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春闱舞弊案大贺英雄沈客之妻中毒滑胎,朝廷给予了足够的关怀体恤之余侦查此案的大理寺卿饶肃与刑部尚书董意撇开了手里所有的事务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的扑在这件案子上,最终查出的结果不出意料的按着沈客预测的那般发展着。矛头直指后宫,皇上肱骨。饶肃董意不敢再往深处挖掘,平静已久的沈客的耐心,终于在三月初二这一日清晨殆尽,这日早朝,他开始在皇上面前数他从军多年的来的战功,将一片赤忱之心与一个即将为人父却丧子的父亲的伤痛摆在皇上面前,让饶肃不得不当着朝臣的面,透露了案情的一些进展。沈客是功勋败落之后唯一一个站到了军方最巅峰却又深得士兵拥戴的将军,一手提拔他起来的皇上,不会在肃州战事方方结束之时让那些身心俱伤的士兵看到朝廷这般对待他们心中的英雄,更何况此事关乎天家!在伏虎军变之后,皇上处理功勋世家的心举世皆知,虽说这只是国家上层的争斗,但与大贺江山联系在一起的士兵却将其视作了朝廷在太平盛世之下对军方的消弱与打压,若不是有沈客在军方的威名与肃州一战让这些散漫的士兵再次走上了沙场,军方很有可能会闹出事端。皇上提拔了沈客,沈客提他治理好了军部,天家却要残害沈客的家眷,这是在边疆为大贺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不能容忍的事情。在陆湘雪中毒消息传出之时,皇上带着御医第一时间赶往了沈客就是要表达出他对军方的态度,当即下令彻查也是要让士兵看到他保卫士兵家眷的决心,他必须要给沈客一个交代,必须要给还在肃州泾城边疆的士兵一个交代。然而,在刚刚安抚好了沈客之后,又一消息,将这锅已经烧开了的水炸开了。都察院左督御史孙裴上奏,这次会试有人徇私有考生舞弊。大贺自圣祖称帝之后开办过三十四次春闱会试,在圣祖励精图治朝廷一心的时期春闱是最公平公正的通往仕途的大道,在先皇治国之时,繁荣昌盛的大贺已经开始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而结党营私,那时候的春闱开始变质,许多看不见的手插入,左右着春闱这条路上前进的士子,而后先皇虽有加以控制,但总无法钳制那些利欲熏心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大臣徇私舞弊,一直到开元年,春闱实则已经开始变成了权贵为争权输送新鲜血液的能量站,金榜题名多是官二代富二代之后,寒门士子多只占了榜单的五分之一,后皇上为了整治无视法理的臣子,曾在一次春闱过后拿了数位监考官下狱,虽不是徇私舞弊的罪名,但也给了心知肚明的大臣敲响了镜中,至此之后此风才有所收敛。在皇上从政时期,除了那一次的隔山打牛之举之外,无论是乡试州试会试,都未在明面上有记载的案卷上寻到舞弊案,多也就是几个没本事走捷径的考生舞弊被抓削夺举人身上,这样的事情监考官阅卷官就能处理,根本不需呈报给皇上,孙裴能在早朝之上提起此事,当然是十二万分的严重。沈客一案,关乎天家与军方,而这舞弊案的矛头,更是直指当今太子,关乎朝廷与天下士子。无论那件,皇上都不得不十二万分严肃认真的对待,站在百官之首的太子,无疑成了眼下沸水爆出的水花。他没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防,居然在最后是被自己的人反咬了一口。孙裴并不是无的放矢,在他呈送上的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长串的名字,这些名字在这次放榜中都有出现,皇上气得歪鼻子瞪眼,孙裴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细心体贴的为皇上将这些名字都念了出来。朝臣都明白这些年太子与都察院的关系,作为都察院的左督御史,孙裴在都察院地位超然,一直都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如今两人反水,多数人都只是猜测个人恩怨上升到国家大事,春闱会有人暗手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他们中有些人也还是靠着这个办法挤上来的,这一不能说的秘密被摆上了朝堂,又是大贺天家的一桩丑事了!做贼要拿脏,既然孙裴一口咬定太子徇私舞弊,那就要拿出证据,会试进行九日,第三科目的阅卷在会试结束后第三日才完成,这足足半个月,作为第一科主监考官的孙裴若是连证据都拿不出来,拥护太子的文臣已经在想着若是他无法当堂拿出证据,就立即将这只老疯狗咬定污蔑,让他后悔莫及。