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海的乐园(中)|| 完全没有任何前兆和经过,也没有亲眼目击的人,在连告急船只也无法动用的那十几天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火雾战士阵营里根本就没人知道。只有一个人——为了对应骚乱的长期化,独自前往另外的岛屿进行着代用运输航路视察的哈利?史密斯——在回来的当天,正是在这个地方,亲眼目睹了驻留在外界宿的火雾战士、妹妹、以及作为设施中核的宝具“特塞拉”,这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的残骸。听到这个结果的任何人,都无一例外地得出了唯一的结论。在“红世使徒”的袭击下被歼灭了。除此之外并不存在别的可能。在欧洲逐渐巩固了主导世界外界宿地位的幕僚团“库贝利克交响乐”,遵从自身肩负的职责,着手对这件事展开处理。根据残留下来的结果,有悬念的问题有两个。一个就是其他地域的外界宿位置和联络方式的泄漏。另一个就是展开不可知结界的宝具“特塞拉”的去向。关于前者所采取的对应,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布下警戒网而已,并没有被加以特别重视。那是因为,作为机密根干的外界宿所在位置,都一直遵循着并不记载在可能被他人看到的……比如书信之类的物体上,而是通过带路和被带的经验来传达这种自古以来的流传方式。另一方面,关于后者就不是这样了。这个手掌大小的玻璃制正十二面体,能够展开遮断一定范围内气息的结界,是外界宿的核心所在。为了创造结界,就必须设置在某个场所,同时还要断续地向其供给力量。从这个性质上来说,虽然对“使徒”来说是一个使用不便的宝具,但是过去也并非没有过利用这个宝具来发动的阴谋。所以必须尽快采取回收行动。根据以上的理由,有好几个肩负着复合性任务——首先稳定夏威夷的情势,然后再对此展开追踪调查,如果可能的话就将其夺回——的火雾战士来到了檀香山。但是,事情就从这里变得复杂起来了。当时,逐渐把地盘转移到太平洋来的海魔们,趁着这个机会把夏威夷群岛纳人了“使徒”的势力圈,为了把周围航路变成啃食人类的渔猎场而大举蜂拥而来。对主要八岛的袭击就不必多说了,在航路上的伏击、甚至在太平洋东西沿岸的主要港口的妨碍工作也同时进行,无论是跟外界宿有关系还是没关系的地方都遭到了袭击,许多讨伐者也成了其中的牺牲品。在迟了一步了解到事态严重的“库贝利克交响乐”,跟同样在外界宿中拥有莫大影响力的权势者“蒙特贝迪航路”团结一致,共同对此事展开对应。一系列的战斗,以从东西方向太平洋的海魔展开地毯式歼灭行动为开端,迎来了以“辉烁撒布者”丽贝卡?列德为首的夺还部队制压夏威夷群岛的关键战役(海魔来袭时也依然在夏威夷现场负责支援的哈利?史密斯,也随着这一部队的到来而得以展开自己期盼已久的任务的前期准备工作)。然后,重建檀香山外界宿的决定才终于正式下达,萨雷和琪娅拉就像跟夺还部队擦肩而过似的被派遣到这里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时间已经跨入了二十世纪。在以整个太平洋为舞台展开的整整六年的战斗中,到最后还是无法得到有关比夺走的“特塞拉”行踪的情报。在这个对自己来说可以称之为“宿愿”的任务中,对于只能从欧洲拨出两个火雾战士这一点,哈利似乎觉得相当不满。“说起战斗力……被派遣到这里来的真的只有您两位吗?在檀香山重新设置外界宿,明明是一个重要任务啊。”他单纯只是从战斗力角度上对“只有两个人”这一点感到一丝不安。“啊,就只有我们了。”萨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这样的吗。”无力地回答了一声的哈利,把摔倒的琪娅拉扶了起来。“对、对不起。”“没什么。”他的笑容,跟刚才一样无法隐藏内心所想。现在也露出了明显的不安。之前明明看到了丽贝卡的夺还部队那种人多势众的强大阵容,现在来换班的却只有两个人,而且已经不会再有增援了。在这种状况下感到不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明明是花费好几年的这场战斗的最后一步,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在派出我一个年轻人独自负责事前调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也没必要那么失望吧。