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此,杨广亦没有再次见到宋氏姊妹,直到三天之后,宋阀的这艘三牙巨舰抵达了巴陵郡的洞庭湖,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情,适才打破了这一局面。这一日,天空放晴,午间的时候,温暖的阳光从九天之上直直地照射下来,铺陈在宽阔的江面,泛起了一道道鱼鳞般的金色光华,晃得人的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宽达数里的清江上,巨庞得有如高楼的苍梧号,迎风破浪,从西面驶了过来,从远处看,三牙巨舰的船速仿佛蜗牛行走一般的缓慢,但实际上,此时的航速却已是骇人之极。片刻之间,苍梧号就仿佛从水面上疾掠而过的巨大的苍鹰一般,飞快地滑过了十数里的清江水路,船体微微的一颤,便迅速地驶入了烟波浩淼的洞庭湖。舱房里面,杨广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当下便从榻上跨了下来,走到舱壁的前面,将窗户一把推了开来,刹那之间,一阵一阵湿润清甜的湖风便穿过走廊,吹拂进来。石青璇闻到湖风的香气,登觉脑中一清,这时,杨广回过头,朝着她招了招手,石青璇嫣然一笑,便从床榻之上翩然下了地,步将上去,与杨广并肩而立。从窗口眺望出去,只见湖面辽阔无比,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湖风徐徐,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真真是壮观非常,令人禁不住的心旷神怡。两人正在欣赏着这瑰丽无比地湖光水色的时候,忽然之间。 只听见舱房的外面,骤然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喧哗声。 紧接着,只觉得庞大的船体陡然的一颤,然后便停了下来。杨广与石青璇互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抹疑惑之色,杨广微一沉吟后,伸手拍了拍石青璇地粉背,轻柔地说道:“你在这里吧。 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杨广推门出房,立刻愕然看见李靖与红拂正守侯在门外,他们夫妻俩瞧见了杨广出来,都是微微的施礼,杨广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船怎么停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李靖微微地凝眉,沉声说道:“我们这艘船。 在清江入湖之处,便被萧铣的船队缀上,行到这里,那支船队依仗着船多人众,便将我们的这艘船团团围困住了。 ”杨广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娇艳如火的红拂,然后凝声问道:“可知他们的目的?”“目前还未知晓。 ”李靖地面目肃穆,缓缓地说道,“宇文老统领已到甲板那边探察了。 ”杨广轻哦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说罢,当先朝着甲板的方向行走了过去,李靖与红拂女都是应了一声,然后跟随在杨广的身后,大步跨了出去。三人刚到甲板的边缘,便发觉那里已经挤满了众多的旅客。 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 都被一队满眼寒光的彪壮大汉拦在那里,无法踏上甲板半步。 杨广放眼看去。 只见宇文伤虽然站在了最前面,但亦是无法越过那队彪壮大汉的拦阻,除非,他愿意亮出自己的一身武功。杨广朝着李靖微一点头,示意他们留在这里,然后朝着熙熙攘攘地人群走了过去,只见他将身一晃,便仿佛游鱼一般的挤开了挡路的看客,明明是没有空隙,偏生他的身形却能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使自己从容而过,最奇妙的是,那些看客竟然还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怎么回事?”杨广挤到宇文伤的身旁,悄声问道,“萧铣地船队究竟是干什么来的?”宇文伤见到杨广,立刻回过头,侧过身躯,朝着杨广说道:“公子,现在还不清楚。 ”杨广抬头朝着甲板的方向望将过去,只见自己所在的这艘三牙巨舰的前面,正拦着一艘同样庞大的三牙巨舰,而在那艘巨舰的左右两旁,还拱卫着四艘稍微小一些的船舰。