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的天气很冷,她穿的衣着一直是紫陌夏殒送的,甚是单薄,也罢,反正不会有人来关心她,何须在乎身子冷暖呢。她看了看四处被封闭的清音宫,继而趴在窗户上面透过纸糊的窗口看外面的雪景,以前被囚禁起来似乎还有个牵挂,现在满脑子都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对自由的渴望,但是似乎是遥不可及,就像现在这样,连想伸手去接一片雪花的自由也没有,她会在这个世界里这样孤独终老吗?想到此,便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不会的,落尘君不会放过她的。跟她想的一样,清音宫的宫门几日后又重新打开了,以为是落尘君,但这次却不是。而是走进来很多宫女,她们依次排列纷纷站在宫内两旁,继而见逆光的韵妃踩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韵妃的手里捧着紫红色的凤袍,满脸都是淡雅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她一步一步的走向莫若然,身上的雍容华贵覆盖了她大家闺秀的气质,该是这个宫改造了她吧。韵妃在她面前悠悠站立,然后将手里的凤袍递给她,继而用清脆的声音对她说:“恭喜皇后娘娘回宫,这是圣上让本宫准备的喜服,姐姐试试看合身吗?”她以为落尘君会像一年之前一样将她囚禁起来,却没想到落尘君要娶她。他是想告诉她,他要用这样的方式绑住她一生的幸福是吗?这似乎比囚禁来得更残酷,她盯着那喜服发怔,可以拒绝吗?用什么理由拒绝呢?即使有了理由有了借口,他会放过她吗?不会,他要她下半辈子痛着活下去,就注定她永远都逃不出落尘君的手掌间,纵使是死去他也不会放过她,这就是残酷的落尘君。而她还能指望谁来救她吗?不能,因为再也没了相信之人...“什么时候举行?”她面无表情的问道,淡然的神态让那韵妃的眉毛微蹙,她以为莫若然会拒绝,没想到竟会如此爽快的答应,那微蹙也只是一瞬便接着轻轻的说:“今晚。”她想有一天可以身居山林,太阳升起时可以看日出,夕阳西下时可以仰头看日落,春天可以赏花,夏天可以乘凉,秋天可以扫落叶,冬天可以看下雪。她忍不住的幻想,看着韵妃的背影幻想,没有人可以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她注定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不管现实世界里发生任何事情,她也要为了这个幻想活下去,她改变不了命运,但可以向往自己所向往的幻想世界。因为她不会为了一个不在乎的人去死,哪怕他绑住了自己的幸福,她亦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感受自己的内心世界,无关乎落尘君的残酷,无关乎白纤的欺骗,无关乎紫陌夏殒的利用,无关乎黑手的信任,无关乎顾野青的背叛,所以她选择嫁给落尘君,但心却永远不会嫁给他。宫女们伺候她穿上喜服,替她盘上皇后的发髻,为她描黛额间的雪花印,再为她穿上鎏金所制的狐裘袄子,柔软又舒适,上面是用金丝燕毛绣出凤凰的花样子,好看又大气,那凤冠是纯金所制,戴在头上虽沉重但显得她很尊贵,就像韵妃一样,雍容华贵,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命人替她盖上了红盖头,因为她讨厌看这样的自己。举国同庆,没有,宣告天下,没有,奉行先皇之礼,亦没有。甚至都没有人来给她报过喜,她只是一个人穿着沉重的服饰坐在清音宫里等待。这似乎是第一次这样等待落尘君,她道不明说不清此刻的情绪,只能握着手里的凤凰暨等着,静静的等着。却是一直等到深夜,他都没有来,这场婚礼似乎是她一个人过的。她扔掉了手里的凤凰暨,掀起了红盖头,摘掉了凤冠,拔掉了发髻,脱掉了喜服,打算上床歇息时那殿外的门开了,黑乎乎的夜里掌着灯笼的婢女匆匆来通传,说圣上今晚不来此了,命她早些歇息。她冷笑,落尘君,你是故意折磨她吗?用她的终身幸福来换取天下人的笑话,你觉得值得吗?莫若然无奈的扯嘴一笑,既是不爱你,便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看你能奈她何?入夜,她躺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那束月光,反反复复都睡不着觉,便悠悠起身找来宣纸,凝眉沉思了一会,缓缓写下:‘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君?