孙裴拿出了证据,也曾参与到监考巡考阅卷中的内阁翰林院也有人站了出来。三大代表着文坛学术最高领域的机构都拿出了他们的证据,朝堂之上,军方沉默,文臣哑口无言。“宁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被肃州战事沈客一案压抑了多日的皇上龙颜大怒,手中的折子在龙椅扶手上拍得满堂皆惊。“父皇,父皇授命儿臣核对统算考生成绩造册,儿臣怎敢徇私舞弊,春闱关乎大贺国体未来,儿臣怎会自掘坟墓!”宁诚走出列位在金殿中央跪下,俯首贴地,声音哽咽眼中含泪。大贺的江山是太子的,他何必急在一时自掘坟墓,这话听着确实是有理。但晁王的声音,却是让人从宁诚的肺腑感人动容之言中回味了过来,太子虽是明日之君,但不是还有一个有皇后军方撑腰的晁王虎视眈眈,太子为巩固自己地位弄虚作假徇私舞弊有何不可能?“父皇,孙裴乃是左督御史文坛泰斗,想不会空口白牙污蔑大哥,大哥乃是大贺的明日之君,也不会自掘坟墓损坏大贺国体,既然两人各执一词,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给寒窗苦读十载的落榜士子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事情已经捅到了明面上,当然必须要查。“还请皇上彻查!”不管是孙裴空口白牙还是太子弄虚作假,这件案子必须要查。“朱阁,你去查!”饶肃董意都在审查沈客一案无暇抽身,而太子颜面关乎天家颜面,皇上也不放心交给无法完全信任的臣子去查,锦衣卫成立之后查处了许多贪官污吏,查徇私舞弊不在话下。“皇上,朱指挥使虽执掌锦衣卫,但毕竟只是宦官,此事关乎天下士子命运大贺未来国脉,朱指挥使查这件案子,只怕会引起一些人的抵触情绪,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朱阁是太监朝臣皆知,但除了在背后无人之时会唾骂一句阉人之外,朝臣明面上都是恭恭敬敬的尊称其为朱指挥使,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更没人提起他的宦官一事,如今这话被内阁首辅说了出来,朱阁那张脸窘迫僵硬,许多被锦衣卫查过的大臣都是暗自叫好。“皇上,颜阁老曾任大理寺卿数载,乃是微臣之师,微臣举荐颜阁老主查此案。”大理寺卿饶肃在皇上沉默之时站出。文人与官宦的仇大苦深是多年时局发展下早已深入人心的,让一个宦官去查文人,不打起来就是好的了,再说这件案子涉及点十分**,不但关系到太子的名声,更是关系到皇上治国的这么多年来的科考制度,皇上在陆以安的提点下也意识到了让朱阁查理此案行不通,但现在饶肃董意正在查着沈府的案子,现在抽调也有些说不过去。他与饶肃想到了一处,颜柳的查案能力人人皆知,加上他为官清廉正直,若是让他去查此案,那些骄傲的文人该不会有意见。“那就如饶爱卿所说,颜柳,你主查此案,朱阁,你率领锦衣卫配合。”“遵命!”“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心疲身累的皇上摆了摆手,跪地的站着的人均是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百官低头看地,无人启奏,书如海上前,宣布退朝,皇上被宫人簇拥着离开了金殿,百官等到皇上远去,才一个个走出了金殿。两个月了,这张才编织成形半月的大网终于是要开始收拢了,沈府里,听着沈客与陆湘雪说完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后,杜依依随同着他们两人开始走向了沈府后院,海棠朵朵开在路侧,沾衣留香,旭日高升,露珠已化,春风暖暖花开遍地的后花园,却已经没有了牡丹的踪迹。那大片的牡丹因为去年冬日沈府花匠生病无人打理,大多已经死在了那一场持久的暴风雪里,预留下的几株,到了现在也不见有绿芽发出。去年在灌木丛后,自己曾看过一眼那双眼睛,在这牡丹盛开的花园里,自己曾听到了陌生的他为自己黯然销魂借花喻人,他们相识在合适的时间,相知却已经太晚,她没有对不起沈客,更没有对不起宁致远,唯一对不起的人,也只有那个拾花的呆子。春闱舞弊案,一经捅出就成为了所有人的话题,若是孙裴所说属实,太子或许就会被废除,大贺已经稳定下来的局势也会不稳,朝廷百官会洗牌,权利掌控者将会变更,京城,又会再次乱起来。生活在太子脚下看多了兴衰变更繁华动乱的百姓还没有忘记去年那一场暴风雪,寒门布衣的他们在估算到动乱之后,除了恐慌,那就只能更加安分本分。