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印挑眉苦笑:“我陈印尚可为了皇帝放松警惕而假意沉迷女色,安国公那样的人,岂会感知不到杀伐果断的皇帝会下狠手?当年,安家上下,唯有他,逃了出来,安国公唯一的血脉,那场血债的复仇者!”“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十年了,老夫一直在悔恨自己当时未察觉到皇帝的心狠没能及时施救只能看着那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从老夫面前抬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后人,安家居然还有血脉存留于世!”老眼噙泪,清涕直流,缺了门牙的嘴一张一合的言说着当年的惨事,每每一提起当年的安国公,秦国公就是如此激动。“秦国公,此事不可宣扬,当年安国公费尽心力才保留了这最后的血脉,你我决不能传扬了出去!”陈印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秦国公唉唉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已经凉了的凳子上头:“那他现在在哪里?”“秦国公,他的身份暂时不能与你说,若是今日我们能成事,到时候,我定会将他带到你的面前,我们先祖,乃是与圣祖歃血为盟的十兄弟,祖父逝世前,也多次交托要我们十大功勋家族要团结一心,其实我有意,让他成为我们的皇帝。”陈印又将身子倚在了冰凉的车厢上。秦国公一鄂,双眼已经恢复了明亮:“他?为君者,必须仁义齐全,文韬武略更不可少,我们不可为了一己私欲而成了大贺的罪人!皇帝文韬武略不弱,却从不讲半点仁义,要不是他这般无情无义,我秦环义怎会反他!”“若是到时候秦国公知晓了他是谁!一定不会反对!”“好!但愿今日,我们能够旗开得胜!”马车,渐渐行驶到了城门前,瓢泼大雨随风飘扬,守城的士兵大多都已经藏进了城门那个已经涨水的小角里头,原本城楼上的士兵也锐减到了只剩下六个看守的人。车夫撑着一把伞,恭敬的将秦国公扶了下来,陈印则是自己打了一把伞,随在了他的后头。“何人!城门关闭,不能出城!”一冷得直打哆嗦的士兵看得三人走进,不耐烦的喊叫了起来,倒是他身后的一名蹲着身子的士兵看得伞下那张老态龙钟的脸,赶忙推了推身侧的人。“我是秦国公秦环义,又急事要出城,速速开门!”秦国公让车夫将伞举高了一些,将自己的露了出来。听得这话,这些士兵里头的小队长立即站了出来:“秦国公可有皇上口谕圣旨朝廷文书?”小队长说话之际,已经有士兵沿着城楼楼梯上了楼,去请了他们的统领。“没有,一些私事要出城处理,陈印也在此,若非是急事,老夫会冒雨连夜出城吗?”秦国公带着陈印走进到了城门下的避雨处。“确实是急事,快开城门,若是耽误了你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陈印挺身与秦国公并肩而立。“秦国公长昌伯,皇上有令,你们二人若是没有皇上的口谕圣旨朝廷的文书,不能出城!”楼梯上,一名士兵正讨好的撑着伞,伞下走着的就是这城门的统领,之前皇上召见,将他们痛骂了一场,现在他还心有余悸,现在这两人要出城,他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行了。“赵擎风,你好大的胆子!你看清楚了,老夫是秦国公,老夫救圣祖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你!亏得你也是天险山伏虎军里出来的人!”秦国公快步走到了统领赵擎风的面前,车夫两步没跟上,雨水又不少就打在了秦国公的身上。城外,响起了几声乌鸦的叫声,催的陈印也走了过去。“秦国公,这是皇上的命令,末将也不敢不从!还请秦国公多多见谅!”虽说秦国公触怒了皇上,可到底是救过圣祖的老将,天险山的伏虎军又是秦家掌控,赵擎风虽被龙威震慑,但脑子里对秦国公还是有当初从军时的那份崇敬。“赵统领,真是有急事,你看,我这有皇上的御笔!”后头,陈印走了上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书信。“有书信这就好办了,还请长昌伯将书信给末将一观,若是皇上御笔,末将即刻放行!”赵擎风恭敬的抱拳躬身,伸手就去接陈印手中的书信。书信?哪里会有什么书信,在陈印说这话的时候,秦国公就知道了他是想干什么,看得赵擎风躬身低头,他当即就向前一步用手夹住了赵擎风的脖子,而陈印也一步冲到了赵擎风身侧,用藏在书信下头的匕首抵上了赵擎风的脑袋。“快让你的兵放行!”匕首带着雨水将丝丝凉意沁入赵擎风的脑壳,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让他有些缓不过神,秦国公一声厉喝,他才一个挣扎,却不想这一挣扎,匕首就刺破了头皮,引得鲜血直流。“快放行!”皇上叫了他们几个统领去询问了秦国公长昌伯沧明公的事,交托了他们要严密看守城门不得让这些人有关的人出城,可也交代了此事不可与下头的人明言,看着秦环义陈印挟持了自己的长官,下头的士兵还不知如何是好僵在原地。看赵擎风不出声,秦国公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勒得赵擎风呲牙咧嘴雨水灌入。大雨倾盆,秦环义年老立壮,陈印手中的匕首又是紧紧低着他的脑袋,只要陈印一用力,锋利的匕首就会刺入他的脑袋,性命攸关危及的时候,赵擎风也已经顾不得许多,只能顺着两人的脚步下了楼梯,走到了城门下。