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黑衣人武功不弱,远远领先在两人的前头,反应过来的草原勇士也都已经循着脚印追了过来,不过却都及不上那黑衣人的速度。凌茗瑾高烧刚退身体好为痊愈,追了一段路程就体力不支只能退了下来,安影继续在后头追着。待她回到篝火大会那处空地的时候,慌乱的人群也已经得到了一定的安抚,草原最杰出的大夫正在抢救北落霖竖。可已经被匕首刺中了心脉的人如何能抢救得了?大夫忙活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没能让北落霖竖再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在安影与那些勇士返回部落的时候,北落霖竖断了他最后一口气。死了,大庆的三皇子死了,死在了被人刻意谋划的刺杀中,死在草原。一时之间,场地上站着的大庆人草原人之间的气氛僵硬了起来。不管真相如何,人死在草原,草原人就必须承担其中恶果,草原与大庆的战争,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再次爆发。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看皇上的态度,皇上若是能忍住悲痛看清这刺杀背后的玄奥,以他的英明应该不会这么快下达开战的命令。可是黑衣人已经逃走,草原人又能如何自证?“樊篱,率五百勇士,分为五小队到各部落搜寻,决不能让凶手逃走。”下达命令的可汗负在身后的双手止不住的发颤,他想到的,是草原的未来,若是草原真因此而受难,他有该如何面对草原百姓。名叫樊篱的将军拱手,率着一队勇士离去。北落霖竖已经死了,若是想证明草原的清白而不至于被大庆的那些主战派反咬一口,就必须要有目击证人,凌茗瑾这些人在草原会是安全的,因为可汗现在,还需要他们出面作证,证明北落霖竖是被人刺杀,而那个凶手,他发誓要找到。随同北落霖竖一同前来的还有两百精锐,由一名小将统领,在北落霖竖断了最后一口气之后,他当即写了一份折子,命人快马加鞭送到玉门城。出了这样的大事,草原可汗自然也要上报朝廷,他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了他的儿子草原王子,然后让人护送着一同送到大庆。他命他的儿子去送信,有他一定的道理,虽说这样是在拿着他儿子的性命在冒险,但总比拿着草原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去冒险的好。这一起突发事件,在日后的大庆史书中,被称之为霖竖之乱。草原的折子密信要送到玉门需要五日,送到长安最少需要二十天,好在现在正是大雪飘飞的季节,不然北落霖竖的尸体根本无法处理。北落霖竖是大庆的三皇子,自然要送到大庆安葬,而且北落霖竖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刺杀,尸体也需要送回大庆经由大庆刑官检验,但也不是现在,当夜,为表草原对大庆的忠心,可汗让人用草原最珍贵的木材做了一副厚棺,然后将北落霖竖的尸体收敛到了其中打算等到第二日就派人护送回大庆。想起往事种种,凌茗瑾不由唏嘘。北落霖竖与她并无多少交集,甚至有照面的时候他也是不屑与自己这么一个区区的都察院科目说上一句话的,她也从不认为北落霖竖会是太子之位争斗里的最后的胜利者,但这毕竟是一条性命,而且比之大皇子,他确实是要为大庆付出更多。夜尽天明,草原,会不会因着这一件事而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这还是未知之数。但凌茗瑾却是认定了一点,草原,也不是她的安身之处。被可汗派出去搜查的人还未回来,不过凌茗瑾估计以着那人的轻功脱身应该不是问题,草原拿不出凶手,那么大庆肯定会派人来草原走上一趟,这件事请一旦处理不好,必然会引发战争,她不能留在这里,在大庆派人来之前,她要离开。她还不知道,在长安,四皇子北落镜文已经被变相遣出长安了。有人在争斗中丢了自由被幽禁一生,有人丢了性命,相比之下北落镜文幸运了万倍不知,成王败寇,江山社稷,真的这么重要?对有些人而言,这不重要,但对有些人而言,这比性命还要重要。草原今夜的大乱玉门不得而知长安更不得而知,在北落霖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长安的红袖添香里还是载歌载舞笙歌不断,今日,杜松送着柳芊芊出了长安,借由着她中毒身体未愈命人将她送回娘家。因为他知道,长安,很快就要乱了。