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琛点了点头,“倒是个法子,可是一试,待我与恩祈商量一下吧。只是,就她一个也不成,是不是还要找其他的女子呢?”我摆摆手,“不必了,这主角啊,不宜多,多了反而看不出效果,反正店里有模特,到时候每个模特儿身上都穿戴好一件,我到时候也会换上女装,店主人是哥哥,我嘛,就是做妹妹的到自家哥哥店里来玩儿,可使得?”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开业的场面事宜,左右春节时庄子上的舞狮装备还在,伙计们手上的活儿还未丢,就让他们再来舞上一场就是了,酒水自家铺子里就有,至于茶点,反正来者意不在此,不拘去哪个糕点铺里买些回来就是了。我拟定了店铺的名字就叫“一念”,景琛去找人题字写匾,我去外头跟装潢师傅们交待些细节的问题,又跟方掌柜谈了谈开业那天的一应人事,见天色已晚,就带了玲儿和梅书一同回府。回晴如小筑换了身衣裳,我让玲儿将才路上买的小糕点拿茶盘盛了,往二夫人的汀淑院走动,却正好看到二夫人陪着两个眼生的妇人在抹骨牌,美如坐在她母亲身旁,帮她母亲拿着牌面,我放轻了步子走进来,碧琴见我进来,正欲行礼,我眼神制止了她,只站在一旁看几位夫人抹牌。正好一局终了,却是二夫人右手边的一位身材富态的夫人赢了,只催着众人给钱,美如放下手里的牌,拿了一大串递给那富态夫人身边的丫头,道:“喏,也不用找钱了,反正等下也都是要给过去的,倒不用拆线那样麻烦了,可好?”二夫人笑着拧了美如的脸,“都说女生外向,可这也太不着事儿吧,难道,你干娘是娘,我这亲娘倒成了假的了?”一时,众人皆笑,美如不依的站起来,正要分辩了,抬头,却见我站在门帘前边,惊喜的急步过来:“姐姐,几时来的?快进来坐,母亲正抹牌玩呢,又总说我故意打错张,现在姐姐来帮忙,母亲可没得说了吧?”又回过头,斥了碧琴,“还不去倒茶来,杵在那里做什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倒叫大小姐站一旁等着?”我忙拉了她,“好妹妹,不关碧琴的事,是我见母亲和两个夫人兴致正酣,不忍打扰,方不让她说的,你可是错怪了她。”又歉意的对碧琴说:“好丫头,你二小姐原不知内里,斥了你,莫怪莫怪,玲儿,放下茶点,跟碧琴说话去吧。”玲儿应下,挽了碧琴的手,两人出去悄悄话了。这边,我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茶点,一一的摆在桌子边上的茶几上,对二夫人和两位客人道:“竟不知母亲这里有客人,本该早早的来侍奉,是晴如的不是了。”二夫人笑着拉过我的手,跟对面的两位夫人介绍道:“陈夫人,江夫人,这是我的大女儿,唤作晴如。”又转过头,指着那位富态的夫人道:“晴如,这位是陈夫人,京中最大的酒楼——揽月居,就是他们家的,陈夫人也是美如的干娘。”我上前行了礼,那陈夫人只淡淡应了一下,态度却是不冷不热,我敛了敛心神,眼前这位陈夫人似是对我有股莫名的敌意,我不过第一次见她,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她这般态度,想来是因为二夫人与美如的缘故了。不待我细想,二夫人又指着另一位稍显娇弱的夫人,道:“这位是江夫人,与我同是河间府人氏,幼时相识,长大后各自嫁人,再没了来往,直到去岁夏天,我去庄上消暑,江夫人亦同去消暑,这才见了面,大家又走动起来,京城里外驿来使的江执事,就是她家老爷了。”我轻移莲步,款款走到江夫人面前,屈膝行礼,“晚辈李晴如,见过江夫人。”相比于陈夫人的冷淡,江夫人倒是更为可亲些,礼未毕,江夫人忙忙的起身扶了我起来:“哟,竟是个如此标致的人物,李夫人,你倒是个有福的,两个女儿,美如娇俏,晴如殊容,都是神仙似的人物。”又脱了手上的一个翠玉镯子,歉意的道:“初次见面,我也未曾备下见面礼,这个镯子本是我未嫁时娘家姆妈给我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你留着赏丫头们玩吧。”我大惊,忙推辞了,“夫人,这如何使得,既是外祖母留给您的物件,且不说价值如何,单这份意义就远不同了,晴如不能要您如此贵重的礼,使不得。”