陈印的匕首,比之寒风冷雨更让赵擎风觉得寒骨,秦国公老当益壮,紧箍着赵擎风脖子的手牢牢的把赵擎风的脖子卡住,让他无法呼救,在秦国公三人下了楼梯的时候,训练有素身手敏捷的车夫也立即上了城楼,将正要击鼓示警的那名士兵斩杀在了匕首之下。城楼上刀剑交锋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禁凝神屏息,血水伴着雨水洒下城楼,如瓢泼大雨一般落在了城门前的水洼里,火把摇曳,照出了让人心悸的血红。谁也不会料到,只是一个为秦国公驾马的马夫,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城楼上士兵的呼声,几乎是只讶然出了口,就生生掐断,一条性命的终结,也不过是车夫的抬手出剑间。“开!”赵擎风用力挥了挥手,好不容易才在喉咙里挤出这半个字,秦国公的威名响彻三军,这样一位身份显赫的老将素来说一不二,赵擎风也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有些作用的蝼蚁,他的生死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就如城楼上那些士兵的死,一无价值,杀人如草芥!早已被恐惧笼罩被寒冷侵入浑身打颤的士兵应了一句是,走到了城门前一举动力那些了那块粗实的木方。今夜的路,秦国公已经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城外,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乌鸦的叫声,伴之而起的,还有人声鼎沸。是兵马,是士兵,雨中湿嗒嗒挂在旗杆上的旗帜,赵擎风一看,就知道这兵马是来自何处,正是他入伍的天险山伏虎军!“秦国公。”陈印反手将匕首手柄对准了赵擎风的脑袋,用力狠狠的一敲,秦国公也是用力一勒,让赵擎风来不及看大他昔日的上官,就晕了过去。一夜大雨,从天险山而来的五万伏虎军,由秦国公与长昌伯里应外合,成功的打开了城北门这个缺口。大军攻城,目的不在这座城池,而是那座皇宫。夜间城门把守的士兵不过两百,要与近五万大军为敌,无疑是螳臂当车。赵擎风与城北门的士兵并不知道,就是他们在为大贺付出了性命的时候,皇上正是在后宫雷霆大怒,斩杀了几名内侍宫婢。三年前,临安侯与清平侯发动叛乱,目的,也是皇宫里那位皇帝,只可惜,临安侯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将皇帝逼出了京城,却最终也没能杀了皇帝,临安侯功败垂成,也是因为皇上心机深沉老谋深算,有了临安侯的先例,今日的秦国公与长昌伯就要警惕许多,夜色与大雨,是他们行军入城最好的掩护。景庆宫外,雨水伴着血水冲刷着地上的枯草,屋檐下挂着的三盏宫灯已经被雨水打灭了两盏,雨水之中,正有几名太监在收拾着被斩杀的内侍宫婢的尸首。景庆宫内,鸦雀无声,前线还是痛呼的习淑媛也已经没了声音,那个已经成形也已经死了的胎儿,早已被催产的嬷嬷带走,就是他的母亲习淑媛,也不可能会知道他会被带到哪里。皇后三妃五嫔都已经赶到了景庆宫,皇上雷霆震怒下凶手还未浮现,就算是皇后,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免得引火上身。“报~”男子的声音本不该出现在后宫的,但此时却是穿破了雨幕。“伏虎军叛变,从城北门攻入,现正朝着皇宫而来!”跪在血水之中雨水浇顶却声若洪钟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位小队长,此次进宫也是僭越上报。“秦环义!你这是找死!”皇上一脚踢开脚边的宫灯,火油溅出落在地毯上兹兹作响,后宫妃嫔一应退后,才算没让这火油溅到自己的身上。“你去告诉丁彦祥,让他在宫门外列兵阻击。”“是!”士兵匆匆退下。“来人,去召左右都督副都督都督同知都指挥佥事使进宫。”“是!”“禁卫八大统领一应招来,传令下去,禁卫死守宫门,决不能让叛军攻入皇宫,将朕命人豢养的一千吐蕃藏獒放出,飞羽军列队,将护城河前吊桥升起,将叛军拦在护城河之外!”“是!”“去把丞相请来。”“是!”“击鼓示警,吹响号角,让京城百姓莫要出门,免得死伤!”“是!”“回宁元宫,今夜之事,朕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皇上一连串的吩咐下达,景庆宫的太监立即行动了起来,听得是天险山的伏虎军叛变,景庆宫内的妃嫔都是一脸煞白,这五万人来得这般悄无声息,五城兵马司没有察觉城门鼓楼没有鼓声,连大都督府的那些人马也同时息声,若是一旦让他们包围了皇宫攻破了宫门,后果可就是不堪设想。“皇后,你坐镇后宫,不要让太监宫女乱起来,若是有人宣扬对叛军有利的言辞,格杀勿论!”皇上离去时回头的那个眼神,让皇后久久心里咯噔一声,手脚冰凉,才不过是三年,前有临安侯清平侯,今有秦国公长昌伯沧明公,不过是三年,她怎会不记得当初皇宫里的惨状!多少宫女太监死在那时,后宫妃嫔被逼得与世隔离,今日秦国公等人的手段比之临安侯也不弱几分,居然就直接拿着这个为出身的孩子下了手!现在还没有消息的沈客与书如海,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下场了!后宫是皇上的后院肘腋,这里绝对不能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