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仆人见凌茗瑾是女子,避嫌的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点头说道。“那你速速去禀告五皇子,说……就说有一名姓凌的男子有急事求见。真的是急事,出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五皇子知道凌茗这个名字,用这个去暗示他,他应该能懂。凌茗瑾心想。听得凌茗瑾一说男子,仆人不由得疑惑的打量了起来。仆人是五皇子的人,知道他有些暗侍卫是替他做事的,看凌茗瑾神情紧张,又被她这么一恐吓,哪里还敢推脱,连忙应道:“那你在此等候,我去禀告五皇子。”说完仆人赶忙上了扁舟,划动着船桨朝着湖泊中央而去。凌茗瑾吐了口气,在湖畔等那仆人进入荷花丛后,提起了一身的内力,迅速消失了。等着你去禀告,五皇子岂会在这个关头见我,再说自己现在这一身行头,怕是除了北落潜之,没人会认出自己来。红粉白荷,宛如凌波仙子,翩翩立于绿波之上,不染纤尘,清雅如其下一汪湖水。月光如玉盘,天阑如仙境,很多年之后,这位酷爱白色的白公子依旧对今夜念念不忘,不忘那份兄弟情谊,不忘那个月下如舞联翩的女子。脚踩荷叶,惊起一群白鹭,左右脚连连跳跃间,凌茗瑾那一身如刚刚抽芽荷叶一般的浅绿色,飘扬在满色绿色的湖面上。不算是绝美却可人的五官,目光中的那一丝冷冽与孤傲,成了五皇子与白公子在这个女子身上寻到的共同之处。她的速度,比在湖面上行驶的扁舟快。仆人惊愕的看着湖面上跳跃如舞蹈的女子,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就连本能想要呼出嘴边的那一句呵斥,也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依依呀呀之声,尽是滑稽。“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颜。”白公子双目迷离,口中呓语着。五皇子听着耳边的诗句,转头看向白公子那张苍白的脸,笑着打破了这个僵局:“小白可是见惯了美人的,怎会对这个女子动心?”五皇子在看到那些脸之后,心中的惊讶与警惕已经消散,虽然他对凌茗瑾的出现很是诧异,但也没有提出来。“长安忆,忆相思,思无常,长安忆的女子固然美,却没有这位姑娘的味道。”话落,凌茗瑾已经立在了扁舟一头,体态轻盈的她,并没有给给扁舟带来多大的晃动,只是五皇子手中那杯一直没喝过的香茗,又洒出来了几滴。“回五皇子……”凌茗瑾身后,那名仆人已经划船赶到,生怕五皇子责怪的他,浑身发颤的跪在扁舟肚里,哆嗦着不敢看五皇子一眼。“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五皇子挥手,对这位仆人的失职并未责怪。五皇子淡淡的一句话,如仙丹灵药般的化解了他大半的惊慌恐惧,行礼之后,他耐不住惊奇的看了凌茗瑾两眼,划着船想着湖畔而去。仆人一离开,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五皇子与白公子之间是简单的叙旧,当两个大男人嘘嘘畅谈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实在是让一向习惯以冷漠示人的五皇子有些张不开嘴。倒是白公子表现得热忱些,不过天阑是五皇子大,凌茗瑾明显也是来找五皇子的,他这份热忱,也只是相对而言,准确的来说,他只是在凌茗瑾看他的时候,对着她充满善意的笑了笑。“何事?”五皇子的笑容,早早的就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臭到不能再臭的臭脸。“呃………………没事就不能来坐坐?”凌茗瑾愕然,然后厚颜无耻的说出了这句话。“我记得我只跟你见过一次,而且,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五皇子对这个白公子很信任,话说虽然云里雾里不说真切,却也不怎么刻意避着,凌茗瑾嫣然一笑,觉得自己像是发觉了一些不寻常的秘密。“我的身份?忘了介绍,我叫凌茗瑾。”“我叫杜松,大家都叫我白公子。”白公子再次一笑,眼中的桀骜敛得找不到一丝踪迹。“二哥已经离开长安一天了,你还不走?”五皇子语气很是恼怒,显然他极不希望凌茗瑾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么快?”凌茗瑾凝眸。“再过两日父皇他们都会来,你看着办吧。”