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陆尘很诚实的应了一声。“我也不懂。”四殃小脸惨白,暗带讥讽之色,隔着窗棂望向屋外,袅袅清烟浮动如其思维渐渐飘远,倒是让陆尘看的费解。可对于四殃这番天机暗藏的言论,他是不会怀疑的。能以一人之力达到仙尊的修为,四殃前世今生岂非庸人,修仙道者,自当有过人的机智和超然的洞察力,心机必深,能窥清万物,测万千风云变幻。这是一种本能,天生的灵敏,修是修不来的。四殃不懂,是不想不懂装懂,他能看出天地大局,必定有自己的看法和凭据。陆尘冷静的沉思,仔细的聆听,脱去了内在的玩劣……四殃说道:“诸幽桥,可以说是一处秘境。”四殃说起诸幽桥,一直以来的沉稳和冷静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曾经身为仙尊的他都要激动到颤抖的声音。然而,陆尘知道,四殃的话还没说完,接下来才是真正足以轰动仙界的秘闻。果然,四殃停顿了片刻,双眼顿时发亮,声音都压低了很多……“但是本仙尊认为,他更像是一件法宝。”“法宝?”陆尘眉头突然扭曲在一起。四殃点头,道:“若得诸幽桥,先取周羲图。首先,周羲图就不是凡物,此图囊括仙凡两界,诸多秘地,有很多我们都无法涉足,不是没有,而是根本想像不到。全部的周羲图有暗藏着无数的天机,而且时时变化,就像这天地风云、曰月星辰,一图掌仙凡,非是空谈。”不等陆尘震惊,四殃接着说:“然则周羲至理只不过为诸幽桥而设,窥透天机,得诸幽桥者,便会得天地造化,我看过那桥,宏伟,望不到尽头,就只觉天地在桥的两端,但走上桥去,却有一种手握天地的至高无上感。那一次我站立了只有一息的时间,而退出诸幽桥后,发现过了整整百万年。”四殃端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言一出,陆尘就坐不住了:“百万年?”“百万年。”四殃重重点了下头,道:“沧海一粟,窥得一斑,这百万年我毫无进境,多少比我弱的高手都凌架于我之上,但我知道,我如果掌握了诸幽桥,便是仙燕京要屈尊,那种感觉……”“我就是神……凌驾于万物的神……”四殃语气加重,跟着房间里的天地灵气都聚在她身上,一轮圆润的蓝色光轮在其身后隐隐浮现。陆尘感受到四殃的气势,顿时生出气闷的感觉,就好像一块大石突然间压在自己的身上喘上气来。四殃把气势一收,背后的光轮也消失了,随后她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温绿色的玉牌交给陆尘道:“这里面有周羲图的藏处,你帮我保管吧。”陆尘惊讶道:“为什么你不自己留着?”四殃气骂道:“不是跟你说了,雪殃宫来人了吗?非让我把话说明白吗?有人想要周羲图,现在对我来说,这块玉牌就是索命牌,你帮我收着,等我脱险了会再来找你。”“你要走?”“不是我要走,是不走不行的。”四殃幽幽一叹,低头的功夫眼中闪过一抹不舍:“如果我所料不差,五界的人肯定会找到你,而雪殃宫已经通过仙殿烙印查到了我的踪迹,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就说只知道我的名字是宁秋炼就成了,不会有人为难你。”陆尘问道:“他们会不会捉你回去?”“会。”四殃笑道:“不过我死不了,雪殃宫找不到玉牌还得供着我、养着我。这一点你无需艹心,我自己办法应对。”四殃说完之后,笑意重新回到脸上:“我说的,你都记住了?”“记住了。”陆尘慎重的点了点头,笑道:“你不怕我私吞诸幽桥?”“不怕。”四殃很肯定的说道。“呵。”陆尘微微一笑,虽然面子上没表达出来什么,但心里还是很感激四殃对自己的信任,于是乎问道:“你要走,我却如何找你。”四殃神秘的笑道:“不用找,其实我只是回去,很快就会回来。”“这么肯定?”两人正说着,突然房门当的一声被外力撞开,两人同时转头,就看到金修披着黑色的斗篷,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进屋子上前就给了陆尘大大的熊抱。“嘎嘎,主人,你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感受着金修的热情,陆尘激动的有点想哭,两人自修真开始,一路腥风血雨建立起来的情义,旁人是感觉不到的。金修没有因为陆尘样貌的变化而吃惊,事实上没进屋子之前,他已经察觉到陆尘身上熟悉的气息了,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不能用六感来形容。“咳咳……”四殃见着陆尘和金修欢天喜地的样子,不由轻咳了两声道:“你们两主仆别肉麻了好吗?研究一下晚上的事吧。”金修嘎嘎道:“不用研究了,都查清楚了,陈道之就藏在卫统领的修炼密室里,有大阵保护着。”四殃点了点头道:“那好,晚上牵制城卫军和禁狱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来破阵,陆尘,你自己抢东西去吧。”