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天上掉馅饼自腊月隆冬过去之后,京城日日都能见到明媚和煦的阳光,昨日元宵佳节的喜庆气氛还留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堆花街不见鲜花堆积,倒是可以见到许多被昨夜春风吹落的花灯零星的散落在道路之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过,便就有数盏花灯被压扁。堆花街两侧都是京城较富贵的大家小户的屋宅府门,因偏僻少有百姓会到此来,在去年的那场暴风雪纷飞之时,这条街的街尾开了一家铺子,铺子鲜少开门,也鲜少会有顾客光临。但今日这座铺门大开的铺子,却是先迎来了一顶轿子,后又迎来了一顶轿子。铺子后堂,是通天不遮顶的天井,天井因无人收拾,那些碎石的缝隙之间长满了青苔,在边角无人踏足之处,更是长起了青青草,开了一两朵小红花。天井四面搭着一块青石板,可供人行走,青石板与走廊连接,这是一间小四合院。阳光普照的走廊里,站着两个人。两人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面容平静。今日大早,晁王就离开了本是事务繁忙的左军都督府直接来到了此处,而从晁王府而出进入睿王府的那位老妈子,带着他的命令,将杜依依请到了此处。这是晁王的私宅。“吐蕃的使臣今日在殿上说,大贺与吐蕃乃是百年兄弟联盟,虽吐蕃弱而大贺强,但这乃是大贺圣祖签订的盟约,多年吐蕃与大贺亲如兄弟友好和睦共处,吐蕃对大贺更是俯首听命无有不从,吐蕃大王欲与大贺天家结亲再修百年之好,这是为吐蕃大贺百姓安定着想,望皇上能早日择定和亲公主订下佳期。”宁朝戈不加掩饰的直盯着身侧的杜依依,看得她眉头微低黛眉微蹙,嘴角那抹笑容愈发的快意舒坦。她保持着沉默,等着钓鱼人抛出鱼饵久等不到鱼上钩之后的躁动。宁朝戈请她前来,当然不是与她这个妇道人家谈论国家大事两国邦交。等不到回答,等不到那蹙起的眉头再紧皱,宁朝戈再次张开了嘴。“还是父皇明智,早将宁萧的婚期定了下来,先前朝臣提议封宁宜为公主代表大贺和亲,但也被父皇否决下了圣旨为宁宜赐婚,吐蕃如此被打脸,当然有怒气,却也不知道,宁宜与老四的婚事,能成不能成?”能成不能成自然不是他心有疑问,他只是在看杜依依的反应。“皇上金口玉言,既然是圣旨已下,吐蕃有怨气又能如何?”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杜依依心有希夷,只能打破沉默。宁朝戈凝滞的笑容渐渐浓盛了起来,眼角却是收缩的眯了起来,杜依依给出了他想要也不想要的回答。“圣旨虽已经下达,但却并不是不能收回。”他再次抛出了鱼饵。“据我所知,唯一下达了而被撤销的赐婚敕书,只有大公主与杨义。”杨义是谋逆之罪,这是特殊情况,但宁宜与宁致远之间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特殊情况。“父皇是明君。”“没人说皇上是昏君。”“若是宁宜命带血光无法成婚,赐婚敕书自然可取消收回!”宁朝戈不断的抛着诱饵,但却没有将话题引向自己,看着杜依依那张清秀面容渐渐的阴沉,他嘴角的笑容也就愈发的畅快。抓住了最关键那个点的他,已经为自己赢得了谈判的筹码。“与你何干?”杜依依偏头一瞪,这两道目光让她十分恼怒。宁王虽只是一方藩王势力朝中无亲信,但他与皇上的关系比较不同寻常,娶了宁宜对宁致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宁致远的好处,对宁超哥了来说自然就是坏处。迎着这两道冷冽目光,宁朝戈理了理探过了衣袖透了出来的白色中衣的袖边道:“当初若不是老四横插一脚,我想你现在该是我的王妃!当初老四说,此生非你不娶,而今却是娶了一个又一个,他说对你真心实意,我却知道你们到现在还未行周公之礼,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老四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骗子!”这有些可笑,十分不可信。杜依依冷蹙起眉心,只抹了一层护唇清油的嘴唇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十分耀目:“那又与你何干?”不管宁致远是不是口蜜腹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骗子,这都与宁朝戈无关,以利益而制定圈子的人,她不相信他的动机目的只是这么简单。鱼无饵不上钩,人无利不争,她不会忘了这件事本就是因宁朝戈而起。