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我自然会说。”后花园内,北落潜之双手握着宣纸边缘,一口气一口气细心的吹着浓墨,完全无视了前头站着的两人。被北落潜之这么一说,凌茗瑾也不再问,只是站在一旁等着他所谓的稍后。她从眼睛余光偷偷打量着北落潜之,这个追杀着她半年的男子,还是一如当初的那边摄人心魄,无论是他冷傲的眼神还是嘴角噙着的冷笑,都让人揣摩不透。许久,当真是过了许久。凌茗瑾抖了抖有些发酸的腿,撅着嘴看了一眼柳流风,柳流风倒是表现得镇定,一直如同隐形人一般。这字究竟是有多珍贵,吹了这么久,一声笑声的抱怨,从凌茗瑾的嘴边溜出,后花园她也来过一次,不过那是开春,也未开了多少的花,现在是金秋,这各色的**,倒是开得极好,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片竹林,竹子一直是文人骚客风雅正直的代表素来被长安的士子喜爱,安之府上的这大片竹林,也确实是显得北落潜之有儒雅之风。竹、菊、梅,是大庆除却牡丹外世人最喜的东西。安风影爱桃花,当真有些与众不同,凌茗瑾浅笑再次大量起了北落潜之,相较安风影要阳刚些,看来有时喜好这东西,也会影响人。“我让你来长安,不是为了别的,是想让你为我效力。”放下手中墨迹早干的宣纸,北落潜之拿起了桌上的折扇抖来,摇摇生风。“效力?”凌茗瑾大嘴张开足以塞下一个鸭蛋。她与北落潜之向来誓不两立,这效力之说,实在是有些戏言了。“嗯,能在我都察院的围堵下逃脱的不多,你算一个,既然是有人之人,我北落潜之自然是要惜才的。”凌茗瑾这才想起,在长安百姓的心里,北落潜之还是个爱才之人。“可我这身份,不合适。”凌茗瑾牵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昂首,北落潜之幽深的眸子自信满满:“我说合适,便合适了。”手中折扇摇出一股风,吹起了垂在身前的两缕黑发,加之这一身白衣,真如长安百姓所说,是如谪仙一般的人儿。“可我不想留在长安。”早死晚死都是死,凌茗瑾咬了咬牙,誓死为自己的权益做斗争。“我要你留,你就必须留。”在很久之前,北落潜之对凌茗瑾就只有两个想法,杀了她,或者,收服她。现在既然不能杀,那么后一个想法,自然是要满足的。“二皇子,茗瑾她不能留在长安。”一直默默无声站着的柳流风也开了口,北落潜之威压之下,凌茗瑾这个处境却是是无招架之力,他现在是她唯一的靠山。“哦?柳家少主柳流风?为何?”北落潜之轻笑。“因为……”柳流风偏头看了凌茗瑾一眼,然后大声说道:“因为她是我柳家未来的少夫人。”这个身份,自然是不能留在北落潜之身边做事的。柳流风心想。凌茗瑾低头皱眉有些不满柳流风的擅做主张随口瞎说,但在这个情况下用这样的法子,也是不得已的。“柳家少夫人?我说上次在江城柳如清为何也替她说话了,原是这般,柳流风,她是我北落潜之看中的人,你柳家,还夺不去。”双眼冷峻,笑意满满退却,北落潜之摇扇的动作一停,然后伸出负在身后的左手缓缓拢起了折扇。她是我北落潜之看中的人,这话让凌茗瑾呆了半响又呆了半响,从来自己都是他不顾一切要杀的人,这也算是一种看中?她怎么不觉得荣幸呢?柳流风也是面色僵了一僵,这是长安天子脚下,北落潜之是二皇子,他说话的力度,比自己这个柳家少主可是大了不止一圈。“二皇子,我与茗瑾已有婚约。”柳流风一咬牙,继续咬定了这少夫人的身份不松口。一旁的脸凌茗瑾心急如焚,她是知道北落潜之与柳流风的脾气的,现在在安之府里僵持着,对大家都不好。强压心头焦急镇定想了一会儿后,她抬头说道:“二皇子,我不过一介女流,实难为二皇子效力。”“我已经说过,我要你留,你就必须得留,哪怕只是一具尸体。”北落潜之笑得让人心颤。凌茗瑾完全可以相信他会在下一刻让这句话成为事实。柳流风愠怒了,尸体二字,像是直迎面而来的一个耳光,扇得他怒气四射了。“二皇子,你也未免太小看柳家了,你与家父,可是有协议的。”但在安之府在长安,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是意气用事的萧明轩。“我只与萧明轩说撤销对凌茗的通缉,清了两人的私人恩怨,却没说,不用凌茗瑾。”雨后新阳里,凌茗瑾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居然可以笑得这般让人愤愤不已,北落潜之这丫绝对是无耻的在钻空子。