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两位大少爷心有怨言,但又不得不屈服与爹娘的**威,所以两人每日都与柳芊芊呆在院子里,看着大夫进进出出,闻着刺鼻的药味,听着柳夫人的哭声。柳流风是下一任柳家家主,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柳家家族的老人们也来了,一个个在看过之后表了表心意松了礼宽慰了柳如清柳夫人几句就离去。柳流风现在这个模样,看来是没救了。这哪是一个月前还活蹦乱跳面色红润的柳流风,这就像是一个痨病缠身的小鬼,已经透着阴气了。当着柳家人的面他们也不好说,只是在暗地里多嘴几句,但就是这样的话,还是传入了柳如清的耳朵,这位精明的商人,召集了族人大骂一通,将那些多嘴的人骂得狗血淋头。但柳流风的这模样已经是现实,若是找不到凌茗瑾……什么都难说,柳如清很急,萧峰也很急,在易大侠去了药谷之后,他与柳如清动用了萧家柳家的眼线网,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着凌茗瑾与萧明轩的下落。但这一个月两人销声匿迹,任两人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丁点线索,无疑凌茗瑾的撤离路线很好,她是个很好的杀手,不会给敌手留下一点线索。这一次,是他们主动送上门的。站在旦城城门外,凌茗瑾撩开了帘子看了一眼阔别了一个月的旦城城池。“有没有想到见到了他该怎么说?”这个他,自然就是柳流风。凌茗瑾苦着脸说道:“想了一路,还是没想明白。”“我也是。”萧明轩苦笑。两人不声不响离开本是好事,但没想到柳流风病得这么突然这么严重,这种情况下他们消失,就有些显得不近人情了,一想到柳家凌茗瑾就头痛,柳流风因自己成了这个模样,不知道那位看似温婉却暗藏锋芒的柳夫人会如何唾骂自己,也不知那位精明干练的柳家家主也如何怒言责骂,她更加不想见到萧峰,因为自己,萧明轩现在已经离家四个多月了…………还有一个她不敢见的人,柳芊芊一直喜欢萧明轩,现在她的同胞哥哥又因自己成了这样,这个冷如冰的女子,会如何对待自己?她最不想见的,还是柳流风,到底是谁负了谁,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至少在柳流风大病的这件事上,她是对不住他的。这一家子人,她都觉得有愧不想见,但又不得不见。萧明轩心情亦然。旦城柳家,他以前来过无数次,但唯独这一次,他来得这么惆怅尴尬。入了城,见到了万家灯火。旦城现在很热闹,因为柳家的那道悬赏榜文。黄金四万两,也只有这样鼎盛时期的百年望族才能拿得出了,凌茗瑾问过萧明轩,萧明轩说云翎山庄拿不起。很多人闻风慕名而来,无形之中,柳家有为旦城的各种行业做出了贡献。无论走到哪里,都在说着柳流风的事,就是走在大街,仿佛也可闻到从柳家飘来的苦涩药味。柳家现在,可是泡在了药罐子里。没有住客栈,凌茗瑾两人下了马车付了车钱后直接去了柳府。阔别一月再回柳府,凌茗瑾看着门后那八个大红的灯笼,莫名的悲凉。守门的那守卫认得两人,慌忙进了府取通报了。要知柳如清找了这两人一个月都没找到。没人来请,凌茗瑾两人也不好贸然进柳府,反正要来的迟早要来,早死晚死都是死。果真等了几个瞬息,府里就传来了匆匆脚步声,听着阵势,人还不少。凌茗瑾屏息了一刻,想着自己该如何开口。萧明轩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微微挡住了凌茗瑾。出来的有二十多人,大多是柳家的护卫,除了柳如清、萧峰、柳芊芊外,还有一个与柳如清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柳流风的叔叔之一,还有一人,是凌茗瑾意想不到的,那次她与柳流风离开江城后,罗天衣便跟着离开了,但在他们到旦城的这些时间内都没听到罗天衣的消息,凌茗瑾本还以为他回去复命了,却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真是神出鬼没的男子,凌茗瑾心想着。与凌茗瑾想得不同的是,柳如清并没有破口大骂,倒是萧峰在见到萧明轩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的就差被当众揪他耳朵。许是知道凌茗瑾为何而来,柳家的人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很大度,柳流风现在的命拴在凌茗瑾身上,他们自然是不敢大意的,再说寻了一个月都未找到人家自动送上了门,想来也是对柳流风心有愧疚有些情意的。