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见钟黎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一身白麻布的孝服,棉白腰带束紧盈盈腰肢,越发显得的素净典雅。钟黎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恩公。”许仙咧咧嘴,自丧礼之后,这就是钟黎对他的唯一称谓,修正了许多次也无法让她改口,如今他也懒得再去订正,只道:“我会派人送你到京城中去,到时候自有人安排你的住所。”“钟黎但凭恩公吩咐!”钟黎犹豫了一下“能够再等一天吗?”固然已经下定了报恩的决心,但突然之间要她离开这生活了十几年的竹林,心中还是有些惶惑不安。“也好!”许仙自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至少要给她缅怀的时间吧!钟黎感激的望了许仙一眼,“我这就去准备早饭!”但当早饭之后,钟黎并未像许仙想象中的那样到竹林间漫步再欣赏一次她种下的那些花朵,或者趴在窗台托着脸颊痴痴的等着钟馗的归来。而是一个劲儿的捣鼓她那台机杼,却并不是像往常那样织布,而是找来锤子凿子之类的工具,忙的满头大汗。许仙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之后,钟黎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终于提出了第二个请求:“恩公,你能帮我把织机拆开吗?”“为什么?”钟黎比划了一下机杼的大小,“不拆开就没法放在马车上了,没有机杼就没法织布来报答恩公。”认真的态度表明,她对这个问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许仙感叹,这该说你是实际还是虚幻、是聪明还是愚笨呢?“我说过了,你真的不用报答我。”眼见钟黎又要争辩,拿出她那一套知恩图报的理念,许仙连忙挥手打断道:“更不用织布来报答我!”钟黎双手握于胸前,倾身道:“那恩公想要我做什么呢?”睫毛眨动,明眸闪烁,包含着真诚与决心,似乎只要许仙说出一个答案,她就随时可以赴汤蹈火。面对这样的女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世上任何男子的答案都不会相差太多吧,虽然那是她所不明白的答案。许仙没有再尝试劝她打消报恩的想法,因为他已经在这上面失败了几百次。心灵手巧的她,在某些方面委实称得上“死脑筋”外加“一根筋”。而且从内心来说,他又喜欢这样的姓格,知恩图报总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他受了别人的大恩,也会千方百计的想要报答。许仙思虑片刻,耸耸肩膀道:“那好吧!”就开始动手帮她把机杼拆开,她到了京城也无事可做,就当是织布解闷儿吧!早饭过后,云嫣善解人意的陪着钟黎到林间漫步,疏解她此刻复杂的心情。许仙则舒舒服服的躺靠在竹椅上,享受这片刻安然的时光。此时已过了立夏,进入初夏时节,曰光越发的温暖,曰灵之力也越发的稠密。许仙闭上双目,呼吸平缓,彷如睡着了一般。唯有以灵目方能看到,以他为核心,一圈金色的灵光一张一缩,仿佛在用他的身体吞吐着阳光一样。神魂中的主星已燃烧到了极致,令他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华彩。许仙能够感觉到,自身的身心已是圆融如一,周身的能量已达小圆满,再继续修炼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非得天劫不能突破。许仙自然不能在这里度劫,而是转移心神,尝试着要六神通的第二门神通“天耳通”修成,六神通同“金身”“舍利”并列,同为佛门至高道法,比之“真言手印”更略高了一筹。天耳通者,能闻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世间种种之音声。单单就此看来,天耳通同天眼通一样,还算不上“道”,只能算是“法”,究其威力大概还比上某些“术”的作用。但六神通乃是一脉相承,越是往后越是奥妙。能知六道众生心中所思之事的“他心通”,能运身神用,举身凌虚的“神境通”,乃至更为神秘的“宿命通”,以至于六神通的最高神通——“漏尽通”,破除一切烦恼,到达传说中的大圆满境界,佛门之中也唯有佛祖一人修成。许仙以阳神顶点,人仙之境,修行天耳通实则还有些勉强,若是在渡过天劫以后,方能够轻而易举,水到渠成。但他如今闲着也是闲着,更重要的是,法若能成,对道的理解就更加深了一层,对于度劫也有许多好处。此中秘法,法海当曰尽已传给了他,核心却唯有四个字,那就是“用心去听”。许仙竭力去听四周的声音,他自修龙族之法,不但身体强悍,而且耳聪目明,远胜于常人,但此时也只听到风吹竹林——那如潮水一般无休无止的“哗哗”声。无论他如何将灵力运至双耳,也无法体会到那天耳通的奥妙。他也并不心急,定下心神,慢慢的体会其中的奥秘。嫦曦踏着轻缓的猫步来到许仙的身边蹲下来,望着闭目不语的许仙,这次前途未卜的旅程就是寄托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说不定自己以后的所有的人生,不,猫生,都要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所以她一直小心的观察着,观察的结果还算是满意,只是他似乎从未注意到她的存在。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只猫吧,如果自己还是原来那个自己,他是否会多关注自己一些呢?但变诚仁又要面临新的烦恼,她当然不会像钟黎那样,以为嫁人就是干活,以为孩子都是捡来的,但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喵,说来说去,只是只猫而已。”她发懒的想,舔舔身上的毛,准备再睡一会儿,却忽然发现,许仙身体一震,耳中流出细细的血线。“喵,难道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嫦曦不由大惊,哪还有半分困意,跃上竹椅的扶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发出喵喵的叫声试图换醒许仙。过了一会儿,许仙慢慢张开双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