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他的手段大雁归北,枯木吐绿,春暖花开。郊外的草地长出了幽绿喜人的青草,街边的垂柳开出了片片绿叶,古老年久的屋宅院墙上的枯藤也长出了一片绿色的围墙,雁留湖大雁飞舞,睿王府的后花园百花怒放。今年的春意比之往日要来得早得多,雨水早就过了,马上就是惊蛰了。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睿王府的后花园,桃花枝头绽放,正是粉红快绿,心旷神怡。被禁足之后的宁致远再次养成了睡懒觉的毛病,每次若不是听到杜依依这头有了动静就绝不起床,他在书房将秦淮打探到的消息做了处理,她在厅堂将管家与徐妈妈汇报之事做了处置之后,两人就只能无趣的沉默,还是连翘与秦淮去了后花园一趟说后花园的桃花开得极盛,才让杜依依有了到后花园看看的心思。昨日皇上召集了沈客等人去宁元宫议事之后并没有当即下达了命令,宁致远还是只能继续等,所以他今日正是空闲时。桃花夭夭灼灼,粉红之中夹杂点点绿意,步入久违的后花园,一股春意便就扑面而来,寒冷而漫长的冬天总算是熬过去了,春天也总算是来了。这个春天,对宁致远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味。“有几株桃树没能经受住霜冻,现在还未见绿,昨日我让管家让花匠重新栽植了几株。”看杜依依停在那两株只见绿意不见桃花的桃树前,连翘赶忙做了解释。桃花林之外就是一片花圃,与之粉红一色的桃花相比,这片姹紫嫣红的花圃就像是画师笔下的颜料,五彩斑斓的包含了所有春天该有的颜色。她倒是在这时想起了一人,他的铺子也是该这个时候到期了,春闱会试也快要举行了。“暖雨香风频相顾,花开正是好春光。大好春日,大好春光啊!”宁致远信手折下了一支桃花簇簇的绿枝,陶醉轻嗅。“你的春光可不在这里!皇宫里还是没有消息?”杜依依看着他的动作,猛然间又是想起了一人,那月秋牡丹怒放,一夜秋风花落枝头,有人拾花暗喻,是她去年唯一的温暖。“说消息,这不是来了?”宁致远摇了摇手中花枝,笑看着匆匆而来的秦淮。秦淮脚步如废,衣袂带起地上枯叶,额头滴下了晶莹汗水。“王爷,皇上下令,让肃州大军与吐蕃一战!”这是个好消息,宁致远呵呵笑了笑,摘下了一朵桃花,夹在了手指缝中。“吐蕃的使团如何说?太子如何说?”夭夭桃花下,杜依依眉头一挑,扑鼻的花香仿佛瞬间就变得浓郁了起来,刺得她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在宁致远的世界里,晁王才是第一大敌,方才宁致远并没有提到晁王,她提起了耳朵,收起了心思,细细听着不远处主仆的对话,希望在他的口中听到那两个字或者那三个字。“吐蕃使团在宁元宫外跪求,皇上让锦衣卫派遣人将其遣送回国,太子并未表态。”秦淮胸口剧烈起伏,但话语却并没有粗重呼吸吐纳的声音。“颜柳可回来了?礼部如何说?”“回来了!颜阁老进了宫,礼部尚书也进了宫。”“朝臣可有人在父皇面前说了祭祖大典之事?”“暂时未有!”“下去吧!一有消息,立即禀告与我!”指尖桃花落,手中花枝扬,宁致远负手,等到秦淮离去,才迈步走到了花圃前。杜依依紧皱着眉头,脸色煞白,再不见桃花粉红。难怪他这几日如此自信如此镇定,难怪他能在皇上面前抗旨,难怪晁王会与自己说那些话,原来,这都不过是他的手段。“你们该高兴了,肃州一乱,文武两派的朝廷必乱,祭祖大典就可以推迟了,等到春闱会试举行,一切就都按着你们算计的那样发展了!”她怎么能相信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说的话,怎么能相信一个曾把她当做棋子的人的感情!是她太愚蠢!“我有把握的,相信我!这场婚事,我一定不会让它举办的!”她说的是对他最重要的祭祖大典春闱会试,他说的是对她最重要的婚事。她如何能信!他明知对现在的两人来说最重要最**的是什么却还要用这样的手段,今日他能如此不落痕迹的瞒天过海,明日他还会做什么?杜依依心头燃着一把火,眼中燃着两把火,这样的事情,她不能忍!“这本就在你们的谋划当中!你怎么会没有把握?你既然早有这么的计划,为何要让我去找沈客?哦,对了!你是不能得罪沈客的!所以你才让浑然不知的我配合你演了这出戏,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你与宁宜的婚事上,让你有了更多的时间在肃州做手脚!是了,是了!”杜依依嗤笑着,她不想再说下去,越说下去她发觉自己只会越可悲越可怜。