海魔本来的绝对数量就不多,在具备统率力的大家伙已经被打倒的目前情况下,光靠我们两人就已经足以应付了。”“而且,史密斯先生。我也在从欧洲被派遣来的时候听说过你的能干了啊?他们说你们父子两代都是在外界宿工作,是一个前途有望的年轻人啊……这一次的提拔,也当然是意味着你的能力已经获得了能胜任整个区域管理的高度评价啦。”[图]位于萨雷腰部的基佐,继续以故作姿态的口吻接着说道。当然,哈利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一句称赞而展开愁眉。他对自己所处的立场非常清楚,正是由于自己有着曾经身为外界宿成员的母亲和妹妹因遭“使徒”啃食而死的这段经历,才使得欧洲方面并不担心自己造反和谋求私利的可能性,所以才把重新设置外界宿的任务完全交由自己来展开。正因为如此,自己才千方百计想要隐藏起内心的想法——以亲人的死亡为武器,要求在亲人曾经存在的地方重建外界宿。嘴巴上说出来的,也都是对这个重大任务的明确主张而已。“可是,那些海魔以如此大的规模、在一个明显战略意图下展开了攻击。关于这个事实的确认和验证,也还没有完成。在被夺走的‘特塞拉’的去向依然不明的状况下,人手却变得这么单薄……至少也该采取让夺还部队延期驻留以观望局势的安定化,或者展开重新调查的策略才对啊。”(原来如此,看来关于他“能干”的风评的确没错。)萨雷一边想,一边用手向下拉了拉帽沿,藏起了视线。“那个的确……嗯,完全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实际上,‘库贝利克交响乐’也并不是对夏威夷心存轻视啦。”“是怎么回事呢?”背对着惊讶的哈利,萨雷踏进了外界宿的残骸之中。杂草已经长到他的膝盖那么高了。这里虽是一个位于巷子尽头的空地,却没有给人一种没落寂寥印象,也都是因为到处生长着四季如春的艳丽鲜花的缘故。萨雷踏着那些鲜花,走进了空地的中央部分。“现在暂时还是美国那边更可怕。所以警戒工作和人员分配,都把重点放在那边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啦。”“美国……就是那次内乱吗。”内乱。那是十九世纪后期在美国爆发的、对火雾战士来说就连为其赋予一个固有名词也感到羞耻……或者说是机会的苦恼之战。自古以来,这片广阔的原野的势力平衡,一直都由被称为“大地四神”的强大纯种美国人火雾战士维持着。自称为神之战士、一直在守护着同胞和大地的他们,却面临着白人从十八世纪开始突然变得激烈起来的国家级别的侵略。不久之后,经历了独立战争而诞生的美利坚合众国(在他们看来,那也只能算是侵略者之间的内部冲突和更换名号而已),以“开拓别人的土地”为旗号开始了异样的膨胀,并对同胞们实施杀戮的时候,他们就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打**为讨伐者的禁忌的事情——对人类社会进行大规模的干涉。当然,他们如果能跟同胞们过着平稳生活的话,是应该不会考虑这种完全脱离道义的行为的。可是,在苦恼的他们面前,自己一直守护至今的同胞和大地遭受了凄惨的**,被横蛮地抢夺而去。白人的蚕食行为依然没有停止。他们各自都以“大地四神”的身份采取了最为妥善的行动。其中一个人努力地想要保持双方的和气,一个人好几次阻止了同胞们的鲁莽过激行为,一个人跟同胞们共同哭泣,一个人则持续静观其变。但是,白人的蚕食行为还是没有停止。面对这样的蚕食,他们的心情逐渐就开始向打破讨伐者禁忌的方向倾斜了。凭着他们四人的力量,要驱逐白人、以及将其国家颠覆之类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到的。从其他地方来的讨伐者们拼命地向他们解释世界的规律,想要让他们放弃这个想法。但是没过多久,就迎来了决裂的时刻。以某个事件——某个遭受美国杀戮的人的祈祷为契机。“啊——神啊,请救我吧。人类已经无能为力了。”没有人能责难、却也没有人能坐视不理的苦恼之战,就这样开始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完全破坏……依靠异能者火雾战士亲手实现这个目标。对引发这件事的人们来说,这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向折磨同胞们的世界作出的“反击”。