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客店后边,一片平整的场院里,牛二正与疤瘌棍和来旺一起舒展筋骨,练习工夫,一边谈论着万三回不回带来好的消息。“今儿月亮出奇的圆,我觉得是个好兆头,你看咱们倒霉的时候,月芽儿都不捧场,冷冰冰地看着我们,真想飞上去找嫦娥下娘们算帐。”疤瘌棍笑着说。“去,天天赖**想吃天鹅肉,我看你这个破棍子做大财主的清秋大梦该醒了,我算着,咱四个一个人能分个一百两银子就算不错了,总算没白跑,一百两银子,等于五年赶尸的收入了,哈哈。”来旺说,“我得攒起来养老。”“就你那点出息,这一百两银子就满足了,棍爷去找西头那娘们儿,娶不成媳妇,也得找个女人逍遥年把啊,也不亏了这辈子。”疤瘌棍有点委琐地笑着说。来旺一听这话,也来了劲,笑的口水横飞,牛二听他们说的下流,不愿意掺和,自己在一边琢磨,这苗王墓到底是怎么回事,猴皮地图到底是怎么回事,苗王那老僵尸到底在哪里。“旺哥,兄弟劝你一句,既然咱们这么辛苦挣来了钱,不找女人逍遥那是不行的,不趁年轻快活快活,以后老了就完了。养老以后再说啊,一年赶上二三十僵尸不就攒上钱了么。”疤瘌棍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兴奋地两眼放光。“照你这么糟蹋,这一百两银子,半年也用不了啊。”来旺也兴奋起来。“是啊,他奶奶的那些娘们出奇,咱们一去就要那么多银子,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咱们天天和僵尸搂抱着过日子呢。不过我说,旺哥你就不行了,你不光搂抱僵尸过日子,你那哈喇子也太多,你还得加倍。”疤瘌棍取笑着说。来旺虽然兴奋,也被戳到痛处,莫名地感觉沮丧。“我花半年,你也就两个月就完,哈哈。”疤瘌棍接着说。“吵什么吵,给你们说吧,都不值钱,一文不值!”万三忽然推开院门跑进来。疤瘌棍和来旺听了大惊,忙跑过来问:“孙老先儿怎么说的,不是坑咱们的吧。”旁边的牛二也关心地走过来。万三看两**急,心里好笑,不忍再骗了,毕竟是从生死堆里捡出来的宝贝啊。“别急别急,三爷逗你们玩呢。”万三赶紧解解他们的火气,说:“孙老先儿说了,这些东西要是整的,价值连城,宝贝,但是如今,只能给十两银子了。”“我说呢,你个老东西骗我们!十两就十两,不错了!”疤瘌棍又高兴起来。四个人边聚集在场院里,听万三小声地将孙老先儿给他说的给大家听。这孙老先儿是万三的一个老主顾,干古董贩子有六十年了,在道里属于辈分最高的,威望也重,大家有好东西都让他给看看,价格差不多就交给他给出手,落得放心可靠。四个人商量再商量,决定那些散碎的东西交给孙老先儿处理,粗略估计了下,能得个两百银子,再拿出五十两给剩下的三个大的,做修饰,等个好价钱再出手。大家尽欢而散,打起拳脚来也显得格外精神,疤瘌棍的腿脚伤也好个差不多了,闲不住,自己玩着自己喜欢练习的工夫。直到起更时分,月亮偏西,大家才高兴地收拳回屋子里休息,现在是赶尸的歇业季节,所以也没赶尸队过来打扰,清净地很。又过了几天,万三等人将那些散碎的玉器整理起来,包了,趁天黑,带到孙老先儿家里,孙老先一看这么二三十个残损的玉器,心里明白了**分,肯定是这几个家伙因为带不走整的才损坏后包了来,痛心叹息一番,商定了二百两银子,孙老先儿估摸着倒手卖是不行的,修补一下,能赚个百十两,哎,反正已经如此了,痛惜也没用,只好尽力修补下,能多卖个钱多卖个吧,挑几个好的随自己放棺材里,这玉器防腐呢。二人成交,孙老先儿神秘地凑到万三跟前问:“老三,既然已经这样了,本来我不想问太多,但是还是给我交交底,这些货从哪里得的,我是实在看你们毁坏的痛心,这些东西哪一件是整的,都值个千把两银子的,怎么让你们毁坏成这样了!”万三怀里揣着银子,心说,我们也不想这样啊,虽然心里高兴,但是也不敢多说,就敷衍说:“你老在道里这么长时间了,我就不多说了,说什么也是朋友家祖传的。再说了,反正已经就这样了,说破大天,也回不了整的了,你想,要是能将整的留下,他们会将残损的留给后人么。”孙老先儿心里明白,无可奈何地笑笑,二人又喝些茶,扯些闲篇,万三惦记着疤瘌棍他们着急,找个话头,告辞而去。这边,疤瘌棍早已经摆好酒肉菜肴,得了现银,一个个喜笑颜开,话就多了,一边感叹古墓里的艰辛,一边想着发了这笔小财的算计,疤瘌棍惦记着沅陵城西那个远近闻名的沁月河边的灯红酒绿,来旺本来想着多攒钱备着养老,如今被疤瘌棍撺掇的心里痒的很,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笔外财,这么多年也该找个女人快活快活,不然真是白活了,钱不算多,想当财主养女人那是妄想,沁月河边的美女自然也不敢多想,那里去上十天半月这四十两银子就完了,不如找个村里的窑姐儿,快活上几个月,过了十月一,还干赶尸的营生,干别的也不会啊,赶尸虽然很累,也不受人待见,但是相比而言还是很来钱的。