“若老四真能与你幸福生活,我会很愤怒,若你会因此而伤心,我也会觉得愤怒,所以我拆了东墙补西墙,甘愿做一回好人。”“你与太子合谋让皇上为宁宜与他赐婚,就是想看着沈客与他决裂让他失去一大助力?现在却说要为了我而毁掉你的计谋算盘?”她一扬起嘴角,亮晶晶的嘴唇就愈发耀目。“所以,我把你叫来了这里!而不是晁王府,若是你能求我!我该是可是破例一次!”让宁宜嫁给宁致远,是太子最先有的主意,这是一次看着似乎有损利益实则能打到出其不意效果的一步棋,如今那效果已经达到,这步棋再如何下已经不重要了。皇上已经给文武百官发出了讯号,已经给正是步步高升深得圣心的沈客发出了警告,他一直摸不透皇上对沈客的态度,如今已经知道了。皇上对沈客虽信任器重,但底线不容僭越,沈客是宁致远的助力,但能帮多少帮到什么样的地步,皇上已经用他的态度给予了提醒。他是随着太子一同将破坏宁致远的爱情进行到底还是就此收手扮演一次好人的角色,已经无关他的利益了。既然无关利益,那就可随意选择。他选择了后者。“突然觉得,宁宜还真是有些无辜!”一个无害的小姑娘,先被人以国家安稳绑架而被请求与吐蕃和亲,后又被人用作了试探皇上态度的工具,现在没了作用,却又要这么被人毁去一生,换个角度想想,她倒是觉得她这个郡主做得比自己这个睿王妃还要憋屈。“生在天家,就必须要为大贺的安稳而舍弃一切,优胜劣汰,被人利用也只能是她没有反击的本事,再说,她并不认为这是利用没想过反击!”“你与宁致远到真是兄弟。”“嗯?”“一样的无耻!”宁朝戈呵呵一笑道“无耻也要有能无耻的本事,你求我,我就考虑考虑为你解决了这件事情!”杜依依想都未想,坚定的迈步踏上了那块青石板走向了天井。她已经确认,宁朝戈叫她来只不过是为了羞辱她一番弥补当日被宁致远插一脚的留下的创伤,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不需要说出这个求字,因为内阁还没说话!“你当真不考虑考虑?”坚决果断离去的背影让宁朝戈有些许的诧异,他低估了杜依依犯倔时候的刚毅,他本以为,一个女人,就算与丈夫没有情爱,在一次又一次被其他的女人挑衅到她的自尊的时候她应该是那个最恼怒的人,这样的怒火会冲昏任何一个精明女人的头脑让她们慌张不安乱了阵脚失了心志一看到水面上的稻草就会紧紧抓住,可是杜依依似乎是个例外。他在她那里看到了恼怒,却并没有看到她的慌乱。远去的背影给出了回答。宁朝戈冷哼一声拂袖,推开了身后的屋门,阳光随之撒入,屋子里,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妇,少妇的双手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抚摸着。看着那不断抚摸着微隆小腹的少妇,宁朝戈冰冷神色霎时消散。在一个地方跌倒,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爬起。杜依依的轿子在睿王府之外的那条大街上被人拦住,徐妈妈接过了这人塞过来的银子与一封信,又转交给了杜依依。这样的信,在杜依依每次面临危机之时都收到过。都察院与六部都说了话,但内阁并没有说话,她知道宁致远不能说话的原因,但有一个人会为她说话。快速看完这封信,她在胸口憋了一夜一天的那口气终于是吐了出来,方才还被宁朝戈一番话刺得冰冷的心渐渐温暖了起来,一直对此事保持沉默的内阁今日说话了,而且,她本以为会沉默到底的宁致远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惧怕宁宜的原因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居然今日也说话了。赐婚虽说是天子金口玉言两人的情愿不情愿并不重要,但被赐婚的人若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自己的不情愿呈回了圣旨,那就有些重要了。皇上是明君,虽然喜欢乱点鸳鸯,但这么些年也没人会在他乱点鸳鸯之后表露出自己的不情愿,宁致远说出这些话让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难堪是害处,但若是皇上不顾及臣子的情愿,往小了可能会被人说几句皇上不仁德,往大了就可能会上升了昏庸的程度,这也是一定的利处。但是,说这话的人,该要冒着多大的风险?若这人不是宁致远,也许皇上当庭恼羞成怒之下就会被打入大牢,但就算是宁致远,他在早朝的时候说了这些话,皇上这口气也难以咽下,杜依依挑开了帘子一角,让轿夫转道去往了皇宫,信中并没有提起宁致远现在的情况,她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