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嫂嫂与你引见引见这位。”陆湘雪拉着杜依依的手一步步走到了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面前。“这是嫂嫂的堂弟陆庆。”“杜姑娘有礼。”陆庆拱手作揖,笑容憨厚。“原来是嫂嫂的娘家人,有礼了。”杜依依福身之际目光从陆庆脸上一扫而过,也算是留了一个印象,陆庆在这一群人里长得只能算是清秀,皮肤到不是众人那么白皙反倒是有几分暗黄,在其眼角处有一道疤痕,背着光看不明显,但他直起腰身之后就可看到。“阿庆,以后若是没事的话,多来沈府走动走动,几日没见到你们,倒是怪想念的。”陆湘雪明眸潋滟,盈笑若莺。“堂姐说得是,过两日,阿庆邀着一众兄弟姐妹来堂姐府上坐坐。”陆庆垂眉顺耳,倒是对陆湘雪的话颇为上心。“那便就好,那便就好。”陆湘雪含笑迈步,走到了陆庆右手下方的一名男子前。“依依,这位乃是吏部尚书之子肖竞填,肖公子可是京城的里名人,去年年关那一首咏梅绝句,今年开春就收入到了国子监的课本里了。”陆湘雪一伸手,手腕上戴着的两只金镯子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杜依依一抬头,扫到了一旁的陆庆的目光,落在陆湘雪身上的目光。“肖公子有礼。”杜依依颔首致意。“杜姑娘有礼,素闻沈将军府上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一般啊!”先前几人都只是与杜依依打了一个招呼,肖竞填这两句啧啧感叹,听得杜依依倒是有了几分羞涩。羞涩也不过那一刹那,杜依依从脚到头的打量了一便,身形与一旁的陆庆是一般高,但身形却算足有两个陆庆那般肥胖,一脸的肥肉挤压着娇小的五官,倒是,倒是有那么几分喜感,颜行禄有一双深邃无底的眼睛,这个肖竞填,却有一双鼠目。鼠目小而聚光,这个肖竞填,可是一个精明人。“肖公子过誉了,我虽足不出户,但也能听到京城百姓对我的谈论。”杜依依这一句隐喻的话,是想戳破肖竞填的胡言乱语。肖竞填听着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也品味出了这话里的意味,杜依依为沈客跳下城楼之事京城里早传得沸沸扬扬,他又怎会不知道。知道是知道,精明的人,向来都是有一张巧嘴的,肖竞填笑呵呵的说道:“杜姑娘谦虚了,杜姑娘两月前不小心跌下城楼,现在伤势痊愈,也是该出去走走了,三日后,肖某要在十里长亭举办一场诗会,若是杜姑娘不介意,肖某人,倒是想请杜姑娘三日后到郊外的十里长亭一聚。”这就直接邀请了?陆湘雪柳叶眉一弯,笑得好不开怀:“依依,肖公子一番美,三日后,你就去走一趟吧,你在家里呆了这么久,也是要出去走走了。”“诗会,我这个不会吟诗作对的人去了,怕是会扰了你们的雅兴。”杜依依讪讪一笑,目光却是飘向了肖竞填身侧的陆庆,陆庆的目光,还怔怔的落在陆湘雪身上。“哪里哪里,说是诗会,其实也有其他的玩乐,趁着秋日缱绻出城采风,也是一大乐事。”肖竞填小嘴唇夹着笑,对杜依依的话不以为然。杜依依朱唇轻启,正要回话,却只听到人群里响起了几个琐碎的声音。声音很小,但还是落入了她的耳中。“出了那样的事,哪里还敢出去丢人现眼。”“那是当然,那夜的事情早已传遍了京城,要不是有沈将军在外压着,哪里还容得她惺惺作态。”来了这里,杜依依就做好了听到这些话的准备,但准备只是准备,真的在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恼羞红了脸,咬牙切齿手脚发颤。深吸一口气,她走到了那两人的身后,“我杜依依,虽不是熟读圣贤书,但也知道背后嚼不得别人的舌根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两位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正在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的两人闻声抬头,对上了杜依依那两道凌厉的目光。杜依依为爱殉情的事人尽皆知,但这样的事扯到了台面上说只会徒增尴尬,两人看着杜依依凌厉的目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陆湘雪匆匆走到了杜依依身侧,朝着杜依依呵斥道:“依依,怎么可以这样怠慢贵客。”杜依依咬着牙关,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诸位。”一个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正为形势紧张的众人大松一口气,赶忙起身拱手行礼。