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临城萧家的消息,她一直都有留意,得知萧明轩如今生活得不错,她也算是安心,北落潜之回了长安,她与安影都是松了一口气,柳流风在旦城,听说也是不错的,虽没听到多少关于他的消息,但至少也没有坏消息。安乐侯是要来了,昨日,凌茗瑾下山的时候就看到了安乐侯的先行亲兵。再长廊里又坐了一会儿,安影才走了过来,如往日一般,两人去了大殿听了高僧念经,之后便就回了屋子。夜间的时候,老僧身侧的小沙弥将两人叫了去,去的路上,凌茗瑾满心雀跃。老僧让沙弥带上了屋门,只将凌茗瑾与安影留了下来。“你要的东西,老衲已经做好了。”果不其然,老僧并未废话一两句,直接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多谢大师。”凌茗瑾一拱手,恭敬接过了盒子。“多谢师傅。”安影在一旁,也是随之拱手。“这面具,需要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才能戴上去,戴上去了,过了七日才能摘下,现在,老衲就教小施主如何戴这人皮面具。”说着老衲又在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小施主,坐下吧。”老僧指了指他身侧的一个位置。凌茗瑾轻哦一声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据凌茗瑾猜测,老僧手里的这东西,应该是类似胶水一类的东西,看着他用东西粘起有些黏性。用胶水粘面具?这也不算特殊啊。凌茗瑾心思。“替老衲把那架子上的空碗拿过来。”安影回头,看到了身后的架子上有一个空碗。老僧接过,与安影说道:“把剑拿来。”安影一愣,虽有疑惑,还是将手中长剑交给了老僧。“小施主,这膏药,乃是秘方所制,要将人皮面具带上,就必须,要用小施主的血做引子。”说着,老僧将手中剑交给了凌茗瑾。凌茗瑾沉思片刻,咬牙接过手剑卷起了袖管在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就冒了出来,老僧用空碗接了一些,然后给了凌茗瑾一块手帕包扎伤口。看着自己的鲜血渐渐与那膏药交融,乳白色的膏药渐渐变成了红色,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小施主,你自己来吧,一定要抹得均匀。”老僧起身,走到屋子一角,拿来了一块铜镜。凌茗瑾看了一眼铜镜,缓缓摘下了银色面具。将血红色的膏药涂到脸颊之上,凌茗瑾打开了盒子,将人皮面具贴在了脸上。很好帖,就像,就像做面膜一般。但面具边缘却要下些功夫。在老僧的教导之下,凌茗瑾耐着性子弄了许久,才总算把面具戴了上去。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看眉毛,看着眼睛,看着嘴唇,与记忆中的自己,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摸着细腻光滑却有些蜡黄的脸颊,凌茗瑾抬头望了一眼安影。安影与她无声一笑,点了点头。很好,现在的自己,很美,与那个平凡普通得丢到大街都认不出来的凌茗瑾很不相同,最重要的是这面具与真人的脸一般无二。“小施主,这瓶膏药,只能用三次,老衲赠你人皮面具教你此法,也是看在我徒儿的情面上,但望你此后,好好做人,造福百姓。”说着,老僧又在怀里拿出了一张纸。凌茗瑾在他的示意之下接过一看,是一张方子。“这是这膏药配制的药方。”“多谢大师。”凌茗瑾欣喜收起,拱手致谢。“为人善恶,一念之间,小施主,老衲的话,切记切记。”“大师,这面具,非得过了七日才能揭下吗?”沉闷的屋子里,凌茗瑾看着镜子里那张秀美的脸,心中并无半点欢喜。老僧点了点头。凌茗瑾看着手中那个小玉瓶,细想了片刻将其收到了怀中。带着满腹忡忡,凌茗瑾离开了这间小屋,她其实心中还有些疑问,老僧是得道高僧,怎会做这样的人皮面具?出家人有戒律,他怎会助人行骗?安影说:“人皮面具,取用的并非是人皮,你可知是用何制成?”凌茗瑾木讷的摇了摇头。“人皮面具,本是取用一种树上的树脂混合以一些药物做成。”这么说,与现代的那些硅胶橡胶有着大略相同的作用了,凌茗瑾心中大定,方才的她还以为这人皮面具是用人皮做成,她还在寻思,这样绝美女子的脸皮被人割下,是何等的血腥。好在,不是,她还记得,她对一个名叫范芳杏的女子有着亏欠。