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草原的第五日,商队已经快要接近草原蛮人部落了。凌茗瑾依旧在发着高烧,每日生火做饭的时候,安影就会给她熬一罐药,但草原那无孔不入的风,让畏寒的凌茗瑾就算是盖着安影带来的所有皮草都还在打着寒颤。摸着凌茗瑾的额头,安影也是焦急,可草原不必在大庆,这里举目无炊烟四周荒野无人,又去哪里寻一个大夫寻草药?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早一日赶到草原。商队领头说:“明日午时,大抵就可以抵达草原了。”草原与大庆和平,这条路上也没了马贼,那几个请来的锄草人也就是负责驱赶狼而已。去年深秋,凌茗瑾与戎歌几人在草原而过,草有人高,现在满眼银装素裹,再也见不到了当初的金戈铁马。凌茗瑾虽发着高烧,但不时会看上一眼马车之外的景色,就在今日,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炊烟。那里是草原蛮人的部落外围,这条路,她也曾走过一次。那个双鱼安字玉佩,就是她在这里取得。她想,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再去一趟那个帐篷,找一找这玉佩的主人。又是一日一夜的兼程,在商队人马啃了一日的干粮的午后,商队终于抵达了部落。草原蛮人对商队不欢迎也不厌恶,在草原臣服之后商队入部落就已经是很普遍的事情。商队抵达部落后,第一时间就是寻了一户人家吃了一顿饱饭。之后商队本该就赶往市集,但这六日的赶路商队里也有人着了风寒,于是商队领头在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打算暂歇一天。安影卸了马车将货物交给了商队看管之后就去找了大夫。商队里的几人病情都不严重,唯有凌茗瑾发烧的时间久了一些需要调养身体,大夫开了几列药,就拿着诊金离去了。凌茗瑾虽手脚发软,但还是勉强可以站起来,她本畏寒,在身体发热的时候,她发到觉得这寒风很是温柔。见凌茗瑾站在营帐门口,安影火气蹭的就上了头,端着方煎好的汤药,他硬拉着凌茗瑾进了营帐。苦而涩口的汤药让凌茗瑾眉头紧皱颤动,安影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都是蜜饯。“你不用担心,长公主都安排好了,等你身体好了一些,我就带你去。”安影盖上盒子,起身走到了火炉子旁加了两块炭。他们要到这草原之上定居,定然是需要一个住处一个身份,而今跟随商队而来身份暂时已经解决,差的就是一个住处了。草原牧民四方为家,除了秋季与冬季不会四处迁移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居无定所的,所以这里的人多都习惯居住在帐篷之中,长公主就是在一处给他们两人安置了一个家。“好。”凌茗瑾口中含着那一片梅子肉,咧开了苍白的嘴。草原蛮人对大庆来说是死敌,但对凌茗瑾来说却是一个可爱的民族,更何况这里都察院的耳目少到可怜,对她这个不是大庆人的大庆百姓来说,这里才算得是乐土。“晚上一位郡王也请商队里的客商一聚,你有病在身就呆着别去了。”安影哈着气搓揉着双手一把抽出了一直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擦拭了起来。“嗯。”凌茗瑾心思这应该就是自己行动的好时候,不然等到商队去到了可汗所属的部落,那就难以再接近那个帐篷了。见凌茗瑾并无异议,安影很是顺心的朝着匕首哈了两口气更是用力的擦拭了起来。是夜,客商都去了那位郡王的府中,凌茗瑾留了下来,走之前安影给凌茗瑾煎了一碗药看着她喝下了才放心离去。夜色正浓,明月当空,四周的雪光将这夜映得就如白日一般。凌茗瑾穿上了一件最厚的棉袄,带着自己的匕首出了帐篷一溜小跑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凌茗瑾只记得,那是一处看着比其他帐篷要大了几分的帐篷,其他的她倒是一无所知,循着记忆去找就着夜色去找也确实是难找。但功夫总是不负有心人,凌茗瑾在围着那几个帐篷转悠了几圈之后认出了自己曾去过的那个帐篷。不过看着这帐篷里头的木桌之上满是灰尘,想来也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这帐篷的主人想来走得十分匆忙,才会什么都没带走。贼不走空,凌茗瑾记得这一道理。在帐篷里转悠了两圈之后,她找到了一个好东西。