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絮闻声回头,娇羞的走到了侯爷夫人身侧。虽说并非亲人,但子絮能有今日都是安乐侯夫妇给的,明日她就要出嫁,女人家的心思也不外乎就是那些。“我的枝枝,当真是长大了,这一身喜服你穿着,真是好看。”拉着子絮的双手,侯爷夫人上下打量着,眼中渐渐有了泪花。“娘…………”子絮娇嗔低头垂眸,眼中遮掩不住的尽是笑意。“明日之后,你就是二王妃了,切记要好好相夫教子,夫妻和睦才能家和万事兴,明白吗?”侯爷夫人虽是心酸,但也笑得欣慰,虽说她觉得此事对安如菡太过残忍,但子絮流露在外这么多你安吃了这么多苦,也是要得到一些补偿,北落潜之眼下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子絮嫁过去,将来一定会得到幸福。做娘的,都是希望女儿可以坐拥荣华此生不愁的。“子絮明白。”听着侯爷夫人的话,子絮娇羞的咬着红唇,脸上浮现了红晕。“为娘最担心的,就是怕你受了委屈,外头的传言,听得娘是心惊肉跳啊,凌茗瑾那般的心狠手辣,枝枝,你日后可要多加提防,切不可让她有机可乘魅惑了潜之,你可明白?”出嫁前,做娘的都会嘱托女儿一些话,侯爷夫人这几日最担心的,就是子絮嫁过去会受到凌茗瑾的挤压。“娘,子絮明白的,我嫁去安之府就是皇上择定的正妃,那凌茗瑾就算有手段,也不能奈我如何!爹与大哥还有多久可以抵达长安?”子絮欢快的甩着侯爷夫人的手,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住了两眼的快意。“若不是你爹双腿不便早就该抵达了,早上听到了传报,明日该就可以赶回来了,只是恐怖不能送你上轿了。”“没事的,沙镇那边的战事为重。”侯爷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子絮的手,趁势又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来来来,娘来给你梳发,娘的枝枝,可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子絮咬着红唇笑着点头甚是乖巧的做到了梳妆台前。侯爷夫人红眸含笑,接过了老嬷嬷递过来的桃木梳。…………………………长安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处在大庆最南端的沙镇此时却是烽烟四起。自从上次大捷之后,天勒花了半月的时间再次集结了兵力,现在正在做着垂死挣扎最后一击。北落斌站在城楼之上,身后拥簇着一干谋士指点献策,纳兰青捷坐在通过长安丁师傅改装过的木椅上,看着城下厮杀的兵马,热血沸腾。曾经,这是纳兰青捷的战场,十万雄狮,金戈铁马,披荆斩棘。大庆的江山,在他手中得以巩固,在士兵手中得以安稳。现在,一代老将终将老去,而年轻有为的北落斌接替了他的位置,这曾经都是他的士兵,现在交在了北落斌的手中,看北楼斌经此一役已然有了那股震慑人心的霸气,纳兰青捷也算是老来欣慰。“大将军,天勒奸诈,你看他们的阵队,归雁阵,中间部位薄弱,两翼强劲,对我军形成了包围之势,若要破了他们的阵法,还须得用一字长龙阵从中间部位下手。”站在北落斌身侧的谋士羽扇轻摇,紧眯的双眼透着睿智。“若是动用一字长龙阵,只会让士兵被天勒包围,这会加大我军的伤亡,依属下看,可以使用矛头阵,加大中间部位的战力,而两翼也不掉以轻心抵御天勒士兵,以达到减轻中间部位压力的效果。”又一谋士立即出声否了这谋士的提议。身后谋士之声此起彼伏,北落斌屹立烈日之下,神情严肃。“这一战后,天勒必然元气大伤请求议和,皇上那边早已有了命令,一旦天勒投降,我军士兵就可直入天勒,直捣黄龙一鼓作气将天勒逼到天勒以北的苍龙山一带。”自己带出来的士兵勇猛杀敌,纳兰青捷自然欣喜,皇上派他这个残弱老将监军,他也总算不辱使命。“天勒威胁我大庆沙镇多年,也是该让他们尝一尝我们大庆的厉害了。”北落斌听着纳兰青捷的话,甚是赞同。“可惜安闲甲那个老家伙不在,我大庆士兵的勇猛,他是看不到了哦!”纳兰青捷呵呵一笑,笑得开怀。自从他废了手脚之后一直情绪低落,后来若不是有安闲甲,只怕他也无法恢复往日的自信,两人原本同是大靖的顶梁柱,一代老将同时倒下,两者惺惺相惜互诉衷肠,衍生出的情意比之原来风光之时的更是浓密。“子絮郡主与二老二大婚,若不是天勒进犯,我也是要回去恭贺的,可惜啊,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北落斌呵呵一笑,黑亮深邃的眼眸闪现了一抹戏谑之味。“哎!闲甲这个小女儿从小流浪在外,他是生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皇上也是,闲甲废了双腿后一直郁郁,现在却让他的宝贝女儿与那个什么凌茗瑾同嫁给北落潜之,这个老家伙回长安该是有得闹了。”