“大地四神”的任何一人,就连跟他们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们,也已经没有任何罪恶感了——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他们的前身,都是先通过对天赋才能进行严格的修行,在提高了对“存在之力”的适应性之后再订立契约的古代神官。凭着漫长战斗历史和经验发挥出来的强大力量,简直是壮烈到了极点。但是,也不知该不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这次对火雾战士来说完全是闻所未闻的事变,已经在早期就被预料到,而且他们还为此而进行过准备。那是因为调停方和被调停方、任何一个当事人都早就明白,演变成这个局面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即使如此,这场以北美为舞台的战斗也拖了很长的时间。高举正义旗帜、发挥着怪物般的力量的四人,以及跟他们有所共鸣的火雾战士团体(不仅仅是纯种美国人),跟为了阻止他们而集合起来的、来自全世界的强力讨伐者之间的战斗——在“使徒”们的嘲笑和揶揄之中——足足经历了长达十数年之久。作为结果,“大地四神”终于收起了兵刃。然而,原因却是一个跟他们起事的前因后果和各地的战况毫无关系的、完全属于另一次元的理由。那就是,由于当事者之间的战斗,令世界平衡发生了过度的混乱和崩溃……除了这个本末倒置的状况之外,还有“使徒”方面的动静——乘着混乱展开阴谋诡计、在讨伐者人手薄弱的地域捣乱生事等等——也开始出现不可忽视的大规模活跃征兆。作为一次并非败北而是妥协的休战,他们停止了对人类社会的干涉。然后,或者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吧,他们也丧失了作为讨伐者的存在意义。面对以同胞的生命和大地为温床而不断发展的世界,他们已经丧失了以前的那种坚决守护的热情了。由某个调律师提议的、在外界宿向同业的火雾战士提供协助这条路,对他们来说几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作为南北美大陆的四个主要都市的强力存在、以及永不动摇的重镇,他们“大地四神”现在也依然在这里——面对在这片他们守护至今的大地上依然不断发出悲鸣的同胞们,怀着血泪断肠的思念。萨雷继续踏人了被炭化混进了土壤中的焦痕残骸里面。“好不容易把那‘大地四神’推进外界宿管理者的位置上,到现在也只是过了十几年而已。看到美国至今也依然在持续着的行为,他们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站起来呢?欧洲方面对这个可是担心得不得了啊。你也应该从丽贝卡等人口中听说了吧?”“嗯,的确……”哈利含糊地回答道。对身在夏威夷的白人,而且并不拥有火雾战士这个绝对共通立场的他来说,内乱实在是一个刺耳的话题。“不过,原来如此……如果欧洲的想法是这样的话,那当然就不会把一度制压过的地方配置精锐了啊。”“就是这么回事。”萨雷耸了耸肩膀,转身走出了空地。“不过,我们也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啦。总之,先确认一下附近有没有‘使徒’的存在,然后寻找消失踪影的‘特塞拉’的线索,接着才可以用我们带来的‘特塞拉’重建外界宿……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我们慢慢努力干吧。”面对干劲十足的琪娅拉,萨雷半带叹息地回答道:“你总是可以那么乐观,我真羡慕——”说到一半,他忽然把视线投向位于自己正面的远处。琪娅拉也循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去。“师傅?”“怎么了呢?”在狭窄的巷子正面,可以隐约看见在外面大路上穿梭而过的人潮。但是,却并没有看见停下脚步注视着这边的人影。萨雷又一次对周围提高了警惕。“不,我好像感觉到了谁的视线……难道是路过这里随便看了一眼……吗?”哈利向两位火雾战士的方向倒退了一步。“难道……真的潜伏着‘使徒’?”为了让紧张的调查官放下心来,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说道:“不过,我想丽贝卡和弗里达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看漏眼吧。”