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册立太子,须得等到祭祖之后太子才能入主东宫。成为了太子的北落镜文,已经将青州的宁王府里的一些东西搬到了长安,这十日,他不断在各大臣家中出入,一来是为了拉拢这些人,二来也是为了提取这些老臣的一些意见好树立自己虚心好学的形象。皇上已经让北落镜文参与到与内阁老臣的朝政讨论中,近来无大事,皇上为了考验一下北落镜文就将近日发生的一些小事交给了北落镜文处理,在内阁老臣的帮助下,北落镜文将这些小事圆满解决,赢得了群臣的一片赞誉。册立太子的消息在长安热闹的传了好几天,但让长安百姓一直津津乐道的可能的变故却没有出现,晋王北落斌那边是什么声响也没有,一日日如常训练禁军,处理军务。比之那时候哪位皇子被皇上赞扬就会被人泼脏水的情形不同,这次太子的册立,可说就像风过无痕,平静得就像是根本就没发生一样。难道晋王北落斌真的甘心与皇位错之交臂?众人众说纷纭。北落斌乃是禁军统领,出入禁宫根本无需皇上准许,但近日为了避嫌,旦贵妃让他少到后宫去,十日的时间,两母子才见了一面。旦贵妃是了解这个儿子的,谋划了这么久,岂会甘心,但眼下的形势,只要北落斌稍有别的态度,就会落得一个身败名裂,既然忍了这么多年,还是只能再忍下去。旦贵妃是这么告诫北落斌的,北落斌也听进去了,现在太子册立,稍有不慎,就会落下一个叛乱的罪名,当年的平南王,就是他的榜样,现在他手中的军权既是他将来的一个机会,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让他不得不深思熟虑的,是皇上让他继续掌握三军的原因。皇上已经定下了太子,北落镜文就是明日之君,他掌握三军,皇上怎能放心?他也是不放心的,他想,皇上一定是想试探他的忠心。于是在皇上下了圣旨的第二日,他就进了宫,递上了自己写好的折子。他要忍下去,就必须要摆出一副低姿态,皇上让他掌握军权,也许是看中了他在军中的声威与能力,但他不能就这么大包大揽的将禁军与三军一同握在手里,这样的他,虽有权势,但也很危险。现在北落镜文风头正盛,这个时候他敢与太子并肩,可不是一件好事,少则会引来群臣的炮轰,多则会招来无谓的祸端。所以,他写了一道折子,愿辞去禁军统领之名。禁军,守卫的乃是皇宫,乃是皇上的安危,皇上当然也慎之又慎。不管皇上有心无心剥夺北落斌手中的军权,北落斌这一招以退为进,一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二来也可在这个时候拉取皇上的几分同情。皇上自信自己英明一世还没有人在自己手里翻了身,对北落斌的辞官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已经打定主意让北落斌作为磨练北落镜文的一把利刃,就不会怕被这把利刃伤到手。皇上没有准许北落斌的辞官,反而是好声安慰了他一顿,一方面又将太子赵进了宫,与两人上了一堂兄弟之间该要相亲相爱的课。就算两兄弟都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在皇上面前,他们都会装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皇上一顿训话下来,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俨然就没当一回事。离开庆安宫后的北落斌,又收到了一封信。这次,他无需再猜测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因为这封信,指明让他去一处地方。长公主府。长公主,北落斌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里居然还有长公主的影子,以皇上对长公主的纵容,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就只能亲自去解开这个谜题,先前长公主做了那些事情,现在又写了信给处在弱势的自己,北落斌不难想出长公主的不甘寂寞。长公主今日穿着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琥珀坠,皓腕上的流云似水镯碰撞一起丁玲作响。浅粉色的丝绦系在腰间,平添一分娇美柔弱。蝉翼般的乌轻纱愈颇显灵气,殊不知也在不经意间多了一份娇弱。头上绾了一个温婉的流月髻,斜插两支镶嵌了夜明珠的簪。请了自己来,又不大开中门,又不设宴盛装,长公主到底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了这里?”