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青州最大的布庄,老板是一个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见到白公子这一身官服,他赶忙将他与柳芊芊迎了进去。让下人上了茶,他拉起了门帘。“见过管事大人。”他经营着青州最大的布庄,而以前白公子的长安忆最是需要这些华贵的东西,在白公子未入长安之前,两人在生意上也有来往,不过半年,原本平等可坐在一起讨价还价的两人,就已经成了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低下。白公子冷哼一声,道:“常如玉,你好大的胆子。”常如玉对白公子到青州为何并不得知,听他这一声喝,他还云里雾里的不解着,那时他与白公子的关系虽不算密切,但也算不差,他因有着内库府事这个身份自认高人一等,对白公子这样的商贾向来也是没敬意的。长安忆是青州最大的青楼,他经营的是青州最大的布庄,两者之间生意上的来往并不少,常如玉对白公子的态度他自认为一向还是不错的,所以他想,就算是念在以往的关系上,白公子应该也会网开一面才是。但出于常态,他还是跪了下来:“属下不知有何事做得不对。”“去年六月,青州上到内库五千匹丝绸,为何却只有三千匹?”又是一声冷哼,白公子挥袖落座。一听这么说,常如玉顿时就明白了。当时是大皇子当事,这些事情他做过也不止一次,大皇子对此也是知道的,在大皇子落马之后他就一直在为此担忧,白公子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是查了出来,只怕会牵连到更多的同仁,但人性本自私,他虽有所警觉,但却舍不得这肥差事,一直就这么在青州呆着惶惶度日,谁想今日,大难临头了。这事不能认,一认就是死罪,再说大皇子不是落马了吗,推给他就行了。“属下知罪,但属下,也是情非得已啊!”“哦,你是说,北落修逼着你做的?”白公子冷哼一声,冷冷看着匍匐在地的常如玉。未想到白公子会这般直接的常如玉短暂一鄂,随即他就磕头哭诉了起来:“大皇子是内库管事,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府事,怎敢违抗。”这些花,若是放在了大皇子未落马之前白公子确实是会喜欢,但现在大皇子已经再无翻盘的机会,虽此事应该是常如玉与大皇子两人合而为之,但已经对青州之事有打算的白公子,又岂会让常如玉脱罪。“难道你就不会报告给长公主?”“事有亲疏,就算属下去报告,长公主不会信的。”常如玉小心翼翼的应付着。“这漏子总算从你手上出来的,你说怎么处置吧。”怎想白公子无意与他多言,直接就跳过了喊冤这一步骤。“属下,属下自知有罪,任凭管事处罚,只望只望管事大人看在属下为内库尽职尽力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白公子那一身官服,就已经绝对压到了他的气势。他只能说出了自己对内库的功劳。“按着内库的规矩,我判你个没收家产下狱五年,你可服?”白公子面无神情,看着脚下的常如玉就像看着一只蝼蚁一般。他必须得有这样的气势,压到一切的气势。“属下,心服。”常如玉抬头还欲多言,但目光一接触到白公子寒冽的双眼,他整个人就像是霜大的茄子一般焉了起来。“那好,随我到你家走一遭吧。”白公子手侧的茶,还升腾的热气。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常如玉的富贵,就毁于一旦。常如玉胆小如鼠,偏偏却又贪婪如命。今日的悲剧,是他一手铸成。白公子随着他去了常如玉的家,命人将常家财产一一清点,然后命人装箱贴上了封条。而之后,他们去了知州府衙。沈得鹏赶忙迎接,见白公子一身官服,他也大眼看了一眼白公子身后的常如玉,常如玉是青州富商又是内库府事,沈得鹏也与他有来往,此番见他一脸凄凄而白公子神情冷漠,他大抵也就明白了一些。白公子是内库的管事,处置犯事人的这些权力还是有的,不过这不是在长安,行事还得经过知州。沈得鹏当然不会傻不拉几的还为了常如玉求情,当下三下五除一就走了一遍大堂定了审判。一日的功夫,这庄事情已经解决。当然解决的只是一部分。常如玉已经定罪,布庄要让红妈妈来接手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去了一趟布庄,与他们讲明了常如玉的罪状,他才离去。