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幽幽的望向远方,我考虑着是否要跟宇文细细的讨论一下回到京城后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只是,难得这样几天的轻松悠闲时光,我真不愿意那些个令人烦心的事情来打扰。“不是我要妄自菲薄,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我的眼里,其实自己跟你、跟太后并没有什么两样,我们一样都是自己世界里最重要的人,我从未觉得自己需要仰望你们,也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配不上你的地方。”“只是,在世人的眼里,你是尊贵的皇室子胄,而我不过是一介平民,这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故事说来好听,可是,谁又能理解,或许麻雀根本不想做凤凰呢?如果我有可选,思聿,我宁愿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简简单单的,因为相爱,所以在一起,没有那些高贵身份所带来的华丽负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爱上的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呢?就像当初在洛阳一样,只因缘来,所以守候。“我能理解太后为何会恨上我的母亲,在她的眼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或者,也能算是大家之后,但是,就我外祖的那点身份,在尊贵无比的皇后眼里,怕是一点都不够瞧的吧。而正是这样一个让皇后丝毫没有压力的平凡女子,却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占据了她深爱的男人十几年的感情,在她用尽了心思去防斗身边的嫔妃贵人之时,真相却是原来令她前所未有的耻辱,她当然会恨,这种恨,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恼羞成怒。”“而我的母亲,我其实是很佩服她的,虽然我对她的记忆并不多,但是,仅凭她能拒绝先皇的感情,能够拒绝这世间大多数女子所向往的荣华富贵,她一定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感情的存在有许多种方式,并不是只有天天相守才是真的感情。”一阵穿堂风吹过,我紧了紧双臂,枝头上那坚持了一个冬天的枯叶,终于还是没能等到春的到来,脱离了它眷恋的树枝,在风中几番盘旋,无奈的落进尘土。静静的听着我的低语,宇文没有说话,眼神随着那盘旋的树叶而动,停留在树叶落下的地方。“你后悔了吗?你犹豫了吗?”没有转头,宇文仍死死的盯住那一片落叶,话音却有一丝的轻颤。我轻轻一哂,后悔了吗?犹豫了吗?原本该恼怒宇文对我的不信任,心底却涌起一股对于他此刻不确定的心疼。“既随你走到了这里,我就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正如我娘的离开是因为爱,我的留守也是同一个理由,或许是有我的娘的例子在前,或者我与我娘的性子原本就不同,在幸福自己与取悦他人之间,我自私的选择忠于自己。我娘爱了先皇一生,却跟我爹过了一辈子,上辈人的取舍我不想妄做评论,只是,于我的看法,却是三个人的悲剧。呵,其实,悲剧的远不只三个人吧。”宇文倏的一下转身,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哑声问道:“所以,你没有后悔,是吗?尽管我们有太多的不同,尽管后续的问题重重,你仍然愿意守在我身边,与我一起幸福,是吗?”宇文的手劲太大,箍的我的手腕发疼,我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心疼他语音里的急切,空着的那一只手轻轻的爬上宇文的脸庞,道:“思聿,我们以后不用讨论这个问题了,好吗?我以为,我昨晚已经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在乎与认真。你我之间有许多的不同,这一点我早就知道,甚至,将来,我们还会因为许多事情而争吵,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我们之间的忠诚没有问题,无论是什么困难,我都会坚定的跟在你身边。我会问到太后的问题,只是想对她多一些了解,只是在思考应对的方法,并不是因为我动摇了。”