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开坛传经的是在下午,若是要听,定是要在寺里吃上一顿斋饭的,凌茗瑾也不心急只是缓缓跟在白浅夫妇身后。柳流风跟得有些恼了,直说去让师傅备斋饭借机离开。柳流风一走,凌茗瑾也减了不少压力,到底晏家公子与柳流风有旧,柳流风在她总是觉得心虚,现在他一走,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反正花叶寺的香客众多,白浅又没有武艺,定然不会发觉。但她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柳流风比她武艺高,而晏家公子却能在柳流风的手下活了下来,那晏家公子定然也是会武艺的,她在后跟着,久了就自然被晏家公子发觉。不过这晏家公子也是细心并未当着众人的面斥问,而是在与白浅你侬我侬的走到了一座僻静小院的时候开了口。“姑娘,你跟了我们一路,可是有事?”晏家公子的言行举止儒雅有礼,就是察觉被人跟踪还能这般彬彬有礼,这让凌茗瑾好感倍增。“见尊夫人恍若仙人,便心生向往想与尊夫人谈谈佛法。”人家有礼凌茗瑾也不会鲁莽,当下便心思一转掐了一个理由。“原是这般。”晏家公子点头一笑复与白浅说道:“夫人,也是一个佛家信徒。”“哦?”白浅闻之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凌茗瑾。虽是被人直直的盯着,但凌茗瑾也不觉得尴尬,白浅的目光似水温柔,让她着实尴尬不起来,而且,她脸皮很厚。这样的姑娘,端端是一个大家闺秀,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那为何柳流风却又喜欢上了自己?难不成,是因为在江城城门的那事而让他的责任心暴涨?凌茗瑾怎么想也觉得自己不是白浅一类人是入不了柳流风法眼的,唯一能让她找到的理由,就是江城城门城外的那些不得已与意外。“夫人可是姓白名浅?”凌茗瑾盈盈含笑。“正是,你是?”白浅诧异而笑。“我姓凌,从江城来,路过花叶寺进来烧香拜佛,见着了夫人面善,想结一个善缘。”凌茗瑾心想,这位白浅,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吧,不然那封信怎会说得那般直接。“原是这般,那凌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白浅并无异色,她倒是知道有一个让柳流风移情别恋的姑娘,却不知这姑娘姓谁名甚,她以嫁做晏家妇,这些沾不得的东西她是不会去打听的。“能否借一步说话?”白浅笑了一笑,然后在晏家公子耳边说了两句,晏家公子听完与她点了点头,站到了十米开外看着。“凌姑娘现在可能说了?”白浅极是心善随和。“说来话长,我们坐下说吧。”凌茗瑾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石桌石凳,走了过去。白浅颔首浅笑坐下看了凌茗瑾。“夫人可还记得柳家柳流风?”凌茗瑾看了一眼十米开外的晏家工作,打开了话头。听到柳流风的名字白浅微微蹙眉。“夫人别多想,我只是,一个知情人,知晓了你们的故事,故而慕名来见见。”见白浅心里提防得紧,凌茗瑾忙补充了一句。“知情人?”白浅蹙眉打量着凌茗瑾,然后笑了开来:“姑娘可是住在柳府的那位?”凌茗瑾点了点头。“想来他是把那些事与姑娘说了,流风他是个好人,姑娘来见我,想必于他也是有情的,白浅衷心祝福你们可以花好月圆。”凌茗瑾能听出这话里并没有怨气,说的很正直很平静,原来在白浅心里,早已当柳流风是了过去了。“夫人说错了,我与他,大概也会与夫人这般,这次前来只是想见见夫人罢了。”凌茗瑾轻笑,解开了白浅的误会。“怎会?他又要伤情许久了。”幽幽一声叹,白浅低下了头。“流风也确实不成熟,我想问夫人一句话,却不知会不会唐突了夫人。”“但讲无妨。”“夫人当初流落青州被他救了两次,但还是将他视作了友人,我想知道,为的是哪般?”白浅嘴角笑容一滞。许久,她缓缓张开了口,说起了那些从未与人道起的往事:“那时,我心如死灰,本想是必死无疑的了,却不想他救了我,许在旁人看来,感恩戴德以身相许都是不及的,但我早已心有所属与人有了终身盟约,岂能移情。”道理很简单,并不是柳流风不好,而是白浅早已有了心上人,这些话柳流风也曾与凌茗瑾说过,但她站在女性的角度来看还是有些不信,英雄救美才子佳人,这些都是俗套却又逃不掉的佳话,现在在白浅口中听到了这些,她信了,她总以为,是柳流风作风不好让白浅嫌弃,又是有了婚约身不由己,一直同情的弱者以为白浅对柳流风也是有情意的,毕竟是这么优秀的男子。