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我来取你的性命(一)青澜住在德宁郡主府宅里的东厢房,这里离着德宁郡主那处院子最近的客房,德宁郡主本想让她与自己同住,青澜平日一人住着已经习惯,所以才会住进了厢房。自从太子废除后,沈客的麻烦就没断过,先是停职查办,后复职又削减三军,现在他的身世又闹得满城风雨,引人瞩目不假,但有一点也不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青澜就是那个渔翁,沈客的荣辱就是杜依依的荣辱,沈客与皇上之间间隙越来越大,那杜依依这个睿王妃的位置就越不牢固,总有一日,皇上会帮她废了杜依依让她坐上睿王妃之位的。“城北门都关了,锦衣卫都出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马都在城北门维持着秩序,真是想不到,沈将军居然会是安国公之后!也算是老天有眼了!”德宁郡主唏嘘感慨着现在城中的现状,当年她也曾与安国公见过几面,确是一个友善得能让人从心底崇敬的人,那一场血案她也曾唏嘘不已,现在沈客的身份爆出,倒是弥补了她心里一些遗憾。如她这般想的很多,安国公之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一直是很多人心头的遗憾,沈客的出现,就像是从天奔腾而下的河水将他们的遗憾弥补,为他们列出了一道不一样的命题。当年有人选择了袖手旁观,最后就只能一个个死在了权利的刀下,历史的重合,常胜侯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镇国侯府,镇国侯在祠堂跪了一下午,他的祖父与安国公的祖父乃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十大功勋世家之间一直就是情同兄弟相互扶持,安逸真是能将铁汉变纨绔的无形杀器,在他们这盯着祖上荣光享受着荣华富贵活在太平盛世的权贵之后成大成人后,都已经只知安逸享乐,对功勋世家不满的皇上登台多次打击他们手中势力,一次次的被压制,所有人都被皇上手里那把刀压得喘不过了气,就是在安国公那场血案的当晚,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就站在这里。张家没有不孝子,更没有不忠臣,皇上已经打磨掉了他们最后的傲气与骨气,一刀下来,就已经让他们分崩离析。故人之子身份再现,镇国侯的立场又有了不同,他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有一个会成为太子的外甥,他没有去帮沈客的理由,他知道常胜侯已经身着盔甲策马扬鞭的出了城,但他做不到这些,比之热血洒坦途,他还要等一个更好的结局,尽管这条路,曾经也是常胜侯走过的路。在堆花街的隔壁,有一条巷子,这里没有富丽堂皇雄伟的府宅,有的只是乌檐灰瓦泥墙高筑,因为这是一条活巷子能通往另一条街道,这里时常会有抄近路的百姓来往,但在今日,这条小巷却是人可罗雀,有闲情的人都已经去了茶馆听段子书评,忙碌的百姓也没有空闲在此驻足,这里自从被划到锦衣卫的保护范围内后,大多的人已经不爱走这条近路宁愿绕远路了。这里住着许多老人,一个个名字念出来足以将心高气傲盛气凌人的朝堂晚辈吓得屁滚尿流,这些老人曾经也是大贺的顶梁柱,用头脑双手在朝堂里立足为百姓谋福祉,这些人算起来,就是都察院那些老大人都不得不自称晚辈。这条巷子陆湘雪常来,因为她父亲是这里一位老大人的门生又曾与这些老大人都请教过学问她幼年时也是随着这里一些老大人老夫人学过一些东西的。他们虽久不在朝堂早脱下了官袍做回了自己的普通百姓,但曾为大贺卖命的他们却还有这别人望尘莫及的影响力。“徐老夫人!湘雪冒昧打扰还请见谅。”陆湘雪来得最多的就是这徐老大人家中,徐老大人在这群人之中的威望就如她父亲在年轻一辈臣子中的威望,她今日来到这里不会有错。看丈夫只是歪着脖子看着地上石砖,自小对陆湘雪宠爱有加的徐老夫人推搡了一下还徐老大人宽慰的道:“沈将军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你也不用着急,若真会有意外,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多谢徐老大人老夫人!湘雪感激不尽,滴水之恩日后必当涌泉相报!”