春闱舞弊案若是查出,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单单会是太子可能会被废除,就是现在已经站在权势最上层正攀向巅峰的大臣权贵也会因此遭受巨大的打击。不但百姓,大贺的上层,已经掀起了风浪。“你说,颜柳需要查几天?”“颜阁老掌管大理寺多年,连饶肃都是他的半个学生,这件案子,用不了几天!”最重要的是,颜柳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现在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筹划了数月,结果终于近在眼前,宁致远此时很想喝一杯,但他知道常流必然会扫了他的兴。“是不是太急躁了一些?以现在的局势,就算扳倒了太子,你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常流低头咳了两声,往日喜欢引用的茶已经被宁致远强制的换成了固本培元的一些补品与茶饮品,连着吃的饭都已经有专门的厨子搭配,每日三餐,必有一餐是药膳,吃了多日,虽脸色依旧苍白,但当着宁致远的面的时候咳嗽已经少了些。“一步一个脚印,不扳倒太子,我才是一点希望没有,谁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再说现在肃州的大军已经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了,常妃可就靠着这个儿子,常胜侯也靠着太子登基翻身,难道他们还能任由着老二去侵吞他们苦心培植起的势力?必要的时候,低调点好!”“我倒是没想到,沈夫人会愿意为了这件事做出这样的牺牲。”想到前几日他在沈府里见到那个脸上惨白汗如雨下的女子,想着那日她吐出来的那一口口黑血与那个还没有成形就永别了世界的孩子,脸色更是黯淡。宁致远目光幽深,目光仿佛透过了那日的那扇屏风,看到了当年苏妃生下他的情景。“当年,母后也是死在这种毒药下。”常流已经为他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有些事他想已经不需要再瞒着他。“难怪那日,皇上有些失常!”这是宫廷辛秘,常流不知道其中曲折是非,但多次面见皇上把谈的他,那日也能看出皇上那日的失常。“呵………………有些东西,比亲人更重要,亲人互相残杀倾轧的事情,难道你见得还少么?”沈客能为了他的复仇大计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当年宫里那些人,又何尝不是?亲人,亲情,不过是用来利用的罢了。“皇上对你,可是父子情深。”若不是当年有皇上坚持不懈的在民间搜寻,他也不可能会来到睿王府,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皇上对睿王的情意的。宁致远嗤笑:“也不过是愧疚,想要弥补让自己过得好受一些罢了!可是死者不能生还,这样的弥补有何意义?说来也要靠着他对我的弥补,要不然,我不可能撒下这么一张大网!”仇恨有多深入骨髓有多重要,只有他与沈客才懂。“若是苏妃娘娘在世,肯定不愿看到你这样对待皇上!毕竟那是你的父亲!”除了劝,常流找不到别的办法去化解他心中的怨恨。“她已经死了,曾有人自以为是的替她做了决定,她早已经死了,她想的是什么谁知道?她死时的恨谁知道?她没想伤害任何人,却最终落得这个下场,这些年若不是有杜先生,我说不定已经步了她的后尘,若是可以善良,没人愿意双手沾满鲜血,常流,你一生都在救人,怎会明白我的处境!”在他知道自己体内是毒而非顽疾之时,他对他们说的那些美化了的故事就再也不信,他的母亲本可以活下来,就算不如常妃一般母凭子贵,最少也会幸福了无遗憾,可有人却替她做了决定,他不想让人再来替他做决定,他要生老病死,而不是被人无声无息的杀害在黑夜里。“沈将军是为何?”这是这个故事里他唯一不能理解的地方,就算现在军方与皇上已经处在了一个微妙的当口,就算要助睿王一臂之力,沈客也无需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除非是他也想在中谋利,可皇上对军方的态度有目共睹,他这么做又能得到多少好处?“说到杜先生,我倒想起了一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你说的是紫月?”宁致远点头,紫月也曾是他的三夫人,尽管并没有**之事,但她是宁朝戈的人,她原先的这个身份在有些时候会给他带来麻烦,她离府之后他一直派了人看着,但在春节期间,她却不知去向,找了两个月都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