纳兰青捷与皇上同是司马大人的学生,两人之间的交情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以皇上对纳兰青捷的器重与信任,他说上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也无人在意。“依我看,这恐怕该是老二的意思吧,父皇早有心思为他娶亲,他可是最反对的那个,要不是他张嘴,父皇岂会下了这样的旨意。”北落斌摇头苦笑,安乐侯的性情他是知道的,虽看着温和,但是一犟了起来,那可是父皇的圣旨都拉不住。“要不是这样,父皇也不敢让闲甲回长安啊!不过这事听着真是蹊跷,去年深秋都察院这位凌科目的事情老夫也是有所耳闻的,当时老夫还在感叹可惜了呢,没想这一开春,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城楼之上,两人一言一语,说得不是行军布阵之事,却是长安北落潜之的婚事,北落斌身后的谋士还在争论着,而城楼之下的战场,眼下却是胜负分明。皇上有意一绝天勒这一大后患,所以才会苦心派着纳兰青捷到了沙镇监军,北落斌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自从平南王被流放荒漠之后,玉门沙镇这两处就一直经受着草原与天勒的侵扰,去年安乐侯与北落修平了玉门草原的侵扰,而现在,他若是平了天勒的侵扰的话,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他隐忍了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个机会,他怎会不高兴,而且这一站大庆有着绝对的胜算,这样的好事,他就是做梦也会笑醒。北落镜文封王了,北落霖竖死了,现在的太子之位的人选,在旁人看来没有悬疑,但在他看来,还充满了未知之数。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有野心的皇子。他虽身份差了北落潜之一等,但杜松,不一样是差了一等。这个太子之位,来日的皇位,还是未知。待他旗开得胜凯旋回长安,迎接自己的,除了北落潜之的明枪暗箭之外,还有荣誉,还有皇上的奖赏,还有他谋划了多年的未来。“凌茗瑾,确实算得是一个奇女子,老二得了她,也算是有福气。”“可老夫却是听说临城云翎山庄萧峰的儿子为了这个凌茗瑾可是死心塌地用情至深啊!”纳兰青捷与萧峰也是老相识,对于临城萧家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当初他会注意到凌茗瑾,也是因为北落潜之与萧明轩两人的关系。“都已经是往事了,老二都不介意,莫提了,莫提了。”北落斌呵呵一笑,认真的看起了城下的战事。纳兰青捷被北落斌一言说得尴尬,也闭上了嘴。城下硝烟阵阵,厮杀兵刃交接马嘶叫之声不绝于耳,天勒主帅身侧的红旗,在一阵狼烟散去之后缓缓倒下。大庆,胜了。“来人,开城门。”北落斌拔出了腰间佩剑,高喊一声拔起了身侧飘扬的红旗。“是。”士兵赶忙下了城楼前去通报。“老夫就在这里,等着大将军的好消息了。”纳兰青捷郑重抱拳。“纳兰将军,北落斌定不负纳兰将军期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北落斌亦然郑重拱手低头。散在北落斌身后的一干谋士,均是止住了嘴看着城下的狼烟热血沸腾。再抬头,北落斌目光凌厉扫过三军,大步阔阔带领着一干谋士下了城楼。沉重的城门渐渐打开,驻留在沙镇的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北落斌一马当先站在三军之前看着城外狼烟,将手中红旗交给了身侧的一名小将。“保家卫国,就在此刻,出发。”利剑扬,红旗展,号角吹响,擂鼓阵阵。………………………………往日一贯冷清的安之府今日人声鼎沸,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之中,北落潜之一身喜服,从屋内走出,走过坐满了宾客的大堂,在一行人额簇拥之下出了安之府。皇上今日未上早朝早早的带着旦妃来了安之府,只等着锣鼓敲响喜事开场。北落潜之站在由一些皇亲国戚家中年轻男子组成的迎亲队前头,拱手别过了皇上等人,翻身上马,举手示意。锣鼓响,鞭炮响,一位专门负责拜堂之事的老嬷嬷高扬手帕高喊着道:“起轿。”此声一出,两顶八抬大轿同时抬起。这确实是一件奇事,在一旁围观的百姓都是啧啧感叹了起来,街坊里早有传言说北落潜之与凌茗瑾的私情更甚子絮郡主,今日看来确实是如此,若是按着以往的规矩,侧妃就算与正妃同时进门也只能从后门而入,向这样的八抬大轿上门迎娶,确实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这也有赖于北落潜之的坚持,皇上才不得已默认了他这一举动。