长公主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缓缓落座。“不知。”“镜文成了太子,你就没个想法?”长公主也不弯弯绕绕,直接就点到了太子这个话题上。太子,可是近日长安里最**的话题,涉及到太子,必然就要站队,当然有些狡猾的大臣都是一致说着忠于皇上,但太子就是明日之君,谁要想再上一层高楼要想平步青云,讨好依附明日之君是必不可少的。长公主是北落镜文与北落斌的姑姑,但她也是执掌内库手握大权的风云人物,她的站队,自然就比之一般大臣的站队更具重要影响更大。将自己请到了公主府,又说起了太子的话题,北落斌虽不敢百分百确定缄默了多日的长公主的站队,但也能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长公主再她来绝非是为了安慰他在太子之争中落败。“这是父皇的决定,我怎会有想法。”“你为大庆收服了天勒,立下赫赫战功,他又做了什么?皇兄选择了他而不是你,只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流着草原人的血,既然都生在皇家,又怎能因为血脉的关系而被人这么狼狈的打败?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会服气。”长公主略施粉黛,天下第一的容貌一抛往日的艳丽,多了几分清爽。“不服又如何?父皇做的决定,为人子为人臣,只能遵从。”北落斌双手握成了拳头,额头青筋暴露,他当然不服,若是他在别的上面败给了北落镜文他或许还会服气一些,但现在,他如何服气,他被自己这身份压制了多年,多年,为了让人们改变对他身上血脉的看法他做了多少努力,他高出北落镜文数倍不止的战功与成就,在血脉面前,居然是不堪一提,他不是败在没有能力,只败在血脉,同样身在皇家,叫他如何口服心服。“皇兄身体还健朗,太子虽然册立了,但又不是不可以废除,你多年的打拼,就要怎么放弃了吗?”长公主继续循循善诱。“老四有苏家的支持,而我只有三军,要废除太子,除非我做这个乱臣贼子千古罪人。”军权,是人人都恐惧的东西,但在盛世,手握军权,却是最不能随性所欲的,皇上英明,若是北落斌稍有异心,只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结果。“乱臣贼子,还是忠君爱国,靠的,不过是手段。”长公主手捏着衣袖从香炉上掠过,带起了一阵清香。“而今的我,去哪里求这种手段。”北落斌讪讪苦笑。“你有的东西,镜文没有。你若是要成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一臂之力,成事,北落斌当然明白长公主在说些什么,可他依旧想不通,皇上连内库的大权都可以交给长公主十多年,为何长公主却还要在中干涉皇上的决定?“你有虎符,又是禁军的统领,可说大庆三分之二的军马都握在你的手上,你还怕什么?”“我绝不会干出弑君弑父之事。”北落斌品读到了长公主眼中那一抹狠戾,越发的对长公主的话小心防备,从他进门见到长公主开始,她似乎就在引诱着他朝着某一个方向去想。“你要与太子相争,就要好好利用你的优势,现在大庆一统江山天下太平,你的优势会渐渐失去,皇兄就是一辈子被英明两个字束住了手脚,难道你也要因这些礼义教条束缚住了手脚?”“姑姑,还请自重。”北落斌一躬身拱手,低下了头。“也罢,既然你无争取之心,我也就不费口舌,今日,你没来过我长公主府,我也没见过胆小弱懦的北落斌。”长公主怒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姑姑为何要助我一臂之力?”北落斌问出了心中一直不得解的话。“你可记得当年的平南王?”长公主语气一沉,脸上也阴暗了下来。“侄儿记得。”北落斌从军多年,岂会不知道平南王。“你若是再束手束脚,就会变成第二个平南王。”长公主黛眉紧拧,下拉的嘴角也**了一下。第二个平南王,长公主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世人皆知,当初的平南王,也是手握军权的风云人物,后来却被逼得摇旗叛乱。世人大多不知道杜家在里头的影响,就一味的认定平南王是被皇上逼得如此,北落斌现在,就是第二个平南王,不及早反制,只会被人反制。北落斌在军中多年,对于平南王的声名早是如雷贯耳,就是那样的人物最后也只落得一个流放荒漠的下场,北落斌自认自己可跟平南王比不得。长公主这一句话,确实是说到了他的心里,若是不早出手反制,他日只会被人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