她的君就被这样一场婚礼给扼杀了,容不得她说‘不’,在这个时代,没有‘不’,只有默默承受。微叹,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紫陌夏殒的满头银发,他虽是她的杀父仇人,但她却恨不起来,反而会心甘情愿割腕去救他,就算他用自己交换城池,她也不知从何处去恨他...她提笔写上‘紫陌夏殒’四个字,便放下笔上床歇息了。翌日凌晨,恍惚间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本想伴随着这香味再次入梦,却忽然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那窒息的感觉直冲胸腔,她猛然睁开双眼,看见落尘君冷若冰霜的脸暗藏着怒气,莫若然蹙眉怒视他,这个怪人,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贱人...”落尘君单手掐住莫若然的脖子,额头处的青筋暴起,想都没想就伸出另一只手甩了莫若然一巴掌。莫若然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超过了被掐住的脖颈,她用力咬住单薄的嘴唇,强力压制住心口的怒气,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也还他落尘君一个巴掌。“贱人...”落尘君气得咬牙切齿,看见她那副安之若素的模样更是恨不得生生掐死她,嘴里却只能重复贱人二字。莫若然不想与之对视,便扭头不看落尘君,却在低眸间瞧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纸,零零碎碎的纸片还有个‘夏’字还算完璧,她才想起昨晚上写了一首诗,上面提上了紫陌夏殒的名字,难怪这个怪物一大早就像吃了枪药似的。“你惦记着他,是么?”落尘君本是掐住莫若然的脖子,后又转为单手捏住她的下巴,继而凑到她眼前,冷声询问着她,眼眸里冰冷如山。莫若然寻思了一会,回道:“你误会了,那只不过是写了紫陌夏殒的名字而已,并不代表什么。”“是吗?”落尘君闻言勾起嘴角冷笑,表情里满是不相信。“你爱信不信,再说,我惦记谁与你何关?”莫若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也敢怒气冲冲的顶撞落尘君,许是因为他不相信她。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随即当做没发生一样,不再看落尘君。落尘君冷笑一声,捏住她下巴的手转化为轻抚她的脸颊,抚得莫若然心下很是不自然,便往后退,打算避开他的触碰,哪知落尘君抱住了她,温热的呼吸扑在莫若然的脸上,连带着他身上清淡的龙延香也跟着扑鼻而来。她睁大双眼看着落尘君放大的脸庞,心下由最初的害怕转化为紧张,离她的嘴唇只有半分距离时,落尘君眉眼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绝美的轮廓似那皓月,俊美到如雕塑,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好看之人,连她也差点被那张脸给陷进去了,但她深知此人邪恶无比,自己正与这等危险之人处在一室,并且共处一榻,那是何等危险。“那个...落尘君...”莫若然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与自己鼻对鼻,眼观眼的落尘君,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我对紫陌夏殒...”还没等莫若然说完,落尘君就俯身吻了她,甚至不给她踹息的机会,狠狠的吻着她,似乎她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提了不该提的人,这便是惩罚。她想挣扎起身,却越是挣扎就越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莫若然惊慌失措,等反应过来后,用双手拼命推开落尘君,咬着嘴唇大喊:“你这个疯子,紫陌夏殒比你好上十倍百倍,唔唔唔...”没等莫若然说完,落尘君再次愤恨地俯身吻上了她,不让她有任何说话的机会。窗外响起了黄鹂鸟美妙的歌声,缓缓动听,廊外的花也静静绽放,飘向了殿中,只留满室余香。临近深夜,莫若然抱着膝盖,埋头坐在榻椅上,眼神空洞无声,脑海里只剩下空白。若上天安排她来还某些恩怨,她必当甘心接受,若上天是错将她送到此,那么她纵是千万个不愿。此刻,只想回家,回二十一世纪,第一次,那么渴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