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凌茗瑾这个在玉门城呆了十年的土包子不解的是,这个经营着青楼时不时卖花送美人自喻白公子喜欢小白菊叫做杜松的男子,有何价值可以让五皇子在这个关头走了这一步?有疑惑,就去解开它,有不平路,就去铲平它,凌茗瑾的人生信条里,一直都有这一个近乎偏执的坚持。只可惜一般都是坏人阴谋得逞一向顺风顺水笑到最后才被好人艰辛的打败,凌茗瑾是好人,所以一直以来,她的这份解开疑惑的坚持,并没有成功过几次,但她依旧这么坚持着,就如同玉门城那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吹着刺骨寒风的守城士兵一般坚持着。天阑……长安忆红毯一侧,凌茗瑾惦着手里并不沉重的钱袋子,迅速的将其收入了怀中,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不入长安忆,这笔银子,可以让她生活三个月,这样一算,确实是去天阑一趟比较划得来。寻了一家菜价比较实惠的饭馆里吃了饭后,凌茗瑾寻了一家布庄,买了一身女装,在青州热闹的街上转悠了一圈买了些东西,最后她在青州南端找了一家客栈,交了两日的房钱住了下来。青州青山绿水并非说说而已,北端有二十三弦河,南端有南山,一座繁华之城,落于河畔,藏于山间,惬意,怡然。南山,并非那个被诗人吟与嘴间赋于诗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南山,这座山,虽风景秀美,却少有人去吟诵,当所有奔赴青州之客的目光被二十三弦河畔的女子吸引,这座总是隐藏在白雾之间的山,因其地处青州南端,有了一个貌似有些故事却平淡无奇的名字——南山。南山之下,天阑矗立。就连长安忆这样的烟花之地都难以媲美其奢华的大宅子,就落在南山下,天阑,背靠南山,面朝青州,前有一汪人工湖泊,一到夏季便接天莲叶无穷碧。夏季一到,长安里的贵人争相涌入青州,宫里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等太久。昨日五皇子抵达青州,就算是给青州知州提前报了个信,这位青州知州,对每年夏季的皇上南下避暑之行,早已视作了官途上的捷径,不敢也不会有片刻的耽误,昨日五皇子一到,他便命人将天阑细细打扫了一遍,当夜还带着自己的女儿去了一趟天阑求见,五皇子以劳累已歇下为由,并没有见见这对父女,将他们打发了出去。五皇子已经是适婚的年纪,但因为一直呆在边关而未娶妻,知州之女在青州也算得有些名气,知州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五皇子自然也是知,今日大早,知州又来了,与昨日不同,这次他带来了五位女子,其中没有他的女儿。个个都是长安忆的红牌,可以想象知州花了多少心思想要讨好这位五皇子,只可惜还是没有见他,而是让一个仆人传了话,说若有下次,休怪他手下无情。知州大惧,忙鞠躬行礼颤颤惊惊的带着五位长安忆的红牌退出了天阑,乘着轿子走了。“回五皇子,长安忆差人来了,说夜时白公子准时赴约。”荷叶何田田的绿波之上,有一叶扁舟,一顶半米长宽的紫檀木几案,一鼎焚着熏香的兽面精致铜炉子,一盏香茗被一只粗厚的大手握着,瓷白的茶杯盖子放在几案上,几滴清澈的茶水散在几案上,泛着刺目的白光。一手握香茗,一手摇画扇,一袭紫衫的男子双眼深邃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一如湖面时不时吹来的清风一般醉人。身在江南荷塘,背对白雾缭绕的南山,这位在战场上厮杀了五年的男子,也不觉有了几分文人才子的儒雅,一如亭亭立于绿波之上的白粉红荷花一般不染纤尘。扁舟藏于粉荷绿叶间,男子手握香茗一动不动犹如背后南山,禀话之人已经乘着另一叶扁舟离去,五皇子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看着水中倒影的云卷云舒,看着清澈水面下那一根根可见的荷叶梗,似有似无的那抹笑,就这么的慢慢盛了起来,高高扬起的唇角露出了那几颗比白荷更白比手中名贵的白瓷茶盏更白的牙齿,微风掠过,几丝黑发,拂面飘扬,清波拍扁舟,惊得水下鱼儿四处逃窜。“小白,好久不见了。”五皇子目光落在白荷之上,自言自语的说着。