北落斌坐镇沙镇,是最安全的人,远离长安各种纷争手握兵权。北落潜之去了安州,都察院的运转离不开他,皇上也对他寄予厚望,就如现在百姓的猜想,他应该有可能就是成为太子的最后胜利者。可他呢?一个私生子?顶着义子的身份叫着皇上父皇,皇上若是喜欢怜悯自己,就给自己一些好处,若是不喜,就会严厉惩罚自己,一旦皇家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皇上第一个会责罚的人,必定就是自己。他的每一步,走得比谁都有艰辛如履薄冰。在开春之时,皇上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线,争也好,斗也罢,兄弟切不可自相残杀,而他,正是借着皇上这样的心态,抹黑了北落修,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就如他已经快走到了尽头的生命,他再不做,就要晚了。皇上英明而精力旺盛,他等不到他死的那一天。毁了他的儿子,让他认识到二十年前做了那件事是有多不该,这就是杜松现在的目的。今日,长公主将自己与杜松选出的两个人选交到了皇上的手里。建安公主,皇上唯一的公主,却从未受过皇上的宠爱,偏偏盼到了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却又成为了可怜的人。皇上慎重再三思虑再三,选了柳流风,虽说他觉得对杜松不公有亏欠,但他对建安公主同样有亏欠,将建安公主嫁给安敬暄,必然还会使得她成为别人的棋子,借给柳流风,皇家保柳家世代昌盛,她衣食无忧无忧无虑,这或许对一个从未享受过父爱母爱的公主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个消息,皇上告诉了皇后,卧床不起的皇后转达给了建安公主。建安公主自然是不愿的,可不愿又能如何?她胆敢违抗皇上的意思?胆敢说半个不字?二十年都未敢这么做过的她,岂敢在这个时候与皇上说一个不字。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接受又能如何?北落镜文被变相遣出长安,皇后刚好了寒风,又得了偏头痛日日卧床不起,北落镜文是她全部的希望,谁想二十年的期待毁于一旦,她与建安公主亲厚,最后却只换得她的无情无义,她对这个后宫这个世界看透了,虽说有济世侯诊治,但她这病却是越发的严重了起来。皇上知她心忧着什么,可刚刚才让北落镜文出了长安就召回也实在不妥。可是这该死的天,有降温了。一场大雪,落在了大庆,砸在了皇后的心坎上。皇后突然陷入了昏迷,济世侯连夜进宫,为皇后把了脉之后,济世侯请旨皇上召回宁王。皇上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召回宁王北落镜文,这毕竟是皇后最后的心愿,夫妻二十多年,虽说皇上心里的人不是皇后,但总算对她有些感情,皇后无所出,北落镜文就是她全部的希望,说到底,逼得她如此的,也是自己。这头日日用药,那头召回宁王。很多人都在想,皇后不行了,看那快马加鞭去了青州的差使,恐怕皇后连着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皇后乃是苏家的人,在皇后病重的这段时日,皇上准许苏家家主无须通报便可在宫中行走。皇后虽未产下皇子,但因其端庄贤惠在民间却有着不错的声誉,此次皇后病重,也不乏百姓为着她去天明寺祈福。皇后这一病,就是半月。这病来得突然又如此之重,皇上召回宁王之后为了让皇后心愿得偿便就让宁王住在了皇后寝宫的右侧殿,而建安公主还是住在左侧殿。宁王回长安,并没有让皇后的病有所好转,尽管每日喝着药,但眼看着这身体是一日I比一日的衰败了。此事,倒是让建安公主又是欢笑又是忧,欢笑得是皇后重病自己的婚事得以延后,忧的是不管皇后用心如何总算是对自己不错,若是死了,自己也会内疚不安。若说觉得意外的,是杜松,虽说他觉得皇后也是杜家一案的始作俑者之一,但也觉得自己在她身上做手脚没意思,所以一直以来他的实现都没投在皇后身上。却不想自己毁了北落镜文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同时也毁了皇后的期望,使得她重病不起时不久矣。作为一个也被断定了死期的人,杜松其实对死亡这个东西有着别人都不一样的看法。而且,皇家这个冬日会死的人,不单单只有一个皇后。在皇后病重的第十五日,就在皇上已经在济世侯的断定下开始为着皇后准备后事的时候,从玉门传来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