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祈】到达残琼的时候,天已如泼墨般黑。只是这里的声音远不是该有黑夜的宁静。叫喊声、厮杀声一片。火把笼着,映得沙上的光线重叠旋转。我看向师兄,火光下的神色极为凝重,他紧紧握住了灵磐剑,随时准备出招的姿势。须臾,一侍卫样的人跑来,开口便问:“来者何人?”“你去禀告王,说凌经岚和琅祈前来助他一臂之力。”师兄上前一步道。“切。”那侍卫听闻一脸不屑,“我们王英勇无敌,岂用你们相助?我还怕你们图谋不轨呢。”心下一阵不悦,我瞪了那侍卫,轻使一招隔空打力便让他跪在了地上。“还不快去。”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要知道,地下正在进行一场屠杀。很有可能,靳楼不知残琼派中的情况会把派中无辜之人尽数诛灭。那侍卫这才觉着了一丝害怕,哆哆嗦嗦站起,然后极不情愿地跑远。只是师兄和我还是怕来不及,也不管他再回来便直接向流沙之处奔去。一路遇到阻碍我们的侍卫,我们也只有暂把他们打伤,直到又看见一个男子,从行走的步伐来看,他亦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是,他并未阻止我们,看着我们点了点头后道:“王在下面,你们下去便是。尽管放心,这流沙已被我们攻破。”语毕,我侧头才看见那片流沙的样子已大不同从前。男子转身走到流沙旁边,右手结印,沙变随之舞动,那黑洞便越阔越大。他再转头看向带了些错愣的我们,笑道:“这样是不是更容易些。”我和师兄也不再怀疑,相继从洞口落下,循着打斗声,我们急忙从隧道中跑出,到达玉书楼前,看见了缠斗在半空中的靳楼与望崇。望崇一身黑衣,在空中佝偻着身子,看那脸色竟是衰弱到极点。靳楼的冷笑声传来,“还不错啊。这个样子都能和我斗到现在啊?”看样子望崇必输,我们也不去看他,因周围的由靳楼带来的高手正在屠杀一干派众,我和师兄便忙提剑去阻止。刚阻拦我们的侍卫又出现,“呵,你们居然还真敢闯过来。”“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放过他们。”师兄祭出灵磐剑忙道。看到了天下奇兵,那侍卫眼中滑过了一丝恐慌,不过可能想着他的王在这里,又挺起腰板道:“王说了,这些人多年来杀人无数,都须除个干净。”“即使那样他们也是被逼的。”我无奈说了一句,终于对着半空中的人喊道,“他们都是被逼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王下令放过他们。”靳楼不言,只是用尽全力发出绝杀。袖里刀伴着诡异的白光猛地向望崇打去。望崇一声闷哼,双手结印,黑雾顿出,把袖里刀团团包住。只是那刀似自带灵性,不但慢慢把黑雾吸食,本身的光亦越来越明亮。而后,那道光直刺向望崇。刀从望崇的身体里穿过,带出了大片血雾。血舞喷上了九重的玉书楼。那刀带着余力跟着血刺向玉书楼。于是玉书楼上部轰然而塌。随之而塌的,是一名纤弱的身形。苍白如琉璃的肌肤,白发白衣。我认得她。她是残琼的占星者殷白。她像一张纸一样飘落,而后半个身子被碎石压住。她的眼睛睁了睁,口中呢喃:“原来……真的躲不过去……小霜,我已送走你,你一定要活下来……我的小霜,你一定要活下来。”殷白闭上了眼睛,我侧头,已不见望崇的身子,他的尸体已被碎石埋了个彻底。靳楼的声音这才从后面响起,“听小林说,二位是来帮我忙的,多谢。”“靳……嗯,现在该称你为王。望崇已死,派众无辜,你快下令让你的手下不要再屠戮。”师兄忙对靳楼说道。而我也不再迟疑,跃步去一个个阻止。那些派众看见首领已死,早已丧失所有斗志。他们死亡的速度在渐渐加快,我也只有阻止一个是一个。“好啊。”靳楼带着笑的声音传来,“大家停手!”语毕,他的人停止了攻击。而有一派众趁机出手,刺了适才攻击自己的人一剑。于是,在靳楼的示意下,打斗继续。“你还要说这些人无辜么?”靳楼扬眉各看了我和师兄一眼。之后,他又对凌经岚说道:“你竟就在这儿出现了。呵,她找到你了么?她对你可甚是担心呢。”“在那种情况下,大家都昏了头脑,你不能因此就继续屠杀他们,你……”“师兄!罢了。”终于明白过来,我叫住了师兄,看向靳楼,“我看你本就是故意。原来,我们一直不曾把你的真实面目看清。除掉所有后患,你是这样想的么?”再看一眼,派里的人,几乎死尽。靳楼只又一笑,看向师兄的眼有睥睨之情,“她找到你们了吧?她现在呢,在等你们回去么?那我就不杀你们,免得她白等。回去之后,凌经岚你告诉她,上次是我靳楼最后一次放她走。我还会让她回来。不过话说回来啊,你们来这儿到底干嘛来了?帮我?还是杀我?是她的意思?”“纱凉知道你来灭残琼,而她又从苏溪眉那里知道望崇屠村吸食亡灵定增加了灵力,她担心你,才让我们来帮你。”我清楚地看见,听见这话后,靳楼面上的表情明显一滞。师兄又说道:“纱凉那么喜欢你,你竟然曲解她的好意?”“住口!”靳楼冷冷打断他,道,“你是谁?凭什么代表她来说话?”“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自我在王朝皇宫当侍卫第一天开始,保护她也好,受皇上之命监视她也好,我从未见她哭过。就是我和她在沙漠里遇到袭击,她没水喝快死了,都不曾流一滴泪。可自从进了残晔,进了王宫,几乎我每一次看见她哭,都是因为你!没错,我不是谁,你若能给纱凉幸福,我怎样都可以。可是,你能做到再也不要让她哭吗?”靳楼眼神柔和下来,似乎有忧伤于其中跌荡。半晌后,他才恢复刚才的眼神,“我说过,我是因她而不杀你们,还不快走。”我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师兄,算是拖着才把他带离。刚才放我们下来的那个男子也正从隧道里走出,他冲我们点了下头,回头我看见他走到靳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懒得去猜他是谁了,我和师兄走出去,夜空星光明亮,我们感到的,只有死亡的悲凉。好像我们来这里唯一的收获就是看清了靳楼。师兄一脸沉重,我也只有无言。直到往回走了一大截路,师兄才道:“我担心靳楼会派人跟踪我们以找到纱凉,我们分道而行,还要快。”我点了点头,便看着师兄运气急速离开。回望了那一片浓烈的血腥。我决定再也不来这里。我带苏溪眉回王朝。她的家乡在江南,我要带她回家乡去。虽然,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和她在一起。想到这里,自己心里又是一阵绞痛。人家说,亲近的人死亡时自己是有感应的。可是,我当时的确不知道,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她正飞速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