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场边一颗高大的槐树看去,看见一个肥胖胖圆滚滚的少年站在一处低矮的枝桠上,肩膀上歇落着一只比金刚鹦鹉还要大的多,外形有些象鹰,可是却没有那种犀利强悍,看起来也是肉嘟嘟,有些怯怯的,感觉上有些奇怪的鸟。糖糖站在树上忽然看见这么多人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举起手很是友好的憨笑着挥了挥。这个傻乎乎的小子怎么看也不是象是刚才说话的人,而且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今天进门的阵法失灵了,随便一个人就能闯进来?正在大家四下张望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时,糖糖站累了,挪挪肥硕的屁股,想换个姿势,结果脚下一滑,就往树下栽了下去。小可爱惊得振翅飞起,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却是两声痛呼,大家仔细看,糖糖摔得一脸的灰尘,那凸起的大肚子上一个黑衣带着铜面具的男子比他叫的还大声:“糖糖,你怎么搞的?自己掉下去也就算了,怎么还拉上我,明知道哥哥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去救你,这下可把我害死了,不知道骨头断没断?”原来龙澈站在糖糖的身侧,虽然他身形高大,可是与糖糖那小山般的身形一比可就逊色多了,那么多人愣是没发现他的存在。“对不起,对不起。”糖糖说着想翻身起来,可是他象四脚朝天的乌龟,怕又伤着龙澈不敢用力,徒劳的划拉着半天没翻过身去。“哇,你们濯香门怎么这样对待客人?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快来扶一把?”龙澈叫道。楚玄玉瞿素素没有见过他们,不过,看起来他们也不像是司徒潇的同伙,还自称是濯香门的客人,于是便吩咐人将他们搀扶起来。扮成“乞丐婆”的叶落紧皱眉头,这个龙澈,偏要在这个时候出风头闹事吗?就知道他要跟着自己没好事,叶落才不信刚才喊停,是因为龙澈担心她打不过司徒潇,他最喜欢的就是搅得天下大乱,然后坐在一边看热闹,可是他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跟着搅合。似乎感受到她怨愤的目光,龙澈向叶落这边张望过来,还做懵懂不知的说:“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楚玄玉抱拳道:“请问这位兄弟是哪位濯香门弟子的朋友?”楚玄玉的意思是问龙澈谁带他们进来的,龙澈早就看到这位濯香门的大师兄长得一表人才,武功嘛,算是过得去,与司徒潇交手时也有当家大师兄的风范,不禁想按照叶落那孤傲的性子,濯香门里出众的也就是这位大师兄,也许,大概,应该,她心里那个人是……于是没来由的龙澈就看楚玄玉有些不顺眼,觉得他这话说得自己不爱听,有些虚伪,要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就直说,干嘛要这么拐弯抹角的?于是他明明知道人家的身份还问:“这位是——”楚玄玉楞了一下,濯香门里可没有人敢耍他,而他此时也不知道龙澈这人秉性,于是好脾气的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是青莲带我们来的。”龙澈心里暗笑楚玄玉蠢笨,故意混淆请他来的人和带他过来这边人的概念,还用一副与杜青莲熟悉的口吻说:“不巧,我们刚过来,她有急事走开了,怎么,你找她?还是不欢迎我们?那好,我们走就是。”假惺惺!叶落知道龙澈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又不能提醒楚玄玉,那只狡猾的狐狸非把他绕进去不可。果然,楚玄玉笑着解释道:“不,你别误会,只是今日门中有事,失礼了。”见龙澈还在那边自我介绍与楚玄玉纠缠不清,叶落忍无可忍,而对面的司徒潇见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不耐地催促起叶落来:“打还是不打?本使者没有功夫再等。”“当然要打。”叶落将注意力转了回来。“等等,”龙澈撇了楚玄玉,上前煞有介事的说:“没听见我刚才说这一场打不得?”叶落与司徒潇刚刚把情绪调动好要动手,被他插进一脚,都不爽的瞪着龙澈,眼里分明在说,这与你何干,要你管?龙澈借着青铜面具的遮掩坏笑,嘴里却一本正经的说:“虽然说我的朋友是濯香门里的人,但是江湖行事讲究是按规矩办事,所以我就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了,刚才这位司徒公子说了,他从早上一直打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而你们轮番上,除非他赢了,大家都无话可说,要是他输了,你们说这是因为他技不如人,还是一天又累又饿导致——”当龙澈说到“这位司徒公子”时,别人没在意,瞿素素却柳眉一挑,心中暗想,这个自称龙澈的人,知道幽冥使者的名字,证明他一直在这里,还把所有的对话都听得很仔细,可是刚才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大师兄的名字,这不是故意耍人吗?