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办法,”见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郭守云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现在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说实话,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不希望她在这片泥塘里陷得太深,可......她与咱们的想法不同啊。”“呵呵,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变得有些性冷淡了,”霍多尔科夫斯基笑道,“我看得出来,你这是在说谎,霍尔尼科娃之所以选择今天这条路,无非就是你在背后一步步引导的,或许,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把她当成可以楔在莫斯科的一颗钉子了。”“随你怎么想吧,”耸耸肩,郭守云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我是但求自己违心无愧就够了。不瞒你说,昨天晚上从巴尔维哈出来之后,我还专门劝解过她一次,可她那副痴心不改的样子,真的让我无话可说。”扭过头,霍多尔科夫斯基用审慎的目光在老友脸上仔细端详半晌,似乎是想从那张脸上看出某些自己所需要的答案。“你认为在咱们重新退出莫斯科之后,别列佐夫斯基与古辛斯基会不会出手对付她?”最终也没有从老友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霍多尔科夫斯基转口问道.“呵呵,这让我怎么回答你?”郭守云摇头笑道,“他们两个的心思哪是我能够看得透的,再者,莫斯科今后的局势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会发展到哪一步,现在也根本无法看透,要说的话,我现在也只能说,只要还有的选择,他们两个就不太可能对那么一个女人直接动手。他们充其量就是从侧面耍弄一些手段。利用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来上一手借刀杀人,呵呵。毕竟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难道你就从没想过给她一些真正有效的支持?”霍多尔科夫斯基歪头问道,“要知道,咱们现在并非没有这个实力。”“呵呵。我看啊,恐怕是你这家伙耐不住寂寞了吧?”郭守云笑了。伸手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力一拍,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对此,霍多尔科夫斯基并没有否认,他很坦率地说道。“难道你不认为眼下对咱们来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吗?代表会议被打倒已经成为了定局,克里姆林宫的势弱也无法避免。同时呢,咱们又刚刚从明智地总统先生那里争取到了大把的权力,如果在这个时候,咱们陆续退出了莫斯科,那别列佐夫斯基与古辛斯基岂不是要变的更加嚣张?还有那个斯模棱斯基,我不相信那个家伙地心里会没有点别的想法。”“米哈伊尔啊,你恐怕是误会我地意思了,”淡然一笑,郭守云说道,“我是说后天要离开莫斯科。可却从未说过要放弃这边的利益啊。”“哦?”霍多尔科夫斯基皱眉道。“说起来。你也算是一个遍旅花丛的老手了,难道距离产生美这句名言。你都没有听说过吗?”郭守云说笑道。“昨天,咱们总统先生脸上的表情你没有看到吗?”不等对方开口询问,郭守云继续抢着说道,“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对咱们五个野心勃勃地家伙,早就是忌惮万分了,如果可能的话,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置咱们于死地了。但可怜的是,现在联邦的局势仅靠他自己根本稳定不下来,他对咱们的态度,只能是即痛恨又依赖,而为了在痛恨与依赖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他就注定不会放任咱们之中的任何一方独自坐大。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越是企图退出莫斯科,他就越是会想办法朝咱们这一方倾斜,以此来抵消别列佐夫斯基与古辛斯基对克里姆林宫的影响力。”“你的意思是说......”霍多尔科夫斯基显然明白了老友的意思,他的眼睛一亮,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错,”不等他把话说出口,郭守云便抢着说道,“你认为咱们那位总统先生为什么会如此痛快地就把权力放给咱们?告诉你,并不是说他喜欢做一个傀儡式地总统,而是因为他对权力的理解比任何人都要透彻。