于是气氛并没有如凌茗瑾想象中的那般乱糟糟,自己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唾骂,柳如清在说了几句柳流风现在的情况后,把凌茗瑾萧明轩带到了柳流风的院子。再见柳夫人,那张温雅依旧美丽的脸憔悴了许久,哭了一月,她那双眼睛早已布满了血丝红肿,让凌茗瑾不由得感叹慈母心肠。而那两位面生的公子,凌茗瑾却是不认识,但都是无关的人,她也懒得去认识。柳夫人见了她,布满血丝红肿的双眼又是流下了两行泪,出乎意料的,她没有锋芒毕露的唾骂凌茗瑾,而是哀呼一声,哀求起了凌茗瑾。天下的母亲,都是这般爱子如命的,一旁的萧明轩看得有些心酸,印象里他这位柳伯母,那可是个极要面子的人,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担心,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娘,在安州的时候,许久未见,也不知如何了。柳夫人这一哭,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柳如清好声劝慰,柳芊芊打开了屋门。屋子里,是浓浓的药味,自己才离开一个月,想不到这个院子就成了这副光景,凌茗瑾嘘嘘感叹心酸。等到凌茗瑾进了屋,柳芊芊关上了屋门,迟来了一个月的相谈,总算是开始了。病**的柳流风,已经没了模样,枯黄的皮肤,惨白的嘴唇,深陷发黑的双眼,杂乱的黑发,虽然身体被这被褥盖着,但凌茗瑾想也不会好到那里去。一个月不见,柳流风判若两人。以前那个翩翩美男子,已经形同枯槁,说不心酸是假的,但为了让这场谈话好好继续下去,凌茗瑾收起了自己的心酸泪。因为旦城的风大,紧闭的屋门满是苦涩刺鼻药味,病**柳流风深邃的双眼已经没了神采,凌茗瑾缓缓走进,站到了床前。听见脚步声,一直无力闭着眼睛的柳流风睁开了眼。睁开一点,再睁开一点,黯淡的眸子绽现神采。“一月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凌茗瑾尽量控制着语调,尽量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你怎的来了,听说你与明轩一起离开了。”双眼无神枯黄的脸,说着让人心酸的话。似乎有什么在狠狠撞击着凌茗瑾层层防护的心,她撇过头,淡淡的说道:“你病成了这样,我自然要来看看,你要快些好起来,屋外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旦城的风,真大啊!”柳流风的双眼没有焦距,凌茗瑾在他眼前宛若透明。被萧明轩打烂的窗户早已换下,床边的那扇窗户紧闭着,他什么也看不到,眼睛看不到,但心呢?听着这不关紧要的话,凌茗瑾心中一酸,险些落泪。萧明轩可以为了自己放下云翎山庄,为何他,还要来趟这趟浑水?莫非自己就是煞星,总是要负人不成?“你快些好起来,旦城的风,已经没有往日那般大了。”凌茗瑾不知该怎么说,那些在她脑海里组织了无数遍的话,消失成了空白,她本想自己见到柳流风的时候,他会很激动,很用生命要求自己守着他身边,为此她准备了很多回答。但柳流风这句心酸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麻烦你帮我打开窗户扶我起来。”说了几句,病**的柳流风已经气喘吁吁,倒是是要多大的哀莫过于心死,才会让这样的一个男子成了现在的模样。凌茗瑾想了想,起身打开了窗,将他扶了起来。柳流风的双臂只手可握紧,凌茗瑾第三次近距离的看着这张脸,心里莫名额泛起一股悲哀。“你说,若是在这窗外栽一株梅树,会不会很好看?”无力的语调,无力再去坚持的心,都在轻颤。凌茗瑾紧紧抿着嘴唇忍着眼里的泪,怀中的男子,在轻颤。“你若是喜欢,就好起来,栽一片梅林,就像,梅园那样。”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过了脸颊。“你会陪我看吗?看梅花烂漫夭夭?”说着柳流风扭回了头,那双凌茗瑾从来不敢对视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是期望,是期待,眼里那些希翼,仿佛是柳流风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仿佛是他最后的稻草。此情此景,凌茗瑾如何拒绝……她点了点头。怀里,柳流风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