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六合吉配

正月初十，大大的吉利日子。宜祭祀宜开市宜入宅宜嫁娶，诸事皆宜。天气亦极好。冬日里难得的一方艳阳高照，暖阳照得人暖融融的，棉衣都脱掉了一身。不下雨不落雪不刮风不阴霾，果然是适宜办喜事的大好日子。庭院里已是早早摆好了桌椅板凳，傅紫萱家里的丫头小厮、李睿带来的随从以及傅家庄请来帮忙的乡亲，傅天湖家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除了来帮忙做事的，看热闹了也占了大部。李睿的随从免不了被围观的命运，男人们正大光明的撇上一眼，大姑娘小媳妇们则是脸红红地偷偷瞄上一眼，而大大小小的屁孩则跟在这些随从的后面怯怯地抬头偷望。跟在李睿身边出门的人样貌哪里能差得了？且不说这像貌身材，就是这些人的穿着、通身的气派，就够惹眼的。哪里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择菜的姑娘媳妇们不时地偷望两眼，把择好的菜扔到垃圾堆上，又把不要的烂菜叶菜根又投进菜篓子里。让人看得哭笑不得。傅天湖和文氏夫妻俩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招待着上门帮忙的乡亲，不时还回答一些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夫妻俩各着一身新衣，文氏也难得地插戴一些金银头面，整个人焕然一新，像个地主婆子。夫妻俩被人围着打趣，那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这乡下人家，有时候订亲比结亲那天还要热闹。若是两家离得近的，迎亲那天女方这边都是不摆酒的，只做两三桌招待家人及至亲，亲戚什么的都被请去了男方家吃。所以女方订亲这天就犹为热闹。为了要看新姑爷，女方这天一般都会把一些亲戚朋友请到家里，不仅是为了给第一次上门的姑爷以尊重之感，还有一层意思是给女方壮生威，不让婆家小看了去。也向婆家表明娘家兄弟多、亲戚多，女儿嫁过去不能小看了，不能随意欺负了。所以女方家订亲这天一般都很热闹。傅紫萱也是醒了之后，紫嫣跟她说了那么一通，她才知道敬县这边这样的风俗的。文氏今天还请了她娘家的兄弟、侄儿过来壮声威，所以今天的酒席估计得十桌往上了。还好村里只是一家请一个，若请的是全村老小，那估计得大几十桌都止不住。这傅家庄除了那么几户是外来的，都是傅氏一族的族人，都是一个祖宗的，所以往常有什么喜事都是请的全村老小，桌子摆不了，就吃的流水席。若是银钱不凑手或是不想大办的，也多是会一家请一个男性或女性家主来坐席意意思思。今天文氏和傅天湖就是请的一家一个。李睿对于乡下人家办喜事，很是好奇，和傅紫萱两人洗漱打点好并吃过早饭之后也同往傅天湖家去。到了傅天湖家，李睿还饶有兴趣地随着傅紫萱转了一圈，连院子里堆着的十几个筐的干菜都不放过。怎奈两人都低估了乡亲们的热情，李睿被热情的村民围着问了诸多问题，他还好先是耐着性子捡一些不要紧的回了。后来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之后，那厮就不乐意了，板着脸就出了大门。傅紫萱只好灰溜溜地也跟了出来。巳时初刻，镇上傅红绸一家人坐着马车先到了。傅紫萱本想过去打声招呼，怎奈李睿不愿动唤，傅紫萱也只好陪坐在家里。又过了一会，城里的傅紫松、傅紫文、傅紫武三兄弟也回了，傅红菱一家子也跟着到了。该来的人也都齐全了。巳时中，吉日吉时。石大壮踩着吉时进了门。那些好兄弟帮着他把下定的聘礼，绑着大红花束的箱子都抬了进来。李睿也被请到正堂高坐上首。今天他代表的是石大壮的家人。堂屋里左侧上首坐着老傅头老刘氏，然后依次是傅天湖、文氏、傅天海夫妻、傅天河夫妻。男方这边就只右侧上首坐了李睿。为了好看，又依次请了族长及几个族老也陪坐在右侧充当男方家人。后边第二排则分坐着傅家两个出嫁的姑奶奶一家人及一众亲戚人等。第三排则站着傅家众小辈及亲戚家小孩。而堂屋门口则围着看热闹的乡亲，里三层外三层。