柳流风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二皇子既然要我为你效力,那也要征得我的同意吧,不然,我只能成为一具横着进来躺着出去的尸体了。”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凌茗瑾不是天子,也做不得匹夫,她也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她只能威胁,用北落潜之唯一在意的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当然若真的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只怕凌茗瑾也要抖三抖。“你若不愿,死了我也就安心了。”北落潜之又是一笑,微风吹黑发,让人直想上前抽他两个大嘴巴。凌茗瑾咬牙切齿的想着,但却没有上前的勇气,她是老鼠他是猫,一个逃一个追了半年,现在再次回首,又是这般的实力悬殊没有悬念。没有悬念,因为凌茗瑾怕死,而北落潜之,早就发现了凌茗瑾这个死穴。她扯了扯柳流风的衣袖,与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然后她抬头看着凉亭石阶上的北落潜之说道:“我为你效力,你给我什么好处?”在青州她之所以可以拒绝白公子的好意,那是她知道白公子对她没有恶意,在寒水河上,她之所以与萧明轩对嘴,那是她不知萧明轩的身份,在江城梅府她之所以与柳流风寸步不让,是她知道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但在北落潜之面前,她是找不到一个之所以的,因为他对她就没有过善意,更可以用身份压死她,更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她的一生。她惨败,毫无招架回手之力。“一品阁。”白玉做的扇骨轻轻敲打着手心,北落潜之挑眉看了一眼凌茗瑾,眼中满是戏谑。凌茗瑾砰然心动,不是因为眼前的男子,而是因为一品阁三个字,那是她辛辛苦苦建立的,感情之深厚堪比萧明轩,开业之日狼狈逃走本就是她的遗憾,之后她也多次拖罗天衣打听一品阁的消息,听说一品阁现在,已经是安州最大的娱乐区了,自从她与萧明轩走后,萧峰就到了一品阁主持大局,现在名义上一品阁是萧家的产业,而她拥有的,就是一品阁地契上的那几个署名与红手印。“一品阁可是萧家的。”旱鸭子嘴硬,她不可能会只要自己的一品阁,这对她来说太亏本太不公平。“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北落潜之扬起唇角,拿出了几张纸。泛黄写满了小字的纸,凌茗瑾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一品阁的地契,上面还有自己潇洒的个性签名与红手印。“你滥用私权霸占民产。”凌茗瑾看着自己原被自己藏得很隐秘的地契,无奈的耍起了泼。“萧家无地契经营,这怎算得是我霸占民产。”北落潜之似乎比她更泼。对一个无赖,你要比他更无赖才能战胜他,凌茗瑾脑子里闪过这一条至理名言。“这地契可写的是我的名字。”白纸黑字,这北落潜之总抵赖不得。“我都察院这两日正要择一处建个宅子,正地正好,靠着渝水,又毗邻桃花街,不错不错。”官大一级压死人,北落潜之与凌茗瑾,可是一个皇子一个有前科随时会变成通缉犯的草民。“据我所知皇上最近正严打皇亲国戚达官贵族侵地。”凌茗瑾讪讪一笑,多少没了底气。“父皇正病着,而且昨日我去请旨了,他批了。”此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将凌茗瑾本就脆弱的小心脏击得粉碎。“怎么会这样………………”喃喃自语嘴角抽搐,凌茗瑾彻底被击败了。“不就是个一品阁,只要你愿意,红袖添香都可以是你的。”一旁的柳流风见凌茗瑾被气成了这样,大口一开,瞬间就把这一个威胁一个耍泼的局面变成了两富家子弟炫富。凌茗瑾赶忙拉了拉柳流风的衣袖,让他不要再火上浇油。“我都察院的科目现在正缺一人,你正好补上。”北落潜之很是满意凌茗瑾的态度。“都察院科目?哪院的?”凌茗瑾虽对大庆历史白痴,但对这个才形成了十年难得都察院却还是很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