两顶轿子,两个新娘,这可是好戏一场,百姓无不是欢喜鼓舞随在队伍两侧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北听着耳畔的闲言碎语,北落潜之漠不关心,他提心吊胆了过了十天,总算是盼来了今日,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扰乱他的步伐。民间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本是大怒要撤回旨意,若不是北落潜之一味坚持,皇上也不会妥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些流言蜚语皇上是容不得的,就算凌茗瑾进了门,她的身份,必然会因此而低上子絮几等。皇室最重的,想来就是名誉。既然分了正妃侧妃,那轿子也就必须有一个先后的顺序,虽说长公主府离着安之府更近一些,但这轿子还是绕道先去了安乐侯府。一直站在安乐侯府外等候的管家远远的就听到了锣鼓炮竹之声让人进去了通报。一大早就起了床梳洗打扮的子絮此时正坐在闺房之中,安乐侯夫人就站在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听到花轿临近的消息,安乐侯夫人赶忙让一干侍婢端起了桌上的干果盘子,而她则是起身亲自拿起了桌上的红盖头,负责教导子絮宫廷礼仪的老嬷嬷站在一旁,而子絮的贴身婢女也是守在一旁。今日子絮的脸上摸着浓厚的脂粉,看不出了她原本的娇羞,但那红唇之上因为欢喜紧张而咬出来的一排牙印,却是格外清晰。“枝枝,以后,记得多回家看看。”安乐侯眼眸含泪举起了双手,将盖头搭在了凤冠之上。子絮伸出了手撩开了盖头一角露出了脸。“娘。”一声轻唤,听得安乐侯夫人是又喜又悲。“香草,你去看看二殿下到哪里了。”一旁的老嬷嬷听着安乐侯府的锣鼓声,心中也是焦急,二皇子成婚可是要赶往两处,免不得是要耽误了拜堂的吉时的,时间匆忙,她得先做好了准备。花轿临门,鞭炮之声更盛。侯爷夫人的啼哭之声早已被鞭炮之声掩盖,子絮放下了盖头,低下了头。一阵喧闹之声响起,安乐侯府的女眷不多,但与安乐侯建交的老友却是不少,今日安乐侯嫁女,南方去了安之府,女的不少就来了安乐侯府凑热闹,加上安乐侯那些婢女,安乐侯的阵容也算得强大。北落潜之走在最前,迎亲队跟在其后,还未迈进这一处院子,原站在院子里的一干妇人便就迎上了前堵住了他们的来路。北落潜之扬了扬手,随在其后的几个小厮便就散发着红包了起来,有几个抬着喜果的更是满院子的洒了起来。因时间急迫,所以这些妇人也不敢一直拦着耽误了时间,经过了几番争抢口舌之后,她们人人得了四五个红包几捧喜果便就欢乐笑着让开了路。最后一道,是老嬷嬷拦住了,北落潜之让人散了红包与喜果,这才得以入内。从这院子到安乐侯府大门有一段路,按着规矩是北落潜之要背的,子絮今日虽然起得早,但却未有用膳,就是怕累着北落潜之。与安乐侯夫人说了一些表心意的话之后,安乐侯夫人才扶着子絮站起了身。北落潜之转身弯下了腰,侯爷夫人与香草使了几个颜色,香草便就上了前,扶着子絮趴到了北落潜之的后背之上。北落潜之双手握住了子絮的双腿向上一耸便就站起了身。“新娘背新娘,恩爱永久长。”一旁随着北落潜之进门的那个老嬷嬷高扬红帕高喊一声,欢笑着出了门。北落潜之随后而出,迎亲队众人也随在其后,侯爷夫人等人一路相送,送到了大门,才止住了步子。八抬大轿已经被轿夫倾斜的抬了起来,等到北落潜之走到了轿前放下了子絮安坐老嬷嬷高喊了一声起轿之后,他们才缓缓抬平了轿子转了一个头。侯爷夫人看着渐行渐远的轿子,笑着流下了泪,早在安乐侯府恭贺的一些妇人见此,赶忙是恭贺了起来。一直安静站在后头的安如菡看着侯府大门之上的那个大大的双喜字,终于是呜的一声,哭了出来。胸前红花球,**千里马,北落潜之今日可谓威风八面喜上眉梢,虽然去长公主府还要走上几条街,但他却是已经按捺不住了自己的欢喜,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若是今日可以圆满,他又有何求。长公主府里也是一派喜气洋洋,虽说凌茗瑾只是住在长公主府,但按着皇上的意思,却是让长公主暂当这个娘家人的身份,好好为凌茗瑾操办。当然比之侯爷夫人的悲喜交加泪如雨下,长公主府里的气氛就要冷清许多,一来这里没了那些前来恭贺的妇人,二来凌茗瑾在这府上也没个亲人朋友,当然,除了柳芊芊。毕竟是大婚的日子,北落潜之到底还是怕凌茗瑾失落,所以就让长公主把柳芊芊叫了来,而杜松柳流风两人,则也因是凌茗瑾的朋友而在长公主操办着凌茗瑾的婚事。萧明轩卧病再床,这是北落潜之很愿意看到的事情。戎歌现在正在回长安的途中,午时该就可以抵达,凌茗瑾在长安的朋友算来也就这么几个,虽说他对柳流风也有那么一些不满,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