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得意道:“喂,这位草民,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真像大白,你敢阻拦本公主的路,耽误本公主急事,还在这里穷词狡辩,该当何罪?”叶离看明白了,这位公主依仗皇上的宠爱,这么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真是刁蛮任性!“九公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草民想堂堂大盛公主就算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应该是修身养性,明辨是非。于私,我们素昧平生,刚才草民好意相救,并无不轨之举;于公,草民虽然没有官阶,却也是一国使者,公主如此胡闹,有伤国体,不怕外臣耻笑大盛?”叶离说的有礼有节,平静的表情里隐含着犀利的讥讽。“什么?你当本公主好欺,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你这是说本公主不是真正的大盛公主,所以你不用行君臣之礼,就可以任意羞辱?好,本来本公主只是要你赔礼道歉,现在,既然事关什么国体,那么本公主就带你一起去见父皇,看是你无理还是我胡闹!”阑珊气坏了,本来是有些觉得理亏,这下子觉得理亏比不上不被人尊重,谁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野小子?本来对于龙澈连哄带骗的一再推开她,早上明明还在她耳边说因为叶落得了重病,才假扮夫妻好让薛神医医治,所以,她觉得龙哥哥应该会回到自己身边来,转眼又听说他和叶落两人跑到皇上那里去海誓山盟,要彻底甩掉她,心里又气又乱,无处发泄,现在居然连个小小的百姓都要踩到她头上来了,不找叶离出气才怪。叶离说她不讲理,她就不讲理,命人上前去抓他。叶离见这公主专横,本来要拂袖而去,他不信皇上就真会听信阑珊一面之词,治自己的罪,就算离开也无关紧要,且这么几个人还拦不住他,但是转念一想,一来不想多生事端,二来,既然是去见皇上,这么一来倒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叶落身边,见机行事,早点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叶离便忍了这口气,呵斥前来抓自己的太监:“住手,我自己会走。”“呵,你还敢嘴硬?现在本公主忙着,不和你一般计较,等下要你好看。”阑珊本来已经打算扬手给他一耳光,要他知道自己这个不是皇家血脉的公主一样不好欺,可是看见叶离的目光陡然一闪,象利剑一般划过一丝森寒之意,忽然想到刚才那几下他利落的身手,看样子好像是会武功的,要是这人真的什么都不管了,行蛮起来,就凭这几个光会喊气力还没自己大的宫女太监,自己非吃亏不可。所以,阑珊觉得好汉——是聪明人不吃眼前亏,且让他得意一时。于是,她将手一收,又向皇帝的寝宫奔去,身后一群太监宫女们楞了一下,马上又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的,重复刚才的戏码,携裹着叶离一同跟上。而此时皇上看着眼前手拉着手,毫不避讳周围人目光的龙澈叶落这对“小夫妻”,正觉得头疼。敬帝是个勤政爱民之人,朝堂上勤快,自然对后宫的事情就管得少。他不好色,宫中妃嫔数量屈指可数,子嗣也不多,皇后贤德,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他操心,且年岁最长的太子也不过十八九岁还未大婚,说到儿女亲事还真没有经历过。以往给有功之臣赐婚是有的,皇上金口一开,谁会说半个不字,都是欢天喜地的领命而去,所以,皇上眼看着九公主与龙澈青梅竹马,皇后也喜滋滋的暗地告诉他,阑珊谁都看不中,就是一心想嫁给龙澈。龙澈也不反对。皇上想着要是龙澈娶了阑珊,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城,而那个三年五载难得一见的龙君不就对这里更多了一份牵挂?而龙夫人最喜欢的就是龙澈,这样一来,不用他再辛苦的绞尽脑汁想办法装病引他们来见一面了。于是,他想着这可是一件几全齐美的好事,便动了赐婚之念,龙君他们都是赞成的,阑珊与龙澈就更应该没有问题。可龙澈居然逃婚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动用了那么多手段都没有顺利的将他给找回来,那小子比兔子还精,只要听到一点风声,就马上消失无踪,好些次他们都是与他前后脚的错过,加之他那一手出神入化,青出于蓝的易容术,甚至站在那些追踪的人面前,都能顺利的蒙混过关。而现在,他主动回来了,却带回来个娘子,这比听得到他的消息却抓不住更令人棘手。“叶落,你说只愿与澈儿两人厮守一生可是当真?”