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宗一切如旧,只是安静的出奇,我正想问杨婵,她便已经开口道:“在你没有正式成为宗主之前,这里的一切你都无权过问。”我被噎了一下,倒不觉得生气,只因为我瞧着杨婵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心里忽然想起来,若是我做了这太元宗的宗主,她要怎么办?想到此便问她,她侧目看了我一眼:“若是你能接下宗主之位,你自然会知道我的位置是什么。”我扬了扬眉毛,心想她倒是很会守口如瓶,便不再开口问。我本以为,这接任太元宗的宗主只需答应了便是,可未想只是我答应了却还不行。其实,太元宗的宗主并不是鸿钧指认的便好,这太元宗的历史或许比我想的还要悠久,经过鸿钧指认的人选,还需要经过一项测试才能获得太元宗的宗主之位,否则,便不可能坐得上那个位子。我闻言只觉得有些吃亏,若是知道过程这么麻烦,我定是不会来这一趟的。而这必须经历的一关,却是有些危险的。我皱眉看着杨婵捧着的东西,寻思着,现在反悔不知是不是还来得及…杨婵端着一个泛着深紫色的木质雕花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形状怪异的手环,通体银色,其上镂空雕着一条似龙非龙,似凤非凤的兽,而且,初看如此,再细看,又觉得那上面雕的只是一幅不知名的山水画,我眨了眨眼,再仔细瞧着,又觉得那手环上其实什么都没有雕刻。杨婵说:“此物唤作‘元辰’,只有太元宗的宗主才能戴得上,并且,即便是你可以戴上,但是一旦此物脱落,那便证明你已经不够资格再做太元宗的宗主,到那时,即便你愿意继续做这太元宗的宗主,也是不可以的。”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能再做太元宗的宗主的?”杨婵没有回答,可是她的神情便足以告诉我,我说的不错。我本以为,鸿钧是因为杨婵的身份被发现,才不让她继续执掌太元宗,可如今看来,这太元宗的神秘竟并不只是如此,这太元宗的宗主之位,竟不是仅凭鸿钧做主,好像这太元宗是个有意识的个体,还会自己选择掌管者!这个想法让我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再看着杨婵捧着的东西,开口问:“若是我戴不上这手环,会如何?”杨婵神色微变,却只是答道:“你若是戴不上,自然会知道后果。”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她的眼眸中,好像闪过了一丝惧意。我犹豫地看着那个名为‘元辰’的古怪手环,不是害怕,只是在衡量做这件事情的必要性,我清楚明白自己如今做一切事情的目的都是为了打开封印,可是就算是蚩晏息,他也并不知道集齐所有的神器之后该怎么做。本来陆压道君或许还能告诉我,可是如今他也算是自身难保,指望他自然是不行的。除了陆压道君,有可能有线索的地方便只有太元宗了,毕竟,太元宗的幕后操纵者是鸿钧老祖。想了半天,终于决定,还是拼一拼比较好,否则,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能接近真相。我伸出手,将手环拿起来,深吸口气,慢慢将手环套向手腕…手环却忽然化作银光,消失在我的手里,银光在空中划过,缠绕着我的手腕,光华流转,渐渐的凝实,我赫然发现,那银色的手环竟变了一个模样套在了我的手腕上,那银色变成了淡淡的粉色,而模样,竟变成了朵朵串连起来的私语花,盛开的花朵热情奔放地张开着花瓣,五朵花连成一体,重新汇聚成手环的模样,泛着莹莹的光晕,煞是好看。我倒是没注意到这东西已经套在了我的手腕上,我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东西会变成这般模样,难道只是因为刚才,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私语花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杨婵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半天才说出话来。我更加疑惑地回望她,无奈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也戴过这东西吗,难道你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杨婵蹙眉想了半天,抬眼看着我,忽然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她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我还没来得及再问她些什么,她便已经转身,然后扬声道:“太元宗众弟子听令,参见新宗主!”我同杨婵所处的正是那个我曾经偷偷潜入太元宗时,杨婵所在的那个楼阁,四面透风的华丽楼阁。此时,就在杨婵说出那句话之后,楼阁四面八方都瞬时站满了人,穿着褐黄色长袍的太元宗弟子整整齐齐的将楼阁包围,然后,整整齐齐的跪下,千百人用一个声音沉喝道:“参见宗主!”