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帖随后就送了进来。没有提玉成库,却约了靳楼见面的地点。——什么样的人,竟把修都能带走?靳楼握拳。冷织袭亦着急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森然的样子,却也不敢打扰半分。直至看到他起了身。“那人敢这样做,我便去看看,他有几分如此的资本。”靳楼看了一眼冷织袭道,“织袭,勿用担心。”“你真要如信中所说自己去?”冷织袭比划着。焦急无比的神态。“能对付我的人,还没有几个。”靳楼还是让嘴角扬了起来,走出了大殿。“可是修也都……”未曾比划完,冷织袭凝眉放下了手——他已走出大殿,自己再怎样比划,他也看不到了。再度挡在去路上的人,是韩茹。“阿茹啊,莫要再劝甚了。”他道,绕过她向前。“阿茹不敢。”韩茹皱眉道,“只是,望陛下让阿茹随行吧。陛下的毒还没有彻底清除,上次又……”话音落了,她的心里也紧张。——那么骄傲的男子,允许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么?而自己,又够资格么……“问你一句,当日的玉泉血咒,你当真没法可解么?”他清淡的声音传来。韩茹霎时惊得全身发抖,奈何听不出他的语气。“陛下……何出此言?”“王朝已灭了,你是因为王箫连还没死,所以觉得算不得报了仇,才不走的么?”“阿茹是感激皇上对真儿和阿茹的收留。”韩茹跪在地,不过声音已恢复平静。时间突然凝固了般,韩茹用尽力气,才能维持这一丝平静。她知道,若他再怀疑一句,自己便再也坚持不下去。她没有料到,他只说:“当日雕莫山庄那小子的话,朕如今问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一会儿跟去,你照看好月儿便是。”韩茹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禁感受到什么。——看他笃定的样子,似已有办法。而刚才的话,是在告诉我,尽管有雕莫山庄人的挑唆,他还是相信我么?她苦笑着,愿意这样想。爱上,心甘情愿被利用。他连羽都没叫,却答应自己前往。即使被利用,也因自己有价值而感到幸福吧。他扬了扬手,她便起身跟上。腿因为适才的惊吓有些发软,步子有些趔趄。她都没想到,他扶住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安稳的笑。而后,被他牵着,自己掠过绿树,红花,还有高高的宫墙。纵然知道这样只是为了赶时间,她到底欣喜。温暖骤然消失,只在眨眼间。茶香氤氲,她发现自己和靳楼已至一间雅致茶阁。茶阁里有姑娘优雅地泡茶,对突然来到来到的两人视若不见。——便是如此训练有素。靳楼也不多问,径自坐了下来。他朝韩茹点了点头,韩茹微微皱了下眉,而后上前坐在他旁边。女子还在泡茶,绿波由紫砂壶淌如若瓯琛,雪白的瓷杯映得茶水清透无比。只一瞬,茶杯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女子连声音都没发出,已然两腿一伸倒在地。眼睛瞪大了向上看。韩茹瞥了一眼,也没多做行动。只是暗自佩服靳楼的身手。自己离他那么近,到底还是没有看清他出手的动作。“呵呵,漂亮。”来人笑着走出。正是夜霖。靳楼微缩了瞳孔,“久闻大名。”夜霖眉毛一抬坐在了对面,绕有兴致地瞥了一眼韩茹,又笑,“能和皇帝这样平起平坐,在下荣幸之至。不过……皇上另有新欢,却还对皇后如此,让人感喟啊。”韩茹凝神,已感到身旁人凌厉的杀气。——那个人,在挑战他的禁忌。幸好,他很快平静,道:“看来公子兴致甚好啊。如此也好,那些账,我们一样一样算。”夜霖笑:“好啊。我先来说说……嗯,当年伏击王纱凉。不过她让烟岸阁的影风杀了我大半兄弟。这第二么……是你们灭了雕莫山庄,抢了玉成库里的东西。第三么,该是我昨儿绑了她。四么,我昨晚要了她。”话音未落,袖里刀已然破空而出,直射向夜霖。像似已做好准备,他游刃有余地后退。茶香氤氲,转瞬成了毒香。“陛下,且勿中计。”韩茹忙起身道,亦从随身锦囊里拿出了药丸。“哟,韩家人,本事不小啊。呵,你竟帮残晔人做事?啊,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韩家的野丫头啊。”夜霖又狞笑了声。韩茹的脸霎时惨白。而夜霖也没想到的是,靳楼发出那一刀后却又立时把刀收回,继而稳稳又坐了下来。“你这种人,只是为了玉成库里的东西吧?那些典籍,我都记得熟了。不过,我却也不想和人分享。”“哦?你想警告我,这茶阁外围了多少你的人?”“如果你真的动了月儿,你活不到现在。”