牛二知道自己这两个宝贝徒弟的心思,他并不阻止什么,自己年轻时候也是风流快活过的,人吗,活着就得找点趣来,什么有滋味的事都要经历些,才算值得。牛二和万三话题相近,谈的投机,两人从这苗王的破斗谈起,谈万三倒斗经历的新鲜事儿,牛二一边仔细听,一边用心记着。他心里盘算着,说不定自己有生之年还得倒了那凤雏之穴,他觉得那里应该才是苗王陵,这次倒的假斗,棺材里没见人,明显是个义冢。他悄悄和万三说了想法,万三心头也是一怔,是啊,原来就觉得这斗充满了疑问,如今也证明了当初的猜想,只是大家都在兴头上,怎好刚刚从鬼门关出来,再提出让大家去冒险呢,但是这两天他听难孙老先儿说的神秘,知道这里的东西件件都价值高的很,这次没倒来整东西,到了真墓,估计就少不了了,想想看,如此奢侈糜费地建造这两大墓葬,那棺材里说不定会有什么宝贝呢。“要是能去那里,今儿秋冬两季的生意我们都停了算了,让给胡八爷他们去赶得了,你说到这里也戳到我心里了,这个地方要是不去,这辈子可是白活了,钱到是次要的,多见识点东西才好。何况,这次去要是不落空,可是几辈子的大财啊。”万三对小声牛二说。来旺和疤瘌棍正热烈地谈论着是去沁月河还是在附近村庄里找个婆娘来住些日子呢,自然没注意他们两个的谈话,今天是他们两个最高兴的时候,这一二十年的所有晦气霉气好象都消失不见一样,更重要的,自己觉得英雄了好些,不象以前老觉得背后有人指点着说,看,这个赶尸的,好象低人一等似的。来旺一想起女人,自己先自卑一阵,没疤瘌棍那么狂傲,好象天下的女人都为他钱袋里那点散碎银子倾倒一样,不过,他并不清高什么,而是有自己的主意,他想起去年走过西边吕家庄东那间破屋子的情形,那时候正是春天歇业的时候,他去吕家庄的一家小赌场里凑热闹,平常也是这么渡过自己的闲暇时光的,高兴了也会掏出几钱银子,美美地做一回庄家。这家乡间赌场是为乡里的人们农闲时候或者做完农活晚上消遣的,赌注很小,没大场面,大家只不过来此乐和乐和,热闹热闹,赌场主人也不图这个赚钱,只是开了间小茶馆,一般来此赌钱或消遣的都喝个痛快,不赌就摆起龙门阵来,谈他个昏天地黑,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这天他来的早,路过村东那间破茅草房子,平时自己就好奇地经常往里看看,自己长的啥样当然清楚,虽然囊中并不算羞涩,但看见女人还是心里觉得底气不足。这间房子是一个外来的村妓开的,就是乡间的窑子,偷摸着做点生意,不象沅陵城边沁月河里的女人,有派头,花红酒绿的排场。她只能吸引些常常摸黑赶来的乡间农人,老实,没多少钱,不讲究啥,当然她的样子确实也讲究不起,至于她什么时候来这里从哪里来,却是没人知道,好象听说是要饭落在这里的。来旺过来,四下无人,大家还都没从地里干活回来,忽然看见房子里那间小窗户里探出来一个涂抹着白粉的头,眼睛不大,却精神十足,娇滴滴地就对着来旺喊:“哥哥,过来歇歇喝杯茶吧。”在来旺眼里,这就算个美人了,和乡间女人相比,确实另有一种狐媚风情。来旺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脸上立刻通红通红,女人,这么个狐媚女人,对着自己,经常和僵尸为伍的丑男人这么说话,来旺立刻僵住了,他不敢,他充满了自卑,怎么也不敢过去,匆匆走开,好象还听见后边“哧”的一声轻笑。这次,什么沁月河啊,不去了,那不是我来旺呆的地方,那里是财主老爷们呆的地方,这疤瘌棍,太不知斤两,我就去吕庄找那窑姐儿快活些日子就好了,他想,至于找窑姐被人取笑,那怕什么,自己赶了一辈子僵尸,还没和女人睡过觉呢,面子,怕什么啊,三教九流里都没这一行,怎么让人家看得起,老子有钱,就能睡女人,天经地义吗。“先把手里的这三件去卖个好价钱,咱们就准备好东西,出发,这次去得把东西准备的更周密,尤其要上好的盔甲和防毒面罩。”牛二好象已经下定决心似的,和万三商量,万三忽然脸色有些凝重,两人摆摆手,痛快地喝起来,是啊,这不是谈正事的场合,难得有如此痛快的时候。外边月亮格外的皎洁,牛家庄已经沉沉睡去,除了这四个不干庄稼活儿的汉子,大家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农夫,累了一天,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痛快地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