清风送荷香,醉入青衣客。青州,这座可与长安媲美的繁华之城,再次迎来了夜。却没有黑暗,这等处在最繁华热闹时期的繁华之城,不会有黑暗。二十三弦河畔,依旧是花红柳绿,依旧是美人欢笑才子留迹,依旧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一顶宝蓝色小轿子,等来了乘坐之人后,离开了这处让人沉迷的烟花之地,离开了让人留恋的二十三弦河畔,一路向南,路过几条热闹的大街后进入了一片空荡无一物的草地,行了大致半柱香的时辰后,停在了一处开满荷花的湖泊前。“可是白公子?”早有仆人在外等候,见到轿子停下便上了前询问。“正是,五皇子何在?”轿夫倾斜轿子,随行在轿旁的小厮撩起轿帘,一名身着白衣头系白色发带的白面男子,迈出了一只穿着白色绸缎鞋的脚,打开了两面全白不沾笔墨的扇子,缓缓的出现在了仆人的眼前。这位自喻白公子的男子,酷爱白色,全身上下除了那一头黑发与那些人不可见的黑发毛发还有那双漆黑的眼眸,都是白色,白到让人心悸的颜色。“五皇子在湖中等候。”仆人卑躬屈膝,对五皇子的这位客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顺着仆人所指之处看去,白公子看到了湖面上那半张脸。“你们在此等候,我自己过去便是。”话音未落,这名全身是白的白公子,化作了天阑湖上的一抹白色的微风,向着湖泊中的那半张脸吹了过去。荷动,叶动,风动,脚尖轻轻点过湖面接天莲叶的荷花与荷叶,这股白色的风,成功的自那半张脸旁吹过,落在了扁舟另一头。风来,荷叶飘摇,清水荡漾,五皇子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了一个笑容。“别来无恙。”一轮明月,倒影幽幽湖水中。一叶扁舟,悠然立于湖面之上。如梦如幻。夏季,繁星满天,乌云消散不闭月,听着四周蛙声,闻着微风送来的阵阵花香,白公子拍了拍沾了些水珠的白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黑发,坐到了几案的另一旁。“别来无恙。”一白一紫,坐于扁舟两端,一鼎香炉冒着徐徐青烟,一如浓稠得让人压抑的好友见面的那些伤愁。………………………………天阑落于青州城,却不溶于青州城,这样一座有着绝对不可逾越沟壑的皇家行宫,与那座夜夜笙歌的青州城有一道极明显的界线。这道界线,就是白公子花了半柱香时间才走过去的草地,别无一物的草地。一是为了彰显天阑的高贵不同俗世,二来也是为了皇上与皇家那些贵人的安全。若是有人未经传召从草地进入天阑,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但这些并不在凌茗瑾的考虑之中,更不是她的顾虑,已经换上了一身女装的她,带着一把纸扇,除了客栈,一路南行,走进了那片草地。吃了五皇子的毒药,她在某一角度上而言,已经算是五皇子的人了,只是因为她身份特殊,五皇子自然是不会要她去干一些抛头露面的事,让她当暗侍卫又不同意,所以五皇子给了她一个戒指,一个可以给五皇子的人来的戒指。这是能让凌茗瑾快速找到五皇子讨要解药的信物。这么名贵的白玉非得钻几个洞,这个五皇子也不把有钱当回事了。凌茗瑾念叨着五皇子的不是,感慨着自己的未来,踏着脚下绿油油的草地,目光注视着前头那处白雾缭绕的山下的那处大宅子,想着等下该如何找到五皇子的人而非是天阑里的仆人。荷花湖畔,凌茗瑾见到了一顶宝蓝色的轿子,见到了几个矗立无言的仆人与轿夫,然后她停住了脚步。不是她不想继续前行,而是被人拦住了去路。“何人?”天阑内现在只有五皇子与下人,暂时来说这些下人是围着五皇子打转的,而被五皇子吩咐候在荷花湖畔等候白公子的这位仆人,算得上是五皇子信赖的人之一。“我想求见五皇子。”凌茗瑾若无其事的伸手拂了拂并未被风吹乱的黑发,镇定自若的道。“五皇子正在会客,无暇见你,你在这候着,等下我帮你去传话。”这名仆人,自然见到了凌茗瑾右手无名指上配带的那枚戒指。“不知五皇子现在会见的,可是长安忆的老板白公子?”凌茗瑾听仆人语气友善了许多,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将仆人拉到了一旁,屈身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