两艘三牙巨舰迥然不同的是,前者已经将其改为商船,即便船上还载有强猛的战斗器械,但亦是藏藏掖掖地;而后者,浑身上下都装载着火力威猛地战斗器械,尤其是它的船头上地那支长长尖尖的森寒撞角,只见它的尖端笔直锋利,狰狞可怖,令人看了,心头直发毛。其余的那四艘战船,船体虽然没有那艘三牙巨舰那般的庞大,但是它们载着的那些可怕的攻击器械亦是历历可见,只消抬眼眺望,便可将那些高高耸立的抛石机收归了眼底。杨广的目光朝着自己所在的苍梧号的甲板望了过去,只见那里已经站满了劲装武士,大约有两百之多,他们团团地簇拥着七八个人,都是提刀擎剑,正在严神戒备着。便在这时,劲装武士簇拥着的那七八个人之中,有个年轻壮汉走了出来,他大步跨到了甲板前面的船舷边上,朝着拦在前面的那艘三牙巨舰,鼓运真气,扬声喝问道:“对面巴陵帮的朋友,可知道这艘苍梧号究竟为谁所有?”这个年轻壮汉,言语之中还是用江湖口吻称呼着萧铣的势力,一方面,是不欲将这事情扩大,竭力缩小在江湖争斗的范围之内;另一方面,亦是因为巴陵帮没有起兵之前,宋阀与其有着良好的商贸合作关系,而后,萧铣起兵称帝,两家适才逐渐地疏远了开来。“原来竟是宋法亮宋小兄当面,”对面的三牙巨舰迟疑了一会,忽然传过来了一把粗豪的嗓音,“雷世猛在这厢有礼了!半年未见,想来宋小兄定然是风采依旧。 ”宋法亮听见雷世猛遥遥传将过来的客套话,却没有一丝的不耐之色,他回头望了望自己身后的那几个人,沉声说道:“原来是雷将军。 不知你拦住我们的去路,却是有何事情?”雷世猛与萧铣的另外的一名大将董景珍一样,先前,都是大隋的岳州校尉,部下都有数千人马,勉强也可称得上一声将军的呼叫。雷世猛突然的哈哈长笑:“宋小兄,这般说话,实在太过费劲。 不若这样,我一个人过去你的船上,我们见面之间,再详细地说个清楚,你说好是不好?”宋法亮回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几个人,然后扬声喝道:“好。 那你过来吧。 ”这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三牙巨舰上,一个粗壮的身影便跃了起来,踏上船头的那支长长的撞角,然后飞快的朝着苍梧号行走过来,几个呼吸,便走到了撞角的尖端,随即就见到他猛的跃身而起,仿佛一只大鸟般的斜斜扑了过来,半空一个转折,便落在了这边的甲板上。杨广凝眼看去,只见这个跃将过来的雷世猛,却是个四十岁左右、面目粗犷、颌下长着一大把黑须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形虽然有些臃肿,但只看他适才飞跃过来时候的矫健身影,还有此时他那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便知道他的身手定然不凡。看到这里,杨广连忙地功聚双耳,仔细地倾听了起来。只见那雷世猛落在甲板之后,先是看了对面的宋法亮一眼,然后眸中闪烁着湛湛精芒,朝着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望了过去,忽然之间,他猛的仰头,哈哈一笑:“我原来还道是不是消息有问题,但现在看来,却是万分的真切——玉致小姐真的是在这艘船上。 ”杨广听见这话,心中顿时惊咦了一声,暗忖:这雷世猛看来却是奔着宋玉华与宋玉致姊妹而来的,只是不知,他打的却是什么主意?另外,他这次突然地拦住了宋阀的商船,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出于那个大叛逆萧铣的授意?听见雷世猛都指名道姓了,宋玉致当下亦是马上站将出来,盈盈地伫立在宋法亮的身旁,目光从容地朝着雷世猛望将过去,淡声说道:“雷将军,你莫非有什么事情找我?”雷世猛哈哈的笑道:“玉致小姐,此事说来话长……”宋玉致却马上截住了雷世猛的话头,淡然说道:“那雷将军你就长话短说吧。 ”雷世猛在萧铣的麾下,地位仅仅处于有限的几人之下,他虽然表面上作出了一副大方豪爽、不拘小节的模样,其实却早便习惯了发号施令、高高在上,此时,见到宋玉致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心中顿时一阵不悦,但旋即间,他还是勉强地压抑了下去。“玉致小姐,”雷世猛神秘的一笑,说道,“今日我来,却是给你道喜来的。 ”宋玉致的娇靥登时lou出了惊讶之色:“道喜?这喜,却是从何而来?”雷世猛望了望宋法亮等人,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索性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我家皇帝陛下,先前与玉致小姐见过几面之后,就对小姐异常倾慕,如今他的后位空虚,因此,极欲聘娶小姐,以为后宫之主。 但不知玉致小姐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