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一役终是以阐教惨败而结束。杨戬用了血遁之法,将体内三分之一的精血爆开,冲破那九曲黄河阵法,提了三尖两刃刀,用八九玄功催化法力,却依旧没来得及阻止鬼君的计划。就在阐教众仙被困在九曲黄河阵的当下,鬼君竟将整个阙城完全毁去,来不及逃出的弟子死伤无数,而那些从石塔中逃出的妖鬼,竟也杀了阐教三分之一的弟子。杨戬赶去时,只来得及听鬼君最后一声冷笑:“这千年之仇,这么报,你可觉得心疼!”而杨戬却只是呆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一派惨状的昆仑圣境。鬼君带着众妖鬼扬长而去,因昆仑护山大阵之前被通天教主毁了大半,如今自是不能起什么阻挡作用。所以,便酿成了阐教创立以来,头一次的奇耻大辱,十二金仙连带着少尊西华尽出,竟让鬼君逃脱了不说,甚至还伤了元始天尊的三弟子玉鼎真人,逼得司法天神杨戬施了血遁之法,更甚至,竟捎带着毁了阐教的阙城,连带着杀了阐教三分之一的弟子,尽管那都是些低级弟子。不过这战绩,放眼四海八荒,再也没第二个人办到过。一时间三界之中,鬼君的呼声如日中天,震彻三界。整个事件中,苏晓夭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阐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传说中的元始天尊竟然连脸都没有露,他老人家早已神游太虚,还是真是道法已经修到无所无形的境界,对这凡尘俗世一概不闻不问?趴在鹤轩给临时安排的住处,苏晓夭捏着鼻子瞅着花莲手里的药碗,十分的想蹦起来逃跑。呜呜…她真的十分的怀疑吴刑吕是不是对自己有成见,这个药不用喝都可以直接将她熏死…“快点喝了!”花莲捏着鼻子,将药碗塞给苏晓夭。啾啾扑扇着翅膀闪到一边,苏晓夭哭丧着脸,在被熏死和被苦死的两难中艰难抉择,最终耐不住花莲和啾啾的狂轰乱炸,将那碗药喝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中,苏晓夭由衷的觉得,自己的伤,貌似又加重了些。在吃了两大盘蜜饯之后,苏晓夭才缓过劲,花莲等她,抱怨道:“看你以后还敢逞能不!”苏晓夭欲哭无泪,姐姐,我可是为了救你才伤的好不好…苏晓夭终是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抿着唇傻笑,央花莲再倒一杯清茶给她。花莲笑斥一声,起身去端了茶水,递给苏晓夭。苏晓夭接了水,花莲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远远看去,原本高高耸立的阙城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一应弟子踩着飞剑环绕在那里,在紧锣密鼓的修复那城。花莲轻叹一声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苏晓夭望着那一片废墟,也唏嘘不已,谁能料得到,有一日,昆仑阐教竟会遭到如此惨剧,看着这又忍不住想起,自己也算是这惨剧的促成者之一,那自昨日目睹这一切后就不曾安宁的心,更加的惭愧。咬了咬唇,苏晓夭低头喝了口茶,调整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却只觉得身心俱疲。“唉…也不知道少尊如何了,昨日被天尊唤了去,现在似乎还没有从清微峰上下来呢…”苏晓夭心一沉,面色更加难看了些,花莲以为她又不舒服,便道:“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再好好休息一阵,听玄天宝说,拜师大典好像明天继续举行,你赶紧养好伤,否则可应付不了明天的大典。”苏晓夭点了点头,看着花莲出了屋子。“姐姐,你在担心西华少尊么?”啾啾爬到她身上,蠕蠕的问。苏晓夭轻叹一声,喃喃道:“都是我的错…”啾啾抬起眼皮,瞅着苏晓夭,眼眸里的神色微微异样。一阵困倦之意袭来,苏晓夭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歪着身子躺下,一合眼便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睁开眼,却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跑到了昆仑山极顶,茫茫的雪峰银白一片,眼前潇潇洒洒的站着一人,却是那神出鬼没的道君。“丫头,几日不见了,可想老道了?”道君弯着眼睛笑着,那张脸配着这茫茫的白雪,简直要了人命。苏晓夭痴痴呆呆地看着,在道君挑起眉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忙道:“自是想的,自是想的…”道君的笑更加温柔了些,也没看见怎么动的,便到了苏晓夭身侧,一把拽着她坐了下来,苏晓夭这才觉得有点奇怪。