心里便对龙澈留意观察,存下了疑心。楚玄玉脸色微微一变,马上恢复了常态:“龙公子说的有理,是我忽略了。”略一沉吟,楚玄玉对司徒潇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司徒公子在此休息一宿,明日再比试如何?”瞿素素暗暗在楚玄玉身侧轻咳以示不满,谁都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别人不清楚她和楚玄玉都知道那个乞丐婆就是瞿泠霜,趁着司徒潇疲惫的时候,这一战,胜算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为什么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楚玄玉话已经出口,他也不是不知道瞿素素在想什么,但是事关濯香门的声誉,他不能出尔反尔。濯香门里有瞿素素一般想法的人不少,虽然他们不知道乞丐婆的真实身份,但是以逸待劳这个道理谁都懂,这个司徒潇就是来闹事的,大师兄干嘛要跟他讲江湖规矩?他们不愿意,司徒潇还不干呢,他冷笑道:“怎么?车轮战没有得逞,准备暗算?谁知道我今天站着留下,明天会不会是躺着丢出去喂野狗?至于什么暴病,误中机关,这些死因可都由你们编造了。我不在乎你们占什么便宜,不要啰嗦了,直接动手。”“使者这话可有失公允,老夫来做这个承诺,可好?”一个温厚亲切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濯香门弟子都惊讶的回头望去,司徒潇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濯香门的弟子都有序的向两边分开,一个青衣布衫的老者,花白的头发,用玉簪在头上挽了个髻,颌下长髯垂落在胸前,随着行走,飘飘洒洒,面容慈祥,带着淡然的微笑,颇有仙风道骨之气韵,从容而来。“师父。”濯香门众弟子在楚玄玉的带领下向掌门瞿怀山躬身施礼,一扫刚才被司徒潇压制的颓势,一个个自信的挺直了腰杆,师父出关,还有什么可怕的?司徒潇昂首挺立,看着瞿怀山一步步走进,也不打招呼,心中却在盘算自己大势已去,一个不知道功夫深浅的乞丐婆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现在这个老家伙出乎意料的现身,加上濯香门弟子精神大振,要强行用武力逼迫他们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看来胜算很小了。瞿怀山毫不介意司徒潇无理的态度,行至司徒潇的面前,客气道:“这位就是幽冥使者司徒潇公子?”司徒潇倨傲地回答道:“明知故问,看来你就是濯香门掌门?掌门出面,本使者倒是可以考虑。”“你——”瞿素素见司徒潇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气得便要挺剑上前,被楚玄玉拦住。叶落不便在此时与师父相认,但是对司徒潇如此做派,心中也极为生气道:“司徒潇,掌门亲自来见你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你身为晚辈如此不恭,我看濯香门也不必对你讲什么道义,就当我报答门中多年照顾之恩,今日就替掌门打发了你这狂妄之徒。”不待叶落动手,瞿怀山仍是云淡风轻道:“老夫乃濯香门第十八代掌门,门中事务一切尽由老夫安排,请姑娘先到一边稍事休息。”话说的很客气,不等叶落开口,瞿怀山就叫了楚玄玉过来,要他好好照顾叶落休息,明显就是支开叶落,不要她再插手这事情。叶落无奈只得随楚怀玉站到了一边,再看龙澈得意洋洋,为搅了局而高兴,心中便记下了他这一笔,等回头找他算账。瞿怀山已经听出司徒潇话中有转圜之意,进一步说:“老夫既然答应了司徒公子,就一定会约束门中弟子,不得任意妄为,否则就算濯香门落败,一切都按照公子的意思办如何?司徒公子若是信不过老夫,那——”识时务者为俊杰,司徒潇的目地在那张千万人梦寐以求的美人图,瞿怀山如此保证,门中弟子武功本来他就没放在眼里,根本不担心会有人偷袭暗算,要的就是这个台阶,当然半推半就答应留下。命人带了司徒潇前往客房休息,瞿怀山看了叶落一眼,叶落会意微一点头,悄然离开。这时,瞿素素欣喜的上前挽住瞿怀山的胳膊,叫了声爹说:“幸亏有你及时出关,那个什么幽冥使者才算老实了,不过,其实大师兄也是爹这意思,你就算晚点出来,大师兄也必定能妥善解决。”“玄玉今日处事也算妥当,只是之前魄力不足,若不是那位龙公子提醒,就算濯香门赢了,也难免给幽冥宫落下以多胜寡的把柄,要是他们再借机生事,恐怕就不会是今日这么容易招架的了。”瞿怀山知道楚玄玉尚需磨炼,语重心长道。瞿素素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楚玄玉很是虚心的点头称是。瞿怀山将目光转向了龙澈:“多谢龙公子一番好意提醒,不知龙公子师从哪家门派,到濯香门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