“呵,我倒想问,你凭什么自信到以为我不敢动你的女人?”夜霖斜起了眼睛看向靳楼。“因为,朕已查过你。”靳楼笑道,“要不要相信,朕已猜到你要杀朕的原因?而就是这个原因,你不会动她。”夜霖眯眼,气势已去了几分。不过一会儿,他又笑出来:“素闻皇帝善于捕捉人心,那你也该猜到,为了这个原因,我肯动她。哪怕不是昨晚,也是现在——”字到尾音时,夜霖手上做了个小动作,整个人便退出了这间茶阁。开启的门顷刻合上。靳楼轻凝眉,上前,茶阁的材质,竟极为坚固。心里本松了口气。——自己对夜霖调查不多,否则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做出此等举动。适才那样说,心里却没了把握。他强压住杀气,只因通过玉成库对雕莫山庄的邪术有了进一步了解。有一门咒,叫“双生杀。”顾名思义,施咒者以自身血肉下咒。若被施咒者如愿杀了施咒者。两者,便会一同死去。夜霖一直所做的,就是想要掩饰此咒,却又耐不住一直激怒靳楼。靳楼自是猜了出来。然,到底他真的没把王纱凉怎样,他刚安下心却见自己左边的墙突然呈半透明。——茶阁外侧的布帘被拉起。整个茶阁也亮堂起来。而他能清楚地看见,他的月儿,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地坐着。夜霖侧过头,一脸诡笑地看了一眼靳楼,继而转身走向王纱凉。袖里刀再度刺出,那半透明墙却怎么也不破。集结内力于右掌拍出,墙只略做了松动。靳楼看着王纱凉绝望的目光隔着墙打来,他握拳像墙上砸去,砸出了斑驳的血迹。而丝毫无能为力的她,眼睁睁看着夜霖靠近。他终于还是做了——吻住她的唇瓣。她眼里写满了惊惶。而夜霖却也没有进一步举动,离了她,转身又看向了靳楼,胜利般的姿态。他本也想,利用机关回到茶阁,再让他杀了自己以达到真正的目的。谁料,那面墙骤然碎去。他隔空打穴先解了王纱凉的穴,袖里刀,再不留情地刺向夜霖。二度挡住刀的人,还是韩茹。刀刺进了她的剑,血流如注。靳楼拧眉,又一刀又欲刺出之际,韩茹见状只有对王纱凉说:“皇上被下咒,若他出手杀了夜霖,自己也会死。”王纱凉便亦上前死死抱住了靳楼。“楼……我怕了……我要赶快回宫。”“我不会放过他。”“你是因为自己脸面受损,还是因为我?”看着他不顾自己的劝阻,浑身的杀气,她喊出这句话。他狠狠握了拳:“你这样想?”——不顾命,不顾一切,因为她受了欺负。而她,这样说?王纱凉松了口气后,拔出发后的金钗,在所有人都不知她要作何时,飞身到夜霖身边,顷刻间把金钗插进了夜霖的后颈。血,开了一地。夜霖瞪圆了眼睛。谁也不知道——她有那样快捷的身手?只是王纱凉颓坐在地。——那个用尽潜力的一搏,已让自己失了所有力气。看着满手的鲜血,她开始无助地颤抖。靳楼走过来抱起她,她只道:“我带你去找修。”“月儿——”他眉头皱了很紧,感到了她的拒绝,放下了她,转过身便只问韩茹:“你的伤势如何?”“劳烦皇上,帮阿茹拔刀。阿茹身上有止血的药,无碍。”靳楼点头,又问王纱凉:“修他怎样?”“无碍。”王纱凉摇头,没有转过身体,“昨日他只是人太多,加上用了雕虫小技,修也是护着我才不小心失策。”靳楼听罢,便安稳地帮韩茹治疗。——至少在王纱凉看来是这样。他拔刀,宽慰着,她痛地叫出声,声音里却有昭然的幸福。王纱凉的双肩颤抖地更剧烈。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才帮另一个对自己有绝对敌意的女子上好药。“皇上……适才阿茹逾越了。阿茹出言阻止……实在太过大胆。可阿茹……也是着急,望皇上原谅。”“无妨。”他道,又看了王纱凉一眼,“月儿,走吧。”她只不动。“月儿——我们去找修。”“他就在旁边的房里。”她道。“够了。”他大步上前抱起她,“第一次杀人,明明怕得要死吧。”她挣扎着,拍打着,却被他搂得更紧,“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刚才不理,现在又抱着自己。只一下,她又提醒自己,他那样惊惶破壁而入的样子。韩茹略皱眉,还是尽量站在一旁,不动声色。靳楼的手抚过王纱凉的发,“只是想你知道……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夜霖也只看我了,没注意你,也从没想过你的功夫。要是适才你偷袭他,他出手你还有命在?”“不对……他若想激怒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王纱凉又问。“月儿!”靳楼的声音夹了几分怒意,“还要这样问?”王纱凉看了他一眼,“我们去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