江夫人却不由分说的将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当初我姆妈给我时,亦说让我将来传了女儿的,可恨我竟一连生了三个小子,命里怕是没有女儿了,你既然叫着一声外祖母,就当是传给你了吧,看看,这翠绿的颜色,多衬你,在我腕了戴了快二十年,都没这么鲜活过,看来,不光是人择东西,这东西这择人咧。”我无法,拿了眼望着二夫人,还待说什么,二夫人笑道:“既是江夫人赏了你,你就收下吧,好好的保管,方不负江夫人的一片心意。”又转过头,对江夫人打趣:“来往了这许多次,也没见你褪下这手上的镯子,可见,我这大女儿是得了你的眼缘了,你可不是安着心又要收走我一个女儿吧?才叫陈夫人收走了美如的心,我这两个女儿都是给别人养的了。”不想江夫人连连摆手,“李夫人,你可别这么说,我要是存了那个心,还能叫你看着,像你说的一样,晴如这丫头,跟我真的有眼缘,我一看着她就喜欢,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好东西都给了她去。却并不存认她作干女儿的心,心里似乎总觉着跟她的缘份不像是母女,倒有些旁的。”“晴如,若你愿意,叫我一声徐姨吧,我娘家姓徐,幼时与你母亲亦是姐妹相称,可不就是姨娘的情份了。”我站直身子,扶江夫人在椅子上坐了,又走到她面前,双膝跪了,俯首拜下去,行跪拜大礼,直起身来,脆生生的唤了声:“徐姨。”徐姨忙忙的起身,走上前来扶了我,“乖,乖孩子。”一面又拉了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边。二夫人笑道:“这认亲可完了?你俩个倒好,一个认了美如作干女儿,一个认了晴如作姨侄女儿,倒像是专门上我们家来认亲了,这牌还抹不抹了?”美如拈了块糕点,递到陈夫人嘴里,笑道:“做什么不抹了?抹,我干娘手气正旺呢,指不定今天就又得了一间店子去了。”陈夫人就了美如的手吃下糕点,又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拿指尖点了美如精致的鼻子,笑道:“你这丫头,你这是在帮我呢,还是在促狭我呢?不过赢了你娘的几个大钱,我就能得间店子了?不抹了,如今天色黑得早,不过申时尾,看着竟像快入夜的景象,散了,早些回吧?江夫人,你说呢?”徐姨抚着我的头,道:“嗯,散了吧,今儿认了侄女儿,本该要请大家伙儿一起热闹热闹,却仓促,这样吧,明日我准备准备,后日,还是咱们这些人,都往我家玩去,怎样?我那里还有刚糟好的鸭信,晴如,你母亲是知道我糟的鸭信,这京城里,我敢说没几家能兴过去,后日来家尝尝。”二夫人起了身,“这话怎么说的,原本要留了你们用饭,我通知了厨房都预备下了,单等给话就起锅灶,你们倒是摞腿走了,我这里余下这么些东西可怎么使?”陈夫人站在屏风前,美如正在帮陈夫人系披风,将那金丝绸带在领口处轻轻挽了个结,又理了理有些皱了衣裳,一切俱妥当了之后,方拿了丫头递过来的手炉放在陈夫人手里,又搀着陈夫人的胳膊,静静的站在一旁。陈夫人道:“李夫人,咱们姐仨之间,就不用讲那些客套了,用饭不用饭的,本随个心,今儿个实在晚了些,好在后日即是要见面的,到时候在一起用饭,好好述了,今儿就算了吧。你那些东西,也坏不了,留作明天,或是赏了家下人,都无妨。”这边,徐姨正拉了我的手,细细的叮咛着,“晴如,后日可一定跟着你母亲来徐姨家里,徐姨备下好吃好玩的等着你们啊。”我点头应下,也扶了徐姨起身,示意站在一旁等候的丫头,“去找你碧琴姐姐,将我母亲的头油篦子拿了来,姨娘的发饰有些松了,我紧紧。”我轻轻的将徐姨鬓边有些散下来的头发握住,抹了头油,细细的挽在发髻里,用钗子固定了,又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披风与她系好。“这就走了,李夫人,后日来家再聚。”说着,迈步出去。我与美如随二夫人一起送至大门外,直接两位夫人分别的登了车,才折转进府。这一日,也终于没让二夫人院里的食料浪费了,到了晚间,我拉了景琛一起往二夫人房里用饭,原本景琛并不太乐意,他总共一旬里也就这么一天的休息,虽然也想尽力与二夫人修缮关系,以免给我带来些折难,于他自己,却并不愿经常的看见二夫人,却经不过我的软磨硬泡,还是随我来了汀淑院。在等待饭好的时间里,一家人坐在小偏厅里说话,见景琛实在是无甚话说,美如一见到景琛,照例的就紧张了,一时偏厅里的气氛竟有些怪怪的,我笑了笑,示意玲儿将我带过来的包袱打开了,“玲儿,梅书,你俩过来,将这两件衣裳分别的呈给二夫人和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