声音变成声浪一波波传到我的耳朵里,让如今灵敏了数倍的耳膜连续震动了千万下,饶是我如今沉得住气了许多,也惊得脚底发软,顺势坐了下来,正好坐在楼阁中央那个华美的座椅上,抬起眼,看见杨婵也躬身朝我行礼,神色极其恭敬。我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周围层层围住我的太元宗弟子和杨婵却一动不动的弓着身子,我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说了句:“起来吧…”只是这一句,却完完全全没有半点气势,相较起杨婵和太元宗众弟子的派头,我顿时矮了许多节。不过无论如何,我现在也清楚了,这太元宗的宗主,如今便是不才在下我了…瞅着眼前的这些人,我心底多少泛起了点所谓的‘豪气’!本着扳回一局的想法,我将身子舒舒服服的放在椅子里,抬起眼,扫了周围众弟子一眼,摆了摆手,道:“下去吧…”众人如同来时一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杨婵还站在我面前。我皱眉看着她,不知为何,却不太喜欢看到她如今的样子,想了想,问她:“你不要告诉我,如今你成了我的下属?”杨婵却淡然地笑了笑:“回宗主,正是如此。”我十分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忍不住道:“你明明有许多地方可以去,为什么要做这太元宗的宗主,而且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改变,为何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即便是做个下属也要如此?”杨婵的目光变了变,缓缓垂下眼,沉声道:“启禀宗主,这些事情我不想谈,还请宗主莫要再问。”她的态度恭敬谦和,没有半点原先倨傲的样子,除却眉眼中还能依稀看见些傲然来,如今的她,竟是在瞬间,便完成了由高高在上,到屈居人下的转变,并且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我只能为她这份定力赞叹。至于其他,她既然不想说,我也并不是非知道不可,便不再过问。杨婵继续道:“属下会派人侍奉宗主休息,宗主若是有任何吩咐,只需叫属下便可,属下的住处离宗主不远。”她说着,拍了拍手,两名模样俏丽的丫头出现在我面前,她们的身形娇俏,步伐十分轻盈,显然是有着十分高深的身法的,慢慢走到我面前,屈膝跪下,脆生生道:“奴婢月奴,花奴,参见宗主!”我扬了扬眉,道:“起来吧。”两人脆生生的谢过,站起身。我看了看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也觉得有些疲惫了,便开口向杨婵道:“既然如此,你也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杨婵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依旧十分恭敬。着鹅黄色衣裙的月奴上前一步,细声问:“宗主可要回房休息?”我点了点头,道:“带路吧。”到了屋子,花奴与月奴帮我梳洗完毕,然后才退了出去,却又只是停在门外,并不离开。我本想将她们打发远些,心里又十分明白,这两人是用来监视我的,若是我将她们赶走,势必会有别的人在暗中瞧着我,即是如此,我倒不如让她们俩光明正大的看着,反正我并没有什么见不得的事。虽然折腾了一日,本该心力交瘁,可是我却并不觉得多么疲累,反倒是依旧精神奕奕。这样的结果倒让我有些不舒服,身体和心里的变化太快,我完全不能理解,可是却又被迫得接受这样的身体,和完完全全陌生的自己,想法,做法都同以前完全不同,可是却一点想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我犹豫了半天,决定自己找找答案,因为是我身体自己忽然间的变异,也就只能在我自己身上寻找答案了。同时,我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环,总觉得这东西不简单,也得仔细研究清楚才行。将床幔放下来,我盘膝坐在**,慢慢将神念沉浸在紫府之中,仔仔细细地看着身体中的每一个变化。首先,原本的灰色神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莹白色,犹如那次梦中的一般,将整个紫府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我将神念沉浸下去时,感觉到的,竟也同那次梦中的一样,如同置身于一片棉絮之中,柔软又温暖。又犹如置身于一片荒凉的沙漠中,孤寂又寒冷。这两种极端的感觉真真切切的传递到我的神念中,让我更加疑惑,更加迷茫。忽然间,我又发现,原本旋转在紫府中,即便是混沌之力变成神力的时候都没有改变的八卦完全消失,让我的紫府变成完全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在梦中一般,除了入眼的白色,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