“诸位好雅兴啊!九曲流觞,赋诗作乐!”站在沈客身侧的宁致远拍着手中折扇,耳畔两缕黑发随风而动。“四殿下就坐龙头吧,我们这也才玩了一半。“沈客引着宁致远走到了他先前的位置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也同诸位一起饮两杯,沈将军,那我就不客气了。”所谓龙头,那一个龙字,在有皇子在的时候,沈客就算如何的身份超然,也不能妄自尊大。宁致远落座后,沈客在宁致远左手侧坐了下来,陆湘雪带着杜依依回到了宁致远右手侧,本是该靠宁致远而坐的陆湘雪让杜依依坐在了宁致远身侧。杜依依也知陆湘雪的心思,不做推辞,反正有了昨夜的冲突,她不认为四皇子还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昨夜月色朦胧她就已经对宁致远白皙脸皮夹杂的那股阴柔气极是不喜,现在秋日和煦,杜依依在才发觉宁致远的脸色白里透着一股暗黄,显然就是多年沉疴所致,好好的一个男子,生了一双魅惑的凤眼,怎么看都是阴柔有余阳刚不足啊!“方才正是走完了一次,该是从龙头开始了。”尾头的那名男子拿起了溪中托盘,交给了身后的婢女。“方才以何为题?”宁致远大方接过托盘,俯身将其放到了溪中。“方才乃是以水为题。”沈客恭敬的回禀。“水…………”宁致远凝眸,张口道:“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说完,他就松开了握着托盘边缘的手,任其凭水自流。“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一名男子将身前的托盘推了推。众人含笑怡然看着托盘漂流,倒也并不紧张。“昨夜见杜姑娘还是坐着滑椅,今日就可行走了,沈将军,大喜之事啊!”托盘已经远离龙头,宁致远闲着无事,就与左手侧坐着的沈客攀谈了起来。“其实舍妹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只是行动还有不便,再养些日子,就可痊愈了。”沈客看宁致远主动说起了杜依依,急忙回了话。宁致远昨晚含怒离去,今日又喜笑临门,沈客还真是不解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不过宁致远不计较昨晚杜依依的无礼之举,也算的是一件幸事。“那可就要恭喜沈将军了,这杯酒,我敬沈将军。”宁致远身侧有一托盘上放着三足酒杯,婢女方才在里头到满了酒水,宁致远握起酒杯,向前一送。四皇子的敬酒,沈客怎敢不喝,命婢女斟满了酒水,他握着酒杯一碰,仰头一饮而尽。“四殿下大驾光临,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依依,速速替四殿下斟酒。”陆湘雪笑着与杜依依使了一个眼神。杜依依本不想理会,但一抬头却看见了沈客锐利的眼神,也罢,反正这宁致远是不会看上自己的,斟一杯酒就是了,懒懒起身,他拿起酒壶为宁致远斟了一杯满满的酒。“四殿下请用酒。”宁致远凤眼从杜依依脸上滑过,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酒杯。“沈将军,来,我们再饮一杯。”“四殿下这几日脸色看着可比以往好了许多。”沈客饮酒一杯,开始与宁致远闲聊了起来。“这一切都有赖于常流的功劳,有他妙手回春,我这多年的沉疴,也开始有了好转了。”宁致远一手握着宽大的衣袖,将酒杯放到了一旁的平滑的石面上。“常流是我大贺闻名遐迩的神医,有他在四殿下府上坐镇,四殿下的病必然是药到必除啊!”陆湘雪也在适合的时间插入了话题。“我这病,是生下来就有的,就是常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宁致远嗟叹一声,又拿起了酒杯。杜依依一直在一旁听着看着,方才宁致远那一低头拿起酒杯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他那两道浓眉瞬间皱起又舒展,凤眸之中也有一股戾气凝聚随即消散,这不是幻觉,她紧盯着宁致远那双已经恢复了明亮的双眼,摩挲着手中酒杯的镶金边缘。香草说宁致远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生下来就是如此,多年皇上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她是知道,有些早产儿都会因器官发育不良带有先天疾病,那宁致远的病又是什么?问香草,香草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