赵静之是沈客举荐去肃州的,镇国侯常胜侯带去的多是沈客的兵马,配合这沈客那个身份,配合着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来看,这不仅仅是宁致远的手段,若是没有沈客的配合,他怎么搅动肃州的风云?原来,这也不过是一出戏。夭灼桃花随风簌簌,映红之下那张脸愈发的苍白。小小的拳头紧握,尖长的指尖已经刺入了肉掌之中,原来,她依旧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不单单是他的,还是沈客的!她居然还如此愚蠢的浑然不觉,居然还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看着粉红夭灼桃花映衬下的那张白若素缟的脸颊,宁致远手中花枝无声坠地,高昂的头低垂了几分。“正是因为有把握,所以我才会这么做!依依,你再信我一次!”他用宁宜的事换来了肃州的时间,用肃州的时间换来了祭祖大典的时间,他缺很多很长很久的时间。可是,他发现,他若是要与她再走近一步,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从杜依依眼中透出的那股寒彻心扉的冷意,与那日在艾城小巷中见到的如出一辙,他知道,这段时日他费尽心机才拉近的距离,最终还是因此事而得到了惩罚。他觉得痛苦,却并不后悔,他需要时间啊!在得知常流的病情之后,他才发觉他最需要的一直永远都是时间!“信你?”寒气氤氲的双眼看着五彩斑斓的花圃,粉嫩的嘴唇最终也成为了最单调单薄的白色。宁致远知道自己对她的伤害,心头有千言万语,却如梗在吼,这既然是他做的事情,他如何解释她也不会接受!不管是青澜还是紫月还是宁宜,这都是他的选择,杜依依才是受害者。“连翘,与我收拾行装!”“你要去哪里?”宁致远面露酱色,嘴唇微颤。杜依依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我去城郊庄田小住!就不留在这里耽误睿王爷的大事了!连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宁致远伸手去抓,去连着衣袂一角都没有抓到。连翘虽不知两人因何如何闹得这般,看到杜依依的神色,她赶忙匆匆离去。“我随你一同去!”宁致远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却只听到了风中那句讥讽的话。“你敢再抗旨?”徐妈妈还在斩马街,连翘为杜依依收拾了行装,管家备好了马车,杜依依拒绝了秦淮带着一行护院随行保护,带着一行婢女与几个粗使婆子离开了睿王府,宁致远回到已经空了大半的怀瑜居,心思这哪里是小住,简直就是搬家!可是他找不到挽留的理由,这件事是他一手造成,在春闱未至之前,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他只能等,等到自己争取到了时间,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在将她接回来。睿王府发生的事,让许多人瞠目结舌,睿王才在朝堂之上抗旨被禁足府中,睿王妃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了睿王府,按理说两人夫妻不合在睿王做出如此牺牲之下应该感情会有所增长才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匆匆回到睿王府的徐妈妈在秦淮口中探听到了只言片语,细想之下赶去了沈府找到了陆湘雪。陆湘雪本是要亲自去劝,却被沈客拦住,徐妈妈只能独自离去。宁朝戈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喝了三壶酒,美滋滋的睡了一个午觉。此时最气愤的人是太子,虽说朝堂还不见动静,但他知道肃州一旦开战必然会影响到他期待已久的祭祖大典,所以他在镇定心神之后找来了都察院的几位御史,让他们去找了钦天监正。比之肃州大军进攻吐蕃与吐蕃使团被遣出大贺的消息,杜依依离开只是小事一件,大多人没有将目光看向此处,只是一心盯着即将拉开序幕的大贺吐蕃一战,士兵们热血沸腾的盯着,百姓们精神抖擞的盯着,百官们忧心忡忡的盯着,后宫里那两个身份尊贵的女人更是心事重重的盯着。京城的局势,开始剑拔弩张的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