政治这东西,不是靠一个人就能玩地转的,从解体苏联到今天,咱们的总统先生经历了太多的东西,无数人曾经围绕在他的身边,同时呢,也有无数人背叛他,甚至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上,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开始着手改造自己的权力***了,过去那种分封诸侯式的权力组构形式已经遭到了他的唾弃,他要换一个方式,即权力制衡的方式,里维系他的统治地位。而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这些人在他的眼里,与叶林、科尔扎科夫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选择咱们这些能够给他更多支持、更大助力的人,组构一个全新的政权组成形式呢?”郭守云这番话听上去很复杂,可实际上呢却简单的很,他这等于是换了一个角度去看待六巨头干政的问题,他将六个独立于联邦政治体系之外的地位超然的寡头,看成了联邦政治体系中的六个组成部分,同时呢,将六巨头夺权看成了叶利钦分权。在这种观点的视觉角度下,六巨头就相当于切尔诺梅尔金那样的角色,从本质上说,他们其实就是没有头衔的联邦总理,只不过他们这些总理的权力要比切尔诺梅尔金大一些,同时呢,与叶利钦本人的联系也要更紧密一些。换位思考,还是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用这样一种思考方式,昨天那场会晤结束时,叶利钦那一番别有深意的话也就不难揣摩了----他是在告诉五位巨头,要想保证他们自己刚刚获得的权力,那就必须保证他这个总统的地位,否则的话,大家只能是作伴死在一起。同样也是经过这么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六巨头联合夺权这一事实,也就变成了六巨头“联合保叶”的结果,在六巨头将叶氏变成一颗棋子的同时,他们自己也成为了叶氏手中的一把棋子。按照这种思维方式推演下去,叶氏如果想要保证其在与六巨头交往中那点少得可怜的主动性,就必须保证他们之间的争斗处在一个持平的地位上,当郭守云与霍多尔科夫斯基离开莫斯科之后,为了防止别列佐夫斯基与古辛斯基一方的力量扩展太大,克里姆林宫肯定会将放权尺度向远东一方倾斜,这是郭守云现在就可以推断出来的。其实,这一种想法,郭守云的脑子里早就成型了,回推一个细节:昨天,在五巨头与叶利钦谈判的时候,也就是在别列佐夫斯基拿出那份名单来的时候,郭守云在查看完了名单之后,并没有将它交给斯模棱斯基,而是反常的递给了霍多尔科夫斯基。要知道,别、古集团与郭霍维集团的对立,是政界高层早就明了的一个事实了,在这种情况下,一份名单却需要同一集团内的两位领导人过目,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而霍多尔科夫斯基在接过名单之后,连看都不看就交给了身为总统的叶利钦,最终导致斯模棱斯基这个一向独立的势力方被漏过了。试想,这一细节被叶利钦看在眼里,他会有什么想法?毫无疑问,他最直接的一个想法,就是财势最大的斯模棱斯基,已经与两方寡头势力中的一方结盟了,而随后呢,他只要再稍加思考,就能想到,别古斯这三方,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结成一个攻守同盟了。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就对六巨头产生了顾虑的叶利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很明显,他会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将别、古、斯这三人重点纳入自己的视线,以防止他们联合起来打压以郭霍维为联合的团体,从而维系住联邦政界的全新稳定。政治这个东西是很复杂的,无论是多么精明的人,都有可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候,因忽视了某一个细节性的问题,而落入对手的陷阱中。郭守云混迹远东这么久,他不会在大场面上构思圈套阴谋,却很擅长在细节方面着手,一点点的给对手制造麻烦,这一特点看上去有些婆妈,可却异常有效。“你说我不顾霍尔尼科娃的死活,呵呵,其实,你这是真的误解我了,”话说到最后,郭守云伸手搂住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肩膀,笑道,“我把她扶起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别列佐夫斯基与古辛斯基树一个打击的靶子,而是为了给他们添一道风景,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从而让他们放松对咱们的警惕。至于霍尔尼科娃自己,只要她有本事,大可以在莫斯科混个潇洒轻松,如果没本事的话,我欢迎她随时舍弃一切,到远东去安安稳稳的做一个顾家女人。”“可总的来说,你还是在利用她,这一点,我总没有说错吧?”霍多尔科夫斯基笑道“是人就要被利用,”耸耸肩,郭守云说道,“别说是她,即便是咱们,又何尝躲过被人利用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