“假如有‘使徒’慎重到在这种状况下还潜伏在这里的话,那么事到如今会不会做出这么轻易就暴露行踪的行为呢……答案当然是否定了。”萨雷接着说道:“总之……史密斯先生,首先请你带我们到投宿的住所去吧。总不会叫我们在这里架个帐篷来住吧?”哈利拿出了笔记本,确认了一下安排情况。“啊,嗯,那当然了。考虑到过于接近的话会有危险,所以我就把住处安排在王宫的另一侧了。”这时候——“帐篷也是很有趣的哦?”琪娅拉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众人都同时笑了起来。同时,一个躲藏在从小巷里看不到的死角——也就是正面大马路的建筑物阴影中——穿着裙子的女人,随即快步离开了现场。两人被带到的地方,是位于前夏威夷王宫?伊渥拉尼宫殿的东边、显示出檀香山的豪华气派的一座两层构造的旅馆。虽然离怀基基海滩也很近,但那里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好地方。当时的那个地方,是一个被养鱼池和芋田所占据的潮湿地带。一直到一九二O年代,在那里开凿运河、用从圣弗朗西斯哥运来的白沙填满而变成一个舒适海滩的工程才宣告完成。在白人传教士的影响下,冲浪被打上了不道德的烙印而遭到了禁止,所以从二楼阳台远远看去的海岸线上,也只有零星的几个有钱人在那里玩水而已。即使如此,面对第一次见的绿色植物和海水的鲜明对照,琪娅拉还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她连旅行装束也还没脱下,就在缠绕着藤蔓的栏杆上探出身子,发出了感叹的声音。“好漂亮。”“不过到了夜晚,那些蚊虫就多到没有蚊帐就睡不着觉的程度呢。”在背后宽广的阳台门口附近,正在为他们准备着蚊帐的哈利,以土生土长的率直语气,打破了她的感动心情。“……”“怎么了呢?”琪娅拉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小声问道:“……果然,你还是有点生气吗?”“咦?——啊啊。”哈利这才知道,少女现在还在对刚才在外界宿的那件事感到烦恼。虽然她这样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有点高兴,但是同时也有点让人头疼。“那种事,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反正在职务上,我也是要跟托斯卡纳小姐说明这些问题的。那个,刚才纯粹只是我一时没考虑到会破坏气氛而已。”“……真的吗?”面对诚惶诚恐地转过身来的少女,哈利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太好了。”面对总算放下心来的契约者,从左右两个发饰中马上传出了无奈的声音。“所以我都说你太在意了啦。“我不是说过吗,那样子反而会变成挖苦的。”“的确是啊。”哈利明确地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彼此都开始专心执行自己的任务吧。”“是的。”琪娅拉也明确地回答道。然后,她突然发现——不知是因为刚才说过的那件事,还是关于任务的报告和手续已经告一段落的关系,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已经没有了刚开始表现出来的那种锋锐感了。现在的哈利?史密斯,看起来就好像随处可见的勤劳青年一样。那样的他、如今正在整理着床边的蚊帐绑绳。“到了夜晚,在点灯之前就请先把这条绑绳前端的钩子扣在上面的金属扣上吧。因为我想你们如果不开窗的话,是一定睡不着觉的。”“是的。”回答清晰有力,就是这个少女的特征了。哈利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然后,作为一个有着相当长时间在外界宿的长辈,他在心底产生了“看起来不怎么像火雾战士”的率直感想。但是,他马上就把这个对已经成为非人类存在之人的禁句吞回了肚子里。同时,又以一个疑问来掩饰了微笑的含义。“我本来打算也给哈比希茨布尔格先生的房间准备蚊帐的,可是发现门被锁住了。他到底去哪里了呢?”琪娅拉马上作出了一个毫无疑问余地的回答:“我想,应该是在楼下的休闲室里喝着酒呢。”