但今天见到了白浅,听她如此平静的说起柳流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是想多了。晏家公子也不输柳流风,白浅的选择并没有错,柳流风的执念也并没有错,错的是谁?不得不说柳流风的这段荒唐的过去,是她听过最没有八卦料的情事,可因为接触了柳流风,了解了柳流风,她才越发觉得这些过去很不同一般。她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动摇了?“凌姑娘,他来找你了。”凌茗瑾低头思索之际,白浅看着她身后的柳流风,很自然的笑了笑。这样的笑容,让凌茗瑾嫉妒,她从来没笑得这般自然好看过。柳流风一来,晏家工作自然也会来,白浅的话刚说完,晏家公子已经紧张的走到了白浅身旁。从他愠怒却隐忍的双眸中,凌茗瑾再次想到了那场轰动旦城的闹市扭打,这样的男子,不逼急了是不会咬人的,可想当年,柳流风是怎样的无赖流氓。“柳流风,你怎么来了。”“你来得,我就来不得?”柳流风挑眉看着晏家公子。凌茗瑾赶忙赔笑道:“别动肝火和气生财,是因为我要来上香,流风才陪着来的。”晏家公子神情怪异的看着凌茗瑾,心里泛起了嘀咕,方才凌茗瑾那般谦和有礼说要讨教佛法,现在怎又跟柳流风扯上了关系,莫非柳流风还不死心,想要纠缠白浅?柳流风见他直直盯着凌茗瑾发呆心里一火拉着凌茗瑾后退了一步。“既然你们有事,那我们先告辞了。”凌茗瑾不断点头赔礼,拉着柳流风退出了院子。“你拉我作甚?”路上柳流风一脸的不情愿抱怨着。“难不成让你们在花叶寺再打一架?”凌茗瑾没好气的顶了一句,继续将柳流风拉着远离院子。“打就打,反正他也打不赢我。”凌茗瑾为之无语。“不是备了斋饭来叫我的吗?我饿了。”无语之下,她只好转移了话题。“哦,我带你去。”柳流风意欲未尽的瘪了瘪嘴,走到了凌茗瑾前头。到底也是在意了六年,不管是旧情还是恩怨,柳流风还是有些放不开的,虽然他故作潇洒,但肚子里的那团火,却是把凌茗瑾烧了个体无完肤。在吃斋饭的时候对着他那张臭脸不说,就是去听那高僧传经的时候也是一脸阴沉,凌茗瑾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柳流风,吓得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黄昏落日,凌茗瑾与柳流风才出了花叶寺向着旦城赶回。回到旦城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朦胧,在大门口,她见到了萧明轩。看着神情,是在等她的。柳流风讪讪的笑了笑,独自进了府门。“有事?”昨夜两人还聊了许久,若不是急事萧明轩也不会站在门口等。“嗯,我收到了一个消息。”萧明轩点了点头。“什么消息?这么神秘。”“皇上病了。”“什么?”凌茗瑾大惊,上次皇上一病就惹出了这么多的事,现在又病。“嗯,病了七天了,说是旧病复发。”“哎,长安又要乱了。”皇上一病,五位皇子肯定不会闲着,这下,长安又要乱上好久了。“你明日就要上路了,要小心着些,北落潜之在长安树大招风,难保有人会发现了你,大皇子长公主的那个脾气也不是好惹的,今早我已经写了一封信送去了长安,让小白在她面前说些好话,你尽量低调些。”“知道了,我会低调得像死人一样。”凌茗瑾心头漫过一道暖流,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又说起了这些开玩笑的话。“你不能死。”凌茗瑾一鄂以为听错抬起了头。一般在她耍无赖的时候萧明轩都会配合的,今天怎么…………看着萧明轩眼里的认真,凌茗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会死的。”认真的语气,认真的眼神。萧明轩大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一般。“今日早些歇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嗯。”……………………两人无言,一同进了柳府。皇上病了,这个大消息自然不止萧明轩知道,在柳家当夜的饭桌上就有人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