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沧兰荣起身向龙澈走去,缓缓的一步步,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十岁,从精力旺盛的中年眨眼就进入了垂垂老矣的老年。叶落伸出一只手,隔着虚空,拦在龙澈身前:“王爷,他绝对不是小王爷,在我认识他的时候,小王爷正在长青山脚下布置选拔的事情。而且,你再仔细看看,他们从相貌到性情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你之所以会认错,只是这个人天生就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家伙。”说着,叶落向龙澈使个眼色,对于叶落最后说自己“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家伙。”那种轻蔑的语气有些不满的龙澈,只得暂且收起了斗嘴的打算,配合地说:“落落说的没错,伪装成别人,是我的拿手好戏,不要说是王爷,在你们之前,被我骗过的人不计其数,你们不用觉得丢脸。”说着,龙澈伸个懒腰,只听得他身上很是轻微的“噼啪”骨节作响声,随着这声音,龙澈的身形又拔高了不少。原来,他用了缩骨术伪装成沧兰钰的身材,可是脚上不方便使用,那样行走起来难受,就是这么个小小的疏忽,就在香桃那里露出了破绽。“小王爷的遗骸,我已经就地葬在了长青山脚下,王爷不妨派人去检验,便知我说的全是实情。”龙澈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沧兰荣最后的念想,他站在喜堂中央,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喜字,红色的人流,而他却是如此的苍白憔悴,仓皇四顾,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晃动,却都不是沧兰钰。钰儿,你在哪里?沧兰荣对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感觉。“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王妃急惊慌失措的大叫,龙澈的话,言之凿凿,不由她不信。听到沧兰觉呜咽着叫喊自己,王妃猛然转身,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脑袋上,泪水如同决堤洪水,哑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说着,她顾不得王妃的威仪和优雅,扑在沧兰觉的身上,举起拳头也不管落在了沧兰觉身上何处,直将他捶得身上“咚咚”作响。沧兰觉没想到有一天王妃会对自己拳脚相向,口鼻里鲜血长流,也不敢还手,只是狡辩道:“母妃,不是你从小就对觉儿说,王兄只是运气好,出生比我早,否则他那个灾星怎么能做世子?只有觉儿做了世子,母妃将来才会过得踏实安稳。所以这么些年来,你一直教导我怎么超过王兄,怎么想做世子……”“住口,不错,母妃的确不喜欢钰儿,可是,母妃教过你怎么把他拉下来,却从来没有说要你们手足相残,要了钰儿的命!母妃只是不想他做世子,否则以我们母子之间多年的积怨,他那性子,肯定会对付我。但是我想的是你做世子,他只做母妃的儿子,做个闲人,平静安稳的过完这一生。可是你,你居然这么毒辣,真不敢相信,你是我的儿子,你怎么对自己的亲大哥就下得了手?”王妃捶打了半天,哭骂了半天也累了,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还往沧兰觉身上打去。沧兰觉知道王爷一气会真要了他的命,而王妃毕竟这二十来年倾注了满腔的心血,不会真对自己下死手,于是大着胆子说:“母妃,都怪儿臣误会了你的意思,现在追悔莫及,可是现在王兄已经去了,儿臣也想用这条命换他回来,可是换不回来了呀,母妃。要是杀了我,你们能解气,觉儿不如一死。”说着,他站起来,冲着一根裹了红色绸缎,上面还绣了金色喜字的粗大木柱就撞了过去。叶落差点没和龙澈两人笑出声来,有这么自尽的人吗?人没动,先囔着要死要活的,还特意挑了那么一根又远,前面还站了一大群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那么厚实的人墙,那么多知道他身份的王宫贵族,能眼睁睁的,或者是给他让出寻死的路来吗?说这沧兰觉蠢笨,这会他又够机灵了。沧兰王爷这一家可真个个是极品!别说叶落和龙澈已经深知其中的关系,都看得新鲜,那些头一次见到沧兰一家如此起落变故,几人由伪装的和睦喜气到撕破脸皮的争吵,更是叫众王公贵戚们眼花缭乱,心也跟着大悲大喜,前一个事情还没弄明白,后一桩秘密又摆了上来,令人简直反应不过来。所以,大家没完全弄清楚王爷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小王爷死了,怀疑是二公子干的,明明是沧兰钰,忽然就变脸成不认识的人,还说是沧兰钰派来报仇的……就算是沧兰过去十年的各种街巷最惊秫的传闻也没有今天这半天来的多,来的猛,来的叫人不知所措。于是他们都只知道看着沧兰王爷一家怒骂呵斥,却没有人上前去劝架,一来是这家长久的威势积习,使得旁人不敢对他们的家事随意插手,二是他们都不知道该帮着谁才好?帮王爷?虽然是沧兰之主,可是性情难以琢磨,令人难以接近,说不定这一帮,他还认为是瞧不起他的能力。帮王妃?她身后的势力连王爷都忌惮三分,但毕竟是女流,再怎么折腾也只能在王府里呆着。就在大家相帮不知道怎么帮,站在那里一个个象木桩又觉得不合适的时候,沧兰觉要撞柱子自杀的行为可把他们搭救了。于是,二公子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人扯胳膊,抱腰身,拉袖子的扯住了,一屋子倒有一小半围上去劝解,那一大半是想挤都挤不进去的。沧兰觉这么一闹,王妃不禁就心软了几分,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只剩下这一个独苗了,难道还要亲手断送了不成,于是悲切地看向沧兰荣道:“王爷,钰儿已经没了,我们不能再没了觉儿,沧兰可不能毁在我们手里。”“住嘴!”沧兰荣一声炸雷般的怒斥,不但吓得王妃一哆嗦,就连叶落和龙澈也收回了看沧兰觉做作的表演,将目光重新和大家一起投向了沧兰荣。这时的沧兰荣象沉睡已久,终于醒过来的雄狮,浑身充满了怒意。和足以毁灭一切的熊熊烈火,愤愤地指责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好母亲,才教出这样禽兽不如的好儿子来,他的今天全拜你所赐,钰儿说到底就是死在你这份太爱觉儿的心思上,要不是你对他自小就纵容娇惯,任他胡作非为,事后不思悔改,还极力帮他遮掩,他能有今天这么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害钰儿?还敢说不是故意的?”“王爷,你这是怎么了?臣妾也爱钰儿,也伤心难过,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一定要觉儿以死偿命?你不但不安慰臣妾,还对臣妾恶言相向,难道臣妾和觉儿加起来还没有钰儿在你心里重要?”王妃一抹脸上的泪水,指着龙澈和叶落道:“难道王爷就没错?就因为你爱钰儿过了头,才真假不分,把这个假货和这个贱婢都当成宝一样宠着,要不是臣妾瞧出端倪,及时揭穿,将来的沧兰变了姓,你都还蒙在鼓里,真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