“当然人皮面具最上等的,还是人皮,师傅是佛家人,所以才会取了这树脂做了面具,不过这也有个坏处,虽有你的鲜血做引,但这始终只是树脂而非人皮,所以脸色蜡黄是必然。”凌茗瑾摸了摸陌生的脸颊,笑着说道:“能这样,我已经满足了。”“有了这张面具,以后行事,也就简单很多了。”看着凌茗瑾的模样,总算是不负这一个月的等待,凌茗瑾带着这样的面具就是自己都觉得陌生,更何况是他人。此时哪怕就算是北落潜之站在凌茗瑾面前,凌茗瑾觉得自己也有信心鱼目混珠瞒天过海。“咦,前头为何乱成了一团?”正在两人笑着打趣之际,凌茗瑾看到了前头广场里的香客慌乱了起来。安影也眯着眼眺望了片刻。本挤在广场中央的香客似是被人推在了两旁,中间倒是空了出来,隔着远也看不真切,两人一商量,就走向了广场。是一队官兵,官兵并排在两侧,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是安乐侯的兵马。”安影看着那些官兵腰间的牌子,退到了人群之后。“安乐侯,不是还有五天才入冬?”凌茗瑾循着安影的目光看去,也是不甚疑惑。安影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凌茗瑾观望着中央那条道路,却始终没有看到所谓的安乐侯。等了半响,无间寺的主持到了广场之中。一干香客小声议论着,对这个迟迟不露面的安乐侯都抱着极大的兴趣。晋城的百姓,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迎来安乐侯与其夫人回乡祭祖寻女,对于安乐侯,晋城百姓说辞不一,但大多的晋城百姓都说他是一个好人,每年安乐侯抵达晋城,第一处要到的,就是无间寺,不为其他,只为这里有着一尊开国圣上的雕像。久久,凌茗瑾听到了有锣鼓之声。正交头接耳的众人齐刷刷的偏过了头,目光看向了锣鼓之声来源处。石阶梯上,有一顶玉冠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凌茗瑾在长安呆了几月,却是没见过这位安乐侯,好奇之下,她踮脚昂首打望了许久。戴着一顶白玉镶金苍龙教子珠冠,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龙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汉白玉六块瓦明黄马尾丝带,已是花白了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只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精神看上去还算健旺,举手投足间却显出老相。不过是三等侯位,却身着黄马褂腰戴六玉,安乐侯赫赫地位呼之欲出。当年晋城安家护国有功,移居长安,而安家世世代代,都是手握着兵权的重臣,可谓荣宠不衰。“安乐侯光临无间寺,无间寺蓬荜生辉啊!”主持一见安乐侯,不紧不慢的上前两步双手合十弯腰鞠了一躬。“主持说的哪里话,倒是闲甲每每到无间寺,都可沐浴佛光参悟人生大道啊!”安乐侯也是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站在安乐侯身侧的侯爷夫人亦然。“侯爷,香火已经备好,今日可是,如往常一般?”主持微微侧身,面向雕像。虽说香客被官兵架开,但那座雕像之前,却并未站着有香客。“自然。”安乐侯一抖宽大衣袖向前两步。主持与身后的小沙弥伸了伸手,示意他将手中的三炷香递过去。安乐侯接过,恭敬矗立良久,然后才下跪行了叩拜磕了一个响头。“圣主英明万代,庇护我大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安闲甲一求边关安宁,二求此番,可寻得幼女。”说罢,安乐侯站起了身,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之中。起身,安乐侯走到了香炉之前,掏起了一把香灰撒在了自己衣襟之上。又默立良久,他才迈着步子走到了主持身侧。“主持。”主持微微低头,聆听。“实不相瞒,此次我与夫人提早到晋城祭祖,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书信。”说着,安乐侯在怀里掏出了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