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茗瑾几人在听到这旨意的时候,惊得半响都说不出了话来,但他们都为着白公子在暗暗高兴,毕竟他拼搏了这么久为了大皇子那一剑受尽折磨,今日有好报也是他应该。成为皇上义子,享亲王待遇,这算不算得是一步登天?皇上隆恩浩荡,实在是百年一遇的机遇。萧明轩虽不明白白公子要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的苦苦拼搏,知道他的苦苦奋斗,今日他不知道这道旨意对白公子来说是不是拼搏奋斗之后他想要的结果,但他心里却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他深知白公子身处在长安里的危险,有了这个身份,至少他日后也会好一些。这道会改变白公子后半生命运的旨意,也会改变北落潜之几位兄弟的命运,对四皇子来说可能还不知其中就里,但在北落潜之北落霖笠北落斌看来,白公子的崛起,绝非是皇上所说的这么简单。就如北落修被送去风过府之前在庆安宫外的长啸哀诉。皇上,是真的狠心,他可有狠心为了自己好过一些少一些愧疚而忽视了他其他几个儿子的感受。今夜他的这道旨意,明日,也许就是朝堂之上的一场风波与大庆的一场风浪。所幸的是,北落潜之几兄弟还被皇上禁足在府中。皇上要做的一切,都是补偿,在外人看来是为大皇子做出的补偿,但在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皇后看来,这绝对是皇上对白公子起了怜悯之心,义子、亲王。在白公子生下来而活下来的这二十年里,她一直都在担心又会今天这样事情的发生,谁想,这一切,来得这么快,杜松不过入长安不到半年,就让皇上从厌恶而怜悯。好毒辣的虎子,好狠的人心。可惜,白公子现在醒的过来醒不过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皇上的补偿,他能不能享受都是一个问题。药圣从厨房归来,看到跪地的众人与皇上,慌忙下跪。皇上冷冷与他抬了抬手说道:“明日朕还要早朝,不能久留,若是杜松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朕。”药圣应了几声一定一定。皇上给出了补偿,他内心的愧疚对白公子的怜悯已经被这些补偿而取代,他是一个自私的君王,在下了这道旨意的时候,他身心一轻,慌乱的思维又重新清晰了过来。皇上与皇后是一起走的,司马大人在院里呆了一会儿也就离去,凌茗瑾几人依旧被药圣拦在了屋外,屋内依旧是没有动静。又是深夜,本该平静的深夜,但在皇上走后,很多已经睡下的人都掌了灯再无睡意。关于皇上的一切都是流传得极快的,皇上前脚刚走,他的那道旨意就已经被送去了长安的很多个地方。知道这道旨意的人,都深深的被震撼了,他们很难想象,大皇子倒下,这么快就有了一位亲王崛起,虽说白公子只不过得了这个身份,但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他是大有可能更上一层楼掌握更大的势力的。大皇子倒下是因白公子而起,皇上非但不怪罪还给了白公子这么一个身份,也许是皇上对现在依旧还昏迷不醒的白公子愧疚,也许是皇上真心实意的喜欢白公子,也许是皇上不过是想在白公子身上得到有些安慰。这些也许,让人想着就胆颤心惊,因为长安里的这些贵人都明白,白公子初入长安的时候皇上对白公子是什么态度,不过是半年,半年啊!!!大皇子倒了,内库杯酒会被白公子紧紧握在手中,内库可是大庆的命脉之一,只要长公主一日不加干涉而皇上对白公子信任,白公子不就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多么可怕的成长速度,若是假以时日,定然会成为朝堂之上的一足。这道旨意,让众人看到了皇上对白公子的器重,让众人嗅到了白公子美好无限光明的未来,这些贵人的心思,都是随着皇上的喜好而转动的,而今白公子成了皇上义子,他们又怎会不激动?他们确实是激动得大半夜都睡不着了,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去往杜府,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的态度摆在这里,可白公子醒不醒得过来还是一回事,若是醒不过来,这一切都只是空的。