陆湘雪心头一热泪上眼眶,立即起身朝着两位老人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徐老夫人上前将她扶起,拍着她的手背才张了口,身后的徐老大人就撑着扶手站起了身:“这说的什么客气话,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沈客这件事,他也确实没有错,错的只是时局与上一辈人,你先回去吧,城里现在有些乱,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在外奔波了,其他人我会帮着你去说,我们人是老了,但还不糊涂,是非曲直一眼明辨。”“湘雪拜谢!”陆湘雪凝视着徐老大人老夫人,感激的再次屈膝行礼,徐老夫人溺爱的抚了抚她的鬓角,拉着她站直了身子。“你先回去,老家伙说了这样的话肯定就会说到做到的,沈客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陆湘雪含泪点头,哽咽着声音福身道:“那湘雪就不多打扰了,再次拜谢!湘雪告辞了!”徐老夫人和蔼的点了点头,徐老大人长吁了一口气,愁闷的捋着花白的胡子目送着陆湘雪离去,沈客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在皇上的心结,若皇上的心结一日不能解开,沈客做再多的事情也是枉然的。飞鸟尽良弓藏,未曾同苦怎么同甘,皇上对功勋公侯们的恨意来自他对兵权恐惧,这个心结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解开的?雁留湖畔,嘎嘎直叫直冲蓝天的大雁湖畔上垂柳案盘旋,浓绿一片的垂柳成了他们的落脚点栖身处,远远看去,在那两个虚影相交错开的那排垂柳上,全是一片灰白麻色的大雁、沈客与朱阁已经交手了四百回合。汗水已经打湿了黑发,被剑刃削断垂落下来的发紧贴着脸庞,如同一张蜘蛛网散开,像是一块白玉上的黑色雕刻线,线条紧缚着左脸颊,为沈客白皙的脸增添了几分魅惑邪恶,汗水随着这些线条直流而下,滴答的落在剑身上,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着阳光。朱阁握剑的手小指揉了揉,剑刃上有一缕黑发。他的猜想是对的,他的遗憾总算得到了弥补,他今天用不一样的方式驱散了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挫败,沈客毕竟不是安国公,他在成长,他也在成长,尽管他只是四百回合削断了沈客一缕黑发,他还是很骄傲。他才是真正的第一人,这一点,时隔十一年他总算得到了证明。“还要打吗?”朱阁捏着兰花指在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的手帕轻轻拭去了额头的汗水,轻吹一口气将剑上的黑发吹落。“我来取你的性命!”沈客拧转手腕,剑身上的汗水滴汇成了一条直线,顺着血槽汇集滴向了草地。四百回合,他们都在试探着对方的深浅,朱阁比他想象的要强,但他也没有朱阁想象的弱,十一年的光阴,若不能踏着朱阁的尸骨走过去,他宁愿将自己葬在雁留湖畔。他能用一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来挑战他,朱阁却不能,就这一点,他自认能够与比自己强的朱阁一比。一声冷哼,大红色的鱼龙服已经化作了虚影,一袭白衣的沈客点地而动,提着剑迎上了那道剑芒。蓝天白云,炎日高照,雁留湖畔的两剑交接,惊起了无数大雁,急速扑翅而掉落的羽毛随风飘荡,落在草地上,落在黄花上,落在两人的剑上身上。大雁们嬉戏的乐园雁留湖里已经没有了优哉游哉戏水的大雁,有的只是羽毛漂泊红鱼争相哄抢。草地上,雀跃助威的士兵已经声音嘶哑,但嘶哑的声音却从未停止过,虽然他们看到的只是虚影,但能目睹这样精彩的一幕势必会成为他们日后的骄傲,而这场对战的成败更关乎着三军的骄傲。“常胜侯,晁王请您过去一下!”一名副将停在了常胜侯身侧,常胜侯随着他的目光侧头看了看,那头的宁朝戈熊怀远赵静之正在等着他。他伸手握住了腰间佩剑,随着副将走了过去。“时辰早已经过去,沈客与朱阁两人之间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士兵们的身上,本王觉得现在应该将士兵遣散回家。”宁朝戈自称了本王,那是因为以他在军中的身份来说他的提议的话语权太低,他若为王,这里就他最大。“我同意,堂堂大将军与都指挥使打架已经是有违军纪,没必要让士兵们都在这里看着。”熊怀远第一个发言。他们不是担忧士兵站的太久,而是怕两人比试的结果会激起士兵的反面情绪。“我也没意见!”赵静之一上任就遇上了削减三军这件事,宁朝戈熊怀远都同意的情况下还轮不到他发言,所以他也只能同意,再就看现在士兵们的情绪,就算归心似箭的人也不会急在这一时走,现在城北门已经关闭,士兵们不走难道宁朝戈还能赶人?常胜侯虽有侯位,但没了兵权官衔的他也就是一个闲散公侯,叫他过来完全也就是表达一下宁朝戈的敬意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