想要打破这股莫名的沉重,一番表白之后,我半开玩笑的道:“但是,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如果除了我之外你心里又有了其他在乎的女人,我会有几百种办法离开你,每一种都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你信不?”“不准。”用力的将我拉到怀里,撞得我额头一阵发麻,宇文紧紧的圈着我,霸道的宣布着他的所有权,紧绷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深深的嗅着令我安心的味道,我闭上眼睛,双手圈上宇文的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我与太后的感情不算好,只能算基本维持表面的母慈子孝。你知道的,像我这般成年的王爷,都会有自己的封地,基本上不会久居京城,像是豫王,自纳了王妃之后,就阖家迁到秦岭去了,而景王,过了今年太后的千秋,也是要往晋地去的。”“我的封地在西蜀,原本早几年前我就提出要就藩的,只是,太后对我不放心,准确的说,她是对父皇交给我的兵权不放心,再加上我又拒绝了太后赐下的秀女作王妃,只准了她们做侧妃,太后就以我未大婚的理由将我留在京城,说起来,这也是太后之所以容忍我到了这个年岁上仍然不纳正妃的原因所在。这一点,姑姑也是知晓的,所以姑姑才想出要趁太后不在时造成我已大婚的事实,等到太后回京,我自会以已经大婚为由,再次提出前往西蜀就蕃,这样一来,太后再也没有理由强将我留在京城,而你,也不必直接的面对太后,方是姑姑与我商定的最好结果。”呃,原来还有这么个意思在里面,我就说嘛,按照他们之前所说,就算太后回来了不得不接受既定事实,以她的精明加权势,明的不行,私底下也会有很多办法对付我李府之人,同样叫我不能安生。如果我跟着宇文去了西蜀,那么天高太后远,问题就会简单许多了,恐怕,在宇文的盘算里,李府之人也是要随同我们一起迁往西蜀的吧。这样也好,比起丢了性命,换个地方安家已是好了许多。可是,这其中却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关键,宇文他真的有办法让皇上同意我与他的婚事吗?要什么样的理由,皇上才会答应临王妃不是皇亲国戚,不是重臣之后,却被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捞去了呢?“皇上那里,你有把握吗?”宇文停了一下,再开口之时,语气较之刚才已稍稍和缓一些,“比起太后,皇上还算是比较公正的,皇上长我七岁,小时候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兄弟情份还是有的,固然难免提防之心,但那也是形势之下,你或许还不知道,皇上今年已是而立,可至今仍然没有男嗣,膝下四个孩子均是公主,虽然皇上自己信心十足,广纳秀女充斥后宫,以延绵皇室子嗣,但大臣们却显然各有想法,这同时也是太后的一大心病。”“这几年,我刻意的低调行事,帮助皇上暗中处理的很多的麻烦,功劳苦劳均是有的,却从未开口向皇上要任何的赏赐,再加上我从不与其他大臣来往过密,府中也只有那么几个从小跟在身边的侍卫,一不养兵,二不蓄势,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已足够低,让皇上感觉不到丝毫的威胁,所以,相比起来,皇上对我还算是比较照顾的。”“此番回京,我会直接向皇上请求赐婚,我想,若是我以交出先皇交给我的兵符为证,再加上我这几年立下的功劳,皇上应该不会拒绝我。事实上,我赌皇上会高兴我的这一抉择,毕竟,我娶一个毫无权势的王妃比我娶一个势力庞大的王妃更能让皇上放心。”唉,放弃兵符就是放弃权力吧?这真的唯一的方法了吗?“可是,思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说太后与皇上防备你,是因为你手里的兵符,我能不能理解为,这个兵符同样也是你的一个护身符呢?毕竟,兵符若是在你手中,太后与皇上虽然防备你,但是,他们若想动你,还是得掂量掂量你手底下的军队,若是你没有了这一层保护,是否太后和皇上就没有丝毫的顾忌了呢?”自宇文怀里抬起头,我紧张的问道。宇文笑了笑,道:“这也是个不确定的因素,任何可能都是会有的,的确,如你所说,兵符让皇上防备我,兵府也让皇上忌惮我,只是,我相信,比起让皇上防务来说,让皇上忌惮才是更危险的,皇上要防备的人很多,不缺我这一个,可是,若是我让皇上忌惮了,他就会想尽办法来除掉我,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有一丝的威胁。”顿了顿,宇文低下头来,轻轻的拢了拢我的额头,道:“就算没有了兵符,皇上也不能说没有丝毫的顾忌,比喻我这几年的一些老部下,比喻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这些因素都会让皇上在做决定之前好好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