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到了一个内库管事杜松的身上。当然这个消息只是在贵族之间流传,百姓们对此从不知晓,愚民无知,白公子与几位皇子在扳倒大皇子这件事情上,就是大大的利用了这一点。奇迹,到底会不会再次发生在白公子身上?其实在药圣看来,白公子身上从来是不缺乏奇迹的,只是每一次奇迹的到来,都是白公子九死一生换来的,就像现在。萧明轩已经告诉了他皇上方才的旨意,禁军还有大半留在杜府守着,药圣一人守在屋子里,等着白公子醒过来。一头白发皱纹密布的白公子,再也难寻往日的英俊风姿,相比之下一脸俊秀而年纪大了白公子一个等级的药圣就显得平常了,一个是少年白发老态龙钟,一个是临近老年貌若少年英姿飒爽。所以人都在等着白公子醒过来,药圣同样在等,在白公子与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表明自己没有把握。他只能每隔半个时辰为白公子施一次针。两夜一日的不眠不休,让药圣很是疲倦,在为白公子施针过后,他便就倚着床榻瞌上了眼。屋内安静,屋外的几人也在刻意保持着安静,凌茗瑾两眼稀疏打着瞌睡,但却一直强忍着自己不要睡过去,而萧明轩与柳流风两人则是让下人拿来了酒,两人一口一口的喝着。柳芊芊坐在院落一角,认真的看着方才司马大人与萧明轩下了一半而被皇后打断的棋局。一切,都仿佛静止,唯有时光在流逝。弦月如勾,漫洒清辉,朔风徐徐,吹拂客衣。静谧的杜府,不宁静的长安。白发,比之弦月更白,白得没有一点杂质,满堆的皱纹,就像是被海浪冲刷而堆积起的沙滩,紧紧闭着的眼,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他在做着一个噩梦,一个无法脱身的噩梦。梦里,他一身白衣,战在月光中,四周,都是黑暗化作的长矛,他不是不想醒过来,而是无法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取得了成果,他更不知道,他已经昏迷了多久。从他昏迷开始,他就进入了这个噩梦里,一直在战,黑暗永远不会被打败,撕碎了的黑暗长矛会一次次的凝聚成形,然后一次次的扎进他的身躯。他的身上都是血,黑色的血,散发着一股股的腥臭。一身白衣,一头白发,一张模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脸,黑与白的战斗,他一人无法支撑,但他明白,自己一旦放手,等待他的就只是黑暗。他不得不战。他不停的挥剑,辉得他已经麻木,然而在黑暗长矛的攻击之下,所能保护他的月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有一个信念,就是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战下去。梦里,他的身后开着一朵洁白的花,吐露着白色的花蕊。他战,战而不胜,光明越来越少,黑暗越来越多,他无处遁形,远处,似乎是有人在唱着安宁的歌,他的四周闪现的,全是他所恨之人。他不愿就这么放弃,一次次的挥剑,一次次的被败,歌声越发的悲凉,四周闪动的人影越发的密集。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放弃吧。最后一缕光明,也终于被驱散不甘,不愿,仰头,一声长啸,他一身黑血,长啸在黑暗之中。黑暗,黑暗之前的呐喊……………………………………凌茗瑾不知道白公子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只知道在自己凌晨醒过来的时候屋内依旧是紧闭着的,但萧明轩他们知道,药圣依旧把他们拦在了屋外不准他们进入。凌晨的天朦朦胧胧,天边明日缓缓升起,有一个传说,传说在这个时候,狼与狗映在地上的影子是一样的,狼是凶狠的,狗是忠诚的,这个时候,谁又能分辨得出人心?白公子醒过来了,经过了两夜一日的坚守,他最终还是醒过来了。昨夜,药圣在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白公子黯淡的眸子,白公子手握着铜镜,镜中映着的是他那张本该年轻英俊却迟迟日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