一把匕首,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虽说自己的匕首的材质已经算得是不错,但与一把用寒铁铸就的匕首相比却是查了一大截,武人,杀手,行走江湖的人,武器就是生命,凌茗瑾对好的兵器的喜爱更甚,虽说这匕首带回去若是被安影见到会让他起疑,但凌茗瑾还是想都未想就把匕首塞在了腰间。回到她居住的帐篷的时候已决是深夜,安影等人还未回来,打落了棉衣上的雪嚣脱下之后,她掀起了被子毯子躺下了睡了起来。浑浑噩噩睡了也不知是多久,她被一阵哄闹之声吵醒,正想去看看,却不想帐篷一把被安影挑开。他一身的酒气,在煤油灯的照映下脸颊绯红。头顶的毡帽上落着一层薄薄的雪。“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凌茗瑾有几分不悦。“你猜,谁来了?”虽有一身刺鼻冲天的酒气,但安影的语气却冷静得紧。“谁?”凌茗瑾偏头看着。“三皇子北落霖竖。”“他怎么来了。”凌茗瑾翘起坐了起来。“他现在是大庆出使草原的使臣,今夜才赶到这里。”安影呃的一声打了一个酒嗝。“没有其他人?”自己刚到草原,北落霖竖就来了,真的只是巧合?“只有他跟两百精锐士兵,我看了看,应该没有都察院的耳目,北落霖竖与北落潜之向来不合,应该不会有事。”“那他什么时候离去?”凌茗瑾还是不能放心。“没这么快,他明日就会出发去往草原可汗的部落,商队明日也会赶往那里,估计会同路,你就不要露面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影伸手放在火炉子之上取暖着。“知道了。”凌茗瑾呼了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安的看着火炉子发呆了起来。她就这么倒霉?刚刚出了玉门就高烧,到了草原北落霖竖却来了,北落潜之呢?北落霖竖应该是知道的吧。“在草原之上你怎么接到长公主的消息?”“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到了草原,你就好好过着自己的生活,与大庆有关的事情,就都不要再想了,长公主也不是让你一直留在草原,只是让你暂且避过一时的风头,等到明年开春雪化了,日子也就好过了。”凌茗瑾低着头,不再言语。外头的风,呼啸着卷起了帐篷帘子,安影起身去将帘子四角绑住,然后才重新坐到了火炉子一旁,今夜的事情他也是始料不及,商队中午到的,北落霖竖的人马晚上就到了,这个时候出使草原,北落霖竖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看凌茗瑾缓缓躺下闭眼入睡,安影往火炕的那个小洞里加了几块已经在火炉子里燃亮的火炭。…………………………五日的功夫,柳芊芊的病已经好了,在药圣把过脉之后杜松也得偿所愿的见到了柳芊芊。前日在庆安宫前,僵持了三日的局面终于在皇上的震怒之下得以破解。皇上要将北落镜文封为万户王侯封地,拥护北落镜文的一些老臣却是囔囔着联名死谏了起来,虽说北落镜文得以封王,但这却也是相当于被排挤出长安这个正值枢纽中心,日后太子之位自然就没了他的份,皇后也不会束手待毙,在她的动员之下,苏家在朝中有些地位的大臣也都活动了起来。皇上圣旨一下,一帮大臣却在求着他收回成命,这一僵持就是三日。但这次皇上没有派人去请司马大人,就在前日,皇上用自己强硬的手段,将一帮联名死谏的大臣压得死死的,昨日,被封为宁王的北落镜文就带着府上的一些下人家眷离开了长安奔赴了青州。此事,终于告一段落,杜松庆幸此事并不用自己插手皇上就可斩钉绝铁的压倒了那些大臣,而长公主却在这时候,找了他谈了一场话。杜松入长安,谁都知道会带来祸患,但长公主却是一直最坚持从未动摇的人,北落镜文封为宁王去了青州,长公主当然明白在这里面杜松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北落镜文走的时候,对杜松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虽说输得不甘,但相对知道了真相只能嚎啕哀呼的北落修相比他却是要幸运得多。长公主找到杜松,也就是因为此事,人有亲疏,长公主与皇后的关系一向不好,对皇后所疼爱的这个儿子自然也就不多亲近,再说北落镜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她这个做姑姑的也没必要为着侄子所犯的错误而去费尽心思的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