你吃。碎碎念一番,还是继续着手自己手中的工作,晚上夕颜可是说要事找她,想来是训话自己。啊呀呀,看来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宫女翻身难,王妃之路苦。淡烟,成凤成鸡只在这次。最近寒天,在水中泡了一会,手上就生了冻疮。淡烟又忍不住去抓,结果更是严重。今天泡在水中,疼得淡烟呲牙。“我说丑女人,你在这里干嘛?”星辰冷着一张脸,从树丛里面走出来,正准备在水边洗洗手就走人的,却没想到看到这个叫做淡烟的丑女人在这里。听说她最近还想要当王妃,真是不知好歹。他星辰见过的王妃都是高高在上,如同仙子一般,有着美貌的容颜跟极好的教养。眼前这个丑丫头,怎么着都跟高贵扯不上关系。一张土里土气的脸,骇人的胎记,真应了那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东施想变成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