天阑山庄就算没有人入住也有士兵把守,当然比之夏季之时要松懈了很多,白公子有着亲王的身份,很简单就进入到了天阑山庄里头。想着半年前还与北落斌在此泛舟对饮,白公子那一脸冰霜融化了许多。那时,凌茗瑾也是在这里的。上山的人还未下来,还要一夜的功夫,最快等到他们下山,也是明日清晨了。他让把守南山的禁军好好防守,密切注意,柳流风他们一下山禁军就会通知他。半月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的事情。青州是他的故里,虽说有些事情他想做而不难做,但有些事情,他却是可以做的。他的归来,让青州百姓都是欢喜鼓舞,皇上的义子,杜亲王,这得需要多大的福气,青州人杰地灵,出了这样的人物,青州百姓引以为傲。杜家也有宗亲,不过对白公子却是一直避之不及。但在今日,他们却是一同到了二十三弦河畔。二十三弦河,是青州的母亲河,青州在青山绿水的怀抱中成长,气候宜人人杰地灵。先不过每年皇家都会到青州避暑,就说二十三弦河畔的长安忆,那可是连着红袖添香都不及的存在。可惜,而今长安忆歇业摘牌,二十三弦河再无笙歌,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长安忆的仰望,这里,依旧还是青州除了天阑之外名声最大的一处。以前,是因为一群姑娘,现在,是因为一个男人。似乎有什么不对………………杜松,长安忆的老板,原是杜家的耻辱,生来就带来了杜家的灭门灾难,杜家宗亲本都以为杜家就会这么毁了,在他们看到白公子用着杜家的老宅做起了青楼生意的时候,更是大叹白公子不敬先祖伤风败俗。可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杜家还可以有这么一天,白公子居然还可以有这么一天。杜亲王,皇亲国戚,这叫他们如何不热血沸腾。今日,他们齐聚二十三弦河,带着厚礼,笑脸盈盈,一个个恭敬的侯在长安忆之外。红妈妈也没忘了这些年这些杜家宗亲的污言秽语,直接就让姑娘们关了门,一个也不见。宗亲们虽面有尴尬愤愤,但还是在外等着,杜松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杜松,以前杜松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商人,他可有勾结官府,他们一样可以,但现在不同了,杜松现在,是皇家中人,他就已经是官。能忍一时不能忍,才是上上之道。他们想,自己终归是杜松的长辈,拉下老脸来赔罪,杜松这混小子也该是既往不咎与自己拍手言和。很幼稚的想法,这也是基于他们一向高高在上对杜松这个不祥后辈不屑一顾的原因。杜松能一人把长安忆的生意做到这么大,依靠的不是这些宗亲,而是他自己的双手,试问这样的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对这些曾对他冷言冷语嘲讽的宗亲有什么好脸色?当然不会。白公子归来之时,一眼就看到了长安忆外的那一顶顶小轿。轻咳两声,他走上了前。一见杜松到来,众人赶忙上了前围到了杜松四周。“草民,拜见杜亲王。”一声声高呼,众人下跪。白公子如今是皇上义子,受的这一拜。众人心想,自己是长辈,都下跪了,杜松也该是表示表示一下吧。怎想,白公子却是冷冷看了一眼众人,淡淡说道:“何事?”何事?而不是平身。众人见他这番语气,心知他还是有气,当下也都不敢在嬉皮笑脸,而是都苦着脸倾诉了起来。白公子略略一听,大抵也就是恭贺的一些话。早不恭贺晚不恭贺,偏偏等到自己走上了这样的位置才来表好意,白公子微微蹙眉,苍白的脸染上了冰霜。“诸位,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若是你们只是来恭贺的,好意我领了,贺礼都带回去,当年杜家惨案发生,你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现在杜家这座老宅,想来你们也是不想进去的,不送。”这么多年,白公子还是第一次说出了这样的话而杜家宗亲不敢有怨言,杜松而今有了足够的资本,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任是谁也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