“明日一早我便离开。”“惹上二哥这样的人,你这一生怕是不得安稳了。”五皇子并没说死得很惨,他甚至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身前的凌茗瑾总是给他一种感觉,一种死不了的感觉,就算是遇到二哥那样的怪物,也会死不了。“五皇子这话,可说得太晚了些。”凌茗瑾拢了拢衣裳,坐在了扁舟头,伸手捡起了一片因刚才自己落下而掉下的荷花瓣玩耍了起来。“晚是晚了些,但也是来得及的。”凌茗瑾皱眉,这句话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在与二皇子发生什么恩怨最好是不要再有交手吗?凌茗瑾点头,认同了五皇子的话、“也罢,你我总是相识一场,明天你就走了,怕是很久都不会再见了,今晚,我请你去喝喝酒。”因着凌茗瑾的换装,五皇子并不担心她的身份暴露会给自己带来不利的影响,现在恐怕除了那个在往青州赶的二哥与自己,没人知道凌茗瑾曾经做过什么。白公子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在听到五皇子终于语气淡了一些说去喝酒的时候,他张嘴道:“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白公子苍白的脸在白光下格外的惨白,惨白到了凌茗瑾看到这张脸上那双黑色眼眸的时候都有了瞬间的恍惚,现在的白公子与白天自己见到的,简直是判若两人………………“她是女子之身,去长安忆太过招摇,天阑有些九江双蒸,我去拿了来一同饮了。”五皇子合上了茶盏的茶盖子,起身走到了扁舟一头,迎风提起襟摆,掠破清风,向着南山下那处大宅子而去。五皇子一走,凌茗瑾更觉尴尬。白公子不时轻拢折扇,不时与凌茗瑾一笑,月光下那张惨白的脸,精致得久如同几案上那只瓷白的茶盏一般。看着湖面上一圈圈慢慢扩散的涟漪,白公子最终打开了手中两面洁白的折扇,转身与凌茗瑾对面而视。“凌姑娘,听小斌话意,你曾与二皇子有仇?”这一句小斌,等于是向凌茗瑾展示了他与五皇子之间的情谊,也是告诉凌茗瑾,他是站在五皇子这边的,而看情况凌茗瑾是五皇子的人,也就是说,他在告诉凌茗瑾,他不是坏人,至少对他而言是朋友。“恩,对他而言是不死不休的仇。”凌茗瑾看着白公子惨白的脸,心中疑惑顿消,脸上的笑容也不再勉强。不得不说敛起了桀骜的白公子,是她见过最美的人,不是最美的男人,是最美的人,长安忆的女子,比之不及。“二皇子是何等骄傲之人,对一个骄傲的人来说,让他有了挫败感,再某一方面击败了他,才会让他不死不休,想来凌姑娘,是真的激怒他了。”白公子虽在青州,可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如一个在长安里呆了数十年的老狐狸,说起皇家朝堂那些事,都是有鼻子有眼,老气秋横。“我本世间一蜉蝣,焉能撼动大叔,正是如他那般骄傲,才会吹毛求疵,容不得半点灰尘,而我恰巧,成了他眼里的一粒灰尘。”凌茗瑾坐在扁舟一头,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那片荷花花瓣,漫不经心的说着自己对二皇子的评价。“世间灰尘数不尽,能让他入眼的灰尘可不多见,换之说,他的骄傲,因为他有骄傲的资本,而你一个女子,能让这样的他怒了有了挫败感,何其怪哉,怎么办凌姑娘,我越来越好奇,内库失火,到底真相是什么?”白公子轻摇着折扇,满是自信的看着扁舟头边坐着的凌茗瑾,笑得让凌茗瑾很是忐忑不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一种快要被人掌控的感觉,她很不喜,凌茗瑾皱起了眉,英气十足的眉头如同背后那座南山一般沉重。“白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给狮子挠了挠痒,怎奈狮子却突然发飙,结果,狮子依旧是狮子,我却成了丧家之犬,所以,我没白公子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可是,能有胆量给狮子挠痒的人,这个世上已经不多见了。”白公子哈哈一笑,走上了凌茗瑾搭的台阶,不再提起内库失火一事,不过在他心里,对内库失火这件事已经有了另一个看法,一个世间百姓都被蒙在鼓里唯独他发觉了的想法。“挠痒是挠了,一时痛快了,可我现在,付出代价了,都是身不由己,白公子何必多问。”“凌姑娘不想提起往事,白某便不问,白某今日说这么多,只是想与凌姑娘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