皇上听叶落说完,坐在太师椅上波澜不惊的问。可是,叶落却感觉到皇上那股藏在平静表情后却有着无形而巨大的压力,几乎让她开不了口,似乎她说什么,他会通过她的眼看穿一般。难道龙家的人都有这样能窥破别人心机的本事?但,现在她不得不按照龙澈事先要求的一步步走下去。“是。”叶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你知道澈儿曾经应允过别人的婚约吗?”皇上看起来没有动怒,语气中也并无责备,可是那种无形而至的压力更大了:“虽然那只是两个人私下间的约定,但澈儿与九公主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朕与龙君也都希望能结下这门亲事,他们欠缺的只是朕一道圣旨,一个婚典,还有一个男人兑现承诺的勇气。”“皇上,当年澈儿答应九公主的时候,的确有些儿戏草率,可是澈儿不想因为一个错再牵出以后一串的错。这世上谁能说自己不犯错?如果明知道是个错,还要继续下去,澈儿不认为那就是有担当,是个男人为了所谓的承诺而葬送两个人一生幸福该做的事情。也许改正错误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担当,这个过程也许会暂时伤害九公主,但是将来她能找到彼此真心喜欢对待的人,澈儿觉得很值。还请皇上三思,成全澈儿和叶落。”龙澈跪倒在地恳求道。敬帝心中一动,龙澈言语恳切与平日那个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大相径庭,看来是动了真情,可是十余年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阑珊必定会嫁与他为妻,只是凭这么几句话,凭他牵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娘子,三言两语就能推翻两家人的期待和阑珊芳心所系吗?皇家颜面何存?叫阑珊情何以堪?阑珊为了情郎,抛却了公主的身份与矜持,收敛了任性与刁蛮,全心全意地想按照龙澈喜欢的那样去学去做。夏日炎炎的大漠她去过,冰天雪地的险峰她攀过,只为追回龙澈,把握住心爱的男人,再苦再累都不怕,这样都不能打动他吗?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男女都是成亲后慢慢喜欢上对方,共度一生。敬帝想到自己与皇后,这许多年来,也是感情与日俱深,难保龙澈此时一时鬼迷心窍想弃阑珊而选择叶落,但是真要让他和阑珊成亲,说不定他才会知道其实他也是会被阑珊打动,会慢慢喜欢上她的。敬帝想到此道:“澈儿,朕在问叶落姑娘的意思,她回答就行,不需你代劳。”龙澈抬头瞅瞅叶落,趁敬帝不注意,偷偷吐吐舌头,那意思是看来皇上心里有些不爽,现在一切都看你的了,可千万别把我丢下跑了。叶落微微点头,不卑不亢道:“皇上说的有理,但澈说的民女也不觉得有错。他与九公主的事情早已经向民女说清楚,他对九公主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皇上不妨想想,九公主貌美,出生高贵,两家也是交情极深,这些都是民女万万不及的,但是民女只比她多占了一条,那就是与澈生死与共,患难相助,彼此早已将心意相通,才结为夫妻,这一条,难道皇上不觉得也是最为重要的吗?三生石上,月老手中红线,连着的是民女与他,我们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也许是寻常人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是民女这生中从不敢奢望的,也是别人无法给予的……”一开始不过是叶落想好的说词,可是说着说着,初见时龙澈的开朗顽皮;在结着厚厚冰层的寒潭里齐心协力的打开生路;被圣鹰带起在空中为了对方的安全,不断轮流与圣鹰搏斗;武功被废时绝望中,他不离不弃的守望相助……一桩桩一件件如浮光掠影般带着甜蜜苦涩在叶落心头一一闪现,原来他们一起走了那么远,可是却将要终结于此了,心头一片怅然,眼前不觉有些模糊。乖乖,落落原来也是如此能说会道加煽情!龙澈先前洋洋得意地听着,没有想到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叶落也会说这么动情好听的话,渐渐地,他也被叶落的情绪感染,想起她的冷漠,淡然,伏在自己怀中哭泣时打湿了衣衫,带着羞涩双颊绯红的动人神采,不觉又抬头看去。凝望眼前带着淡淡忧郁的少女,眼眸里泛起的潮湿,皇上也不觉思忖自己是不是太过无情?“你们倘若真是如此真心要在一起,朕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皇上想,这是自己能做的最大让步,还不知道龙君听到这个意思会不会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