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张开了眼,白色的墙壁,转过头,白色的门,低头,白色的被子,她是在医院么,那,刚刚听到的您父母因为车祸双双身亡是真的了,梁若猛的坐起身来,拔掉点滴,掀开被子下床,正想打开门出去却与一个年轻男人撞了个满怀,摸着被撞疼的额头,眼神麻木,她不相信,不敢相信,不肯相信,不可能相信,爸妈,那么爱她的爸妈,她那么爱的爸妈,就这么离开了她么,无力的蹲坐在地上,手握成拳任由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却一点也不疼,这应该是梦,绝对是梦,不然怎么会不疼呢,眼泪却刷的流了下来,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怎么都关不上止不住水。任由着人把她扶起来,重新躺回了**,梁若仍然无知觉的掉着眼泪,心里很乱被很重的石头一直压着,想要呼吸却发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呼吸,想要抹去眼泪却发现没力气抬起手来,闭上眼再次陷入无止尽的黑暗里。等清醒过来梁若发现自己正走在小区里,她茫然的习惯性的往家里走去,推开家门,看到爸妈和另一个自己正坐在沙发上吃西瓜,三个人都笑的很开心,她有些渴望的走上前,却发现那个自己手里的西瓜变得血红血红,甚至开始流出来,最后视线里全是恐怖的血红,她挣扎着去抱爸爸妈妈,然而爸爸妈妈也变成了无比鲜红的鲜血朝她扑过来,她想逃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只好闭上眼尖叫,被鲜血淹没。尖叫着睁开眼坐起身,看了看周围,还是在医院,梁若抱住头不敢再去想那个梦。忽然门被打开,脚步声响起,她抬起头,是那个上次醒来撞到的那个年轻男人,疑惑的看过去。“小若?你爸妈是叫你小若吧。我叫梁昀,是你的叔叔,刚才,你做恶梦了么?”年轻男人紧张的想要靠近却又停在了原地。“叔叔?你是那个家里的叔叔么?”梁若有些悲哀的想,只有爸爸妈妈不在了,她才可以见到那些其他所谓家人么。“那个家里?”梁昀苦笑,“抱歉,因为爸妈的专制,我这些年来一直呆在国外,前不久才被允许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听到大哥他。。小若,对不起,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的。”“没什么好抱歉的。这种事情,没人会去判定谁对谁错。我,能见见爷爷奶奶么?”梁若靠在**,双手捂住脸,眼泪无声的掉落。“他们,应该会参加葬礼的。”梁昀上前了一步,半拥住梁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嗯。叔叔,我可以叫你叔叔么?”梁若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温暖的肩膀,轻声问道。“当然了,我本来就是你叔叔,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会一直是。”梁昀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以后只有自己在她身边了。“爸爸,妈妈,不要走,不要扔下小若,不要。”梁若再一次从噩梦惊醒,而这一次房门照例被敲响,她拖着乏力的身体下床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男人高大温暖,这就是她的叔叔,自从她出院后就一直陪着她住在家里,夜夜噩梦,他就夜夜来敲门安慰自己。“小若,又做噩梦了?”梁昀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梁若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语。每次都做同一个梦,梦里面她被丢弃在无声的黑暗里,爸妈却相拥着越走越远。一次又一次的丢弃,一次又一次的走远,她开始麻木,却仍然会被惊醒。梁昀走到她身边坐下:“等葬礼结束后,处理一下这里,你就跟我搬出去住吧。好么?”梁若点了点头,也好,这里的回忆太多太多,多到或许会在某一天爆炸,而怎么还能抱着三人的回忆独自一人继续在这里存活下去。温暖的手落在冰冷的背上,温和的拍着,会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呢,梁昀不知道,只知道这样难熬的日子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梁若不知道她跪了多久,来往的人不多,爸爸学校的同事,妈妈公司的同事,还有不怎么熟悉的左邻右舍,都是叔叔一人去通知的。每个人走过,都会在她面前停留一会,说一声节哀。听多了,就听不出那两个字有什么意义可言了。直到人全部走了她还一直跪着,不是说葬礼会来的么,难道爸爸死了他们都不够解气么,眼泪又无声的落下。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梁昀严肃的喊道:“爸,妈,你们来了。”梁若擦掉眼泪望去,只见一人面无表情,另一人早已泪流满面,那就是自己的爷爷奶奶了么,爸爸,他们来看你了,妈妈,我见到爷爷奶奶了呢,她低下头捂着心口对自己说。两个人看着照片无言了许久,才转过身面对着梁若,这就是他们从没见过面的孙女,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男人皱了皱眉,最终没说话,拉着女人走出去了。空荡荡的墓地,只剩下跪着的梁若,和背对着梁若的梁昀,两人都不动,也不说话,空气里蔓延着无尽的悲伤,无法停止。就这样走了呢,就只是看了爸爸妈妈一眼,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呢。梁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止不住嘲笑。最悲哀的是,是那个不想去原谅的人没等到你原谅就已经不见了,你再也不能去原谅什么了。呵,再见,爷爷奶奶。揉了揉膝盖,梁若站起身来,对着爸妈的墓地深深的鞠躬:“爸妈,我走了,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在爷爷奶奶的视线之外。”跟着叔叔下山之后,梁若就累的睡着了,如果能一直这样沉睡不醒,倒也很好,她弯了弯嘴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