傅紫萱本想也跟着紫嫣站到后三排的，没想到李睿拽了她一把，她看了傅天河一眼，看到傅天河没有异议，也就跟着坐在了李睿的旁边。好像有些乱。她也不知自己这样算是哪一边的。好像一般大户人家纳采时也没有小辈在场的。瞎，管他呢。乡下人家怎么高兴怎么来。大方向没错就行。石大壮先进了堂屋，跟着他进来的则是城里请的一个比较著名的媒婆，姓花。这花媒婆做的都是敬县城里大户人家的生意，此人还是古氏介绍来的。这时下男女结亲，没有媒婆是万万不成的。就算你两家说定了，也得有个媒婆走走过场，不然这无媒就只能算是苟合了，这是万万不能容的。花媒婆对于这桩不用她费嘴皮子又能捞到不菲辛苦费的现成差事极为乐意，收拾了一番就跟着专门接她的马车来了。石大壮向在座的众人见过礼，接下来自然是交给花媒婆了。人家不愧是专业的，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吧啦吧啦了一大通，便说这二人是合六合的吉配，天作之合，月老前世就牵的红线，然后又是旺家旺夫旺子旺孙的好运道，两人又是如何如何难得的好姻缘，诸如这般说了一大车的吉利话。说得傅紫萱目瞪口呆，这口才，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绑到现世当个销售估计能月月捞金牌，当个谈判专家估计没有她说不下的。人才呐。再看厅中众人，无一不是咧着嘴乐呵。傅紫萱偷偷看了李睿一眼，那厮极有默契地也回头望了她一眼，张着嘴默念了两个字：“六合。”傅紫萱便笑了。当初她订亲时，师父可没让她在旁边听。接下来就是过聘礼。十一个随从，加上小石头，刚好凑够十二个，正好六担。只不过人家嫌小石头个头不够，临时又抓了王直充数。凑成了六对抬喜担的喜郎，小石头就只好领了捧一对大白鹅的差事。这冬日里，时间又紧，找了一圈没找着喜雁，只好抓了一对大白鹅代替了。话说这时代成亲都喜欢用雁，说这雁依着季节南来北往，合了天时，又说这雁代表了忠贞，母雁或公雁失去伴侣都不会再寻新偶，又合了阴阳。自然就被当成纳采时的必备之选。只不过雁太过稀少，价格也贵，一般人家通常以鹅代替。小石头捧着大白鹅登场后，后面的随从也抬着聘礼进来了，大红木箱子上俱都绑着大红花束，抬到正堂箱盖随即被打开供人观瞻。前面几个大箱子里套着几个小箱子，打开来是金银玉头面各两套、四时头花六对、十二色各戒面的戒子六对，及两对金手镯、两对金丁香耳坠及两对脚链子凑成的六对金饰。另一个箱子里装着是二百两银子，都是五两的大银锭子。整整齐齐地码了两排。打开来，差点闪花了外头围观乡亲的眼睛，这乡里人哪里见过这么大锭的银锭子？这傅天湖家的丫头真个是有福的。寻常乡下人家嫁娶十两左右的聘礼就极不错了，那也是极殷实的家庭才出得了，这二百两都赶上大户人家嫁女了。啧啧啧。后面箱子也依次打开来，装的是各色茶饼十二封、窖酒十二坛、腊鸡腊鸭及各色腊肉六对，还有两大箱子的绫罗绸缎，及各色被面，另外还有一大箱子的各色皮料。也不知是大壮自己打的还是买的。总之这六大箱子一摆出来，围观的乡亲那是啧啧称赞，在场的小媳妇小姑娘也都是艳羡连连，恨不得这些聘礼是下给自己的。傅天湖和文氏也是喜得连连点头，没想到这聘礼送得这么齐整，比大户人家都不差几分。一般人家纳采时多是尊的六件，殷实些的尊的十二件，这大壮都是尊的十二件来的。这大壮虽是没有父母长辈指点的，但不管是小礼中礼大礼，皆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让围观的乡亲啧啧称赞，这傅天湖家可是挑了个好女婿。傅紫萱则想着这大壮一个月才五两的例银，年末可能有一些别的福利，平时跟着李睿可以还有一些额外的收入，不过，只看今天这一手笔，怕也是倾尽所有了，不可谓不心诚。那一厢过了聘礼，大壮也高高兴兴地改了称呼，“岳父”“岳母”叫处欢快，而傅天湖文氏也是“贤婿”“贤婿”地应得欢。总而言之，皆大欢喜。过聘礼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外头帮厨的也早已把菜做好了。于是一家子及众亲戚亲亲热热地相携吃席。赵家及方严也派来管事前来观礼，傅天河也请了两家管事坐了上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