“好……”陆尘握了握拳,嘴角浮现出狰狞:“陈道之,我们该见面了。”……夜晚,凄冷的风簌簌吹瑟。月牙从戌时展露头脚之后,就躲藏在厚实的云层之外,不再投下丝毫光华,天地被乌云隔断,给冷夜渲染上一层神秘的黑纱。云中城大街小巷人迹寥寥,该回到自己的住处修炼的也已经回去了,白天里繁茂的大街渐渐沉寂起来,只有少数修士还游离在街下奔往他方。殊不知如此暗夜如此月,街上的一切都是假象……亥时过后,除了通月楼这等酒家还传出阵阵酒令和推杯换盏的声音之外,就只有城卫军府还灯火通明,那站队整齐布满着紧张和肃杀的面孔冷厉如刀削,神经像是长弓般的紧绷着。街道间,如若细微的观察,定会发现在某条巷子、某个院落……都有夜不能寐的修士隐藏在坊市之中,他们的目光和气机牢牢锁定着城卫府方向,似是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会有数之不尽的有心人涌上街道。暗夜,冷肃……安云楼、银盾盟、城卫府、禁狱府、甚至云中城衙、城主的府邸都不甚平静……城中各大小门派也在吹熄了灯火之后,加入到黑暗的行列中,但门内有身超然身份的高手却沉静的坐在房中打坐调息,神魂物外神游般离开了只属于他们自己的领地,融入了天地,注视着那灯火辉煌之处。形成明显反差的是,一道黑影此时从朱雀街的拐角转了出来,那是一个人,一个全身被黑色袍子包裹住的人,杀气腾腾,走在暗夜中很难看清那里还会有人,直到城卫府外开始搔动,几名修士微带惊讶和胆怯的目光投向黑暗中的人影后,方才发现那人的右手袖口中,正透着明亮的金光。……城卫府,陈道之、卫统领、刘擎统领共聚府衙。沉寂的大堂回荡着尖锐的刀剑摩擦声,卫统领把玩着飞剑宝刃,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剑尖划着地面。刘擎坐在卫统领的右侧,同样是首坐代表了他和卫统领毫不相让的地位。至于陈道之,则是一脸恭敬的站在堂前,三人之间呈三角阵势,空出堂前地面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片漆黑又不失浓重厚重光芒的玉瓦法宝。“银煞的法宝果然怪异,道之,还是切断滴血认主的神念联系吧,没有银煞的独门秘法,没办法打开此物的。”卫统领下令道。陈道之恭敬的称了声“是”。他再心有不甘,到得此刻也明白,此物不再属于他自己。而之所以拿出来摆在正中央,无非是想让刘擎看个明白。外界传闻,刘擎是个小肚鸡肠的人,陈道之得罪了他,他为什么会不了了之?事情的原委就出在玉瓦空间身上。“卫兄。”这一刻,刘擎开始与卫统领称兄道弟了:“你说那个金修会否知道玉瓦的秘密?”“我看有可能,银煞已死,金修还在找他,无非是想要银煞留下的宝物。”卫统领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刘擎沉吟着,倒是赞同道:“有道理,呵,此人闹腾了半年,就为了玉瓦,他身上一定有打开此宝的方法。卫兄,我们可说好了的,玉瓦里的四成宝物归我。”“君子一言。”卫统领笑道。两人在堂内分赃,听的堂上发现玉瓦的陈道之暗暗咬着牙。依着他的想法,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之后,自己怎么着也能得到一些,卫统领拿大头,自己拿小头,也不错了。但没想到的是,刘擎却从中插了进来,自己能够分到的就变得很少了。不过之前得罪了刘擎,如果不答应,刘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并且陈道之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轰!”三人正琢磨着逮到金修以后坐地分赃的事,忽然间府门外传来惊天巨响,紧随而至的,便是城卫军震天的呐喊声……“金修来了,快通传城卫大人、禁狱军统领大人。”“执法队从左右两侧包抄,禁狱军听号令封锁朱雀街……不要让他逃走……”“记住,大人要活的……”“杀……”“……”月下的云中城喊杀声四起,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当中,(8)这般惊动全城的战斗打响之后,一道道人影便是蓄势已久的从城内各处纷纷涌入高空,举头一望,乌压压的云层下满是脚踏各式法宝的神通高手修士。城卫府门前,一道金光如同利刃般的穿插在人群中,展开了殊杀的搏杀。刀芒闪烁、锋锐逼人,此来人有着七级不凡的身手,手中一刀纵横无匹,一经冲进人群,便是有着十数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陨。金修……“噗!噗!噗!”血色很快掺杂在迷雾中,让暗夜透着那妖异的暗红……“妈的,就一个人敢闯城卫府,活的不耐烦了……”“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执法队的厉害……”“禁狱军在此,休得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