“这里是?”“没看出来啊,昆仑山雪峰啊!”道君挑眉笑道。苏晓夭皱起眉,疑惑道:“怎地这雪…”嗯…没有半丝凉意?再看看道君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才恍然道:“道君这是入了晓夭的梦?”“亏你到现在才看出来,老道交给你的元灵诀你到底怎么练得,竟被个破烂阵法伤成这样,要不是西华那小子识相,给你注了一半的真力,你这小命可就没了…”道君凉凉地说道。苏晓夭猛然呆住,急声问:“什么?你说少尊他…给我注了一半的真力?”道君瞪了她一眼,没声好气道:“要不,你以为那鬼君一个半吊子九曲黄河阵,就能困住他,要不是他失了一半真力,使不了神器,还用得着那杨戬用什么血遁之法破了那阵!”苏晓夭凛然,终明白过来,为什么昨日出了阵的时候,西华少尊那张脸竟白成那样。心里顿时五味陈杂,酸楚的不是滋味。搞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能连累西华为自己受伤,每一次都能好巧不巧的让他来救自己。“唉…这小子倒是比他爹好多了,那元始,老道看了就讨厌!”道君在一旁自言自语道。苏晓夭忽然抬起眼,看着道君,犹疑了片刻,开口道:“既然道君在一旁看着,为何不出手帮忙,眼看着阐教弟子死伤这么多人么?”道君目光一寒,冷哼一声道:“老道为何要出手,这是他阐教自家的冤孽,种因得因,种果得果,老道可帮不了他们什么忙!”苏晓夭咬了咬牙,硬声道:“没想到道君竟是这般铁石心肠,晓夭错看了你!”此言一出,即便是在梦境,苏晓夭都能感觉到周身瞬间如置冰窟,眼前的那双眼突然迸射出犹如实质的压力,让苏晓夭的呼吸都瞬时艰难起来,强忍着惧意,苏晓夭睁着眼看着道君。他冷冷一笑,道:“老道的德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评价,怎么,你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如今是想迁怒他人么?”苏晓夭身形一震,瞪大了眼,慢慢垂下眼,一脸悲切。她竟然还这么堂而皇之的指责别人,是因为那颗心没法承受这么大的负罪感,还是因为再也没法这么坚持下去。周身的压力慢慢消散而去,道君轻叹一声,缓缓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即是从一开始便被卷入,逃也逃不开,那就顺其自然的接受,这天道便是如此,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该来的,即便是求,也求不来!”沉默许久,苏晓夭抬起眼,眼眶微红:“可是…那是那么多的性命,晓夭如何能还得起,如何承担的起…”道君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发,轻声道:“莫要太自责,一切自有定数,如今也是你的命数,到了该真相大白的时候,自会有个说法。”苏晓夭惆怅无比,可却也只能点点头。停了一阵,道君道:“明日便是那阐教的拜师大典,你可有中意的师傅?”苏晓夭愣一下,嗫嚅道:“我…我…”她这点法力,谁愿意收她啊,指不定明日便被踢出阐教,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再做出什么违背意愿的事儿来。“那西华要收你为徒,你为何不应?”道君忽地这么问。苏晓夭忽然很问眼前的这人,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道君神神秘秘地笑着,托着下巴瞧着苏晓夭,后者终是忍不住问:“道君为何对晓夭的事这么关心?”道君目光闪烁一下,别开眼,道:“怎么,不乐意老道关心你?”苏晓夭摇头,道声不敢,可是依旧难以理解。依旧是照实说了自己的顾虑,那道君挑着眉想了想,道:“只是除了这西华,你若是落在其他阐教几个道士手里,可是有点不太安全呢…”苏晓夭微惊,踌躇了半响,又忍不住问:“既然道君知道苏晓夭要做什么,为何又不阻止晓夭,还这么…这么帮晓夭?”道君微愣,诧异地看着苏晓夭,问:“老道是在帮你吗?”苏晓夭扬眉:“道君觉得不是么?”“啊…坏了,坏了,老道说过不能参与到这些是非中来的,竟一不留神给踩进来了,不好了…不好了…”他忽然跳起来,惨兮兮的叫着,全然不见了以往的风采。然后急急的跟苏晓夭说了声:“老道不能再掺和了,命数改了要人命的,你好自为之,凡是莫要太过执着!”说话着,便消失在苏晓夭眼前。苏晓夭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致消失,再睁开眼时,便见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啾啾,才明白,自己这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