“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一到了有酒的地方就咕嘟咕嘟地喝个不停,就像马一样。”“明明在喝酒,却什么都不说,还真是一种让人难受的喝法呢,呀哈哈哈!”在左右辫子下端的发饰中,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各自以动静相反的口吻笑着说道。“不行啊,怎么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话。”“不,作为以后一起展开工作的伙伴,这种清楚易懂的事情报告,我会好好参考一下的。”哈利也别无他意地回答道。他走出了阳台,靠在琪娅拉旁边的栏杆上,向正面那由蓝和绿所构成的风景看去。要说他正在凝视着这个养育了自己的乐园的话,那眼神也显得稍微过于严峻了。“你跟哈比希茨布尔格先生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吗?”“是的。我在订立契约之后,就马上成为他的徒弟否……已经有十年那么长了。”对于别人听了这句话露出的惊讶神情,琪娅拉也已经习惯了。“所以,我其实已经二十岁了哦。”“虽然内在部分跟刚订立契约的时候没多大分别啦。”“什么‘没多大’,我看简直是完全没分别!”一听到立刻向自己泼出冷水的两个声音,琪娅拉就抱怨了一句“真是的”——那生气的表情也的确跟她的外表非常相称。“——‘火雾战士的精神成长比人类慢是正常的,你也并不是特别罕见的例子’,丽贝卡小姐是这么说过的,所以我这样根本就没问题嘛!”“说起来,师傅和徒弟的关系还真是少见呢。”“是的,我也从来没见过别人是这样。不过,在接受外界宿保护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跟我说的。要我在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的门下学点东西。”少女开朗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吧,在刹那间稍微掠过了一层阴影。哈利就当作没看见,继续说道:“我也听说过,虽然其貌不扬,但他立下的大功绩用一只手也数不过来,是一个强大的火雾战士。也许跟随在这样的强者身边学习,才是提高自身能力的最佳捷径呢。”“也有这样的原因啦。”琪娅拉以一种有点不可思议的委婉口吻回答道。从小小的嘴唇中,发出了细小的声音。“不过实际上——”“……”在阳光中闪闪生辉的绿荫下,少女正眺望着远方。忽然,哈利感觉到在她的身上掠过了某种令人紧张的感觉……仿佛被思绪或者声音呼唤到远方去似的……某种感觉。“……托斯卡纳小姐,我也为你准备了更换的衣服,请你去沐浴一下吧。因为列德小姐告诉过我,就算是火雾战士,女性的话也是很喜欢淋浴的。”哈利仿佛要掩饰感觉到的东西似的如此说道。“是的,谢谢你,请叫我琪娅拉就可以了。”一琪娅拉仿佛把掠过的那种感觉一扫而空似的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转过身去。哈利也打算在完成剩下的报告之后离开房间。“那么琪娅拉小姐,我就此告辞了。因为我们彼此的职业关系,已经安排了不需要客房服务员,所以如果有什么琐碎事情的话,就请吩咐我吧。”“是的,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跟刚才不一样,这回琪娅拉却向哈利投以天真无邪的询问般的视线。哈利不禁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不打算说‘你也叫我哈利就行了’那一类话呢。”“啊啊,不,我这个人,对于那种过于亲昵的关系有点不适应,真的很抱歉。”说完,青年就面带困惑地搔了搔脑袋。琪娅拉也毫不介意,一脸开朗地回答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那么这段时间就承蒙你照顾了,哈利?史密斯先生。”“彼此彼此。”两人轻轻握了握手,交换了微笑。琪娅拉等待着离去的哈利逐渐走远,直到连锁上房门的声音都听不见的程度。因为如果被他听到自己锁门的声音,就好像在说自己很想早点把他赶出去一样。同时,也好像在宣布自己马上就要去洗澡似的,有一种害羞的感觉。“好!”她把火雾战士的听觉应用在这种多余的方面,在确认了之后才锁上了房门。跑进了脱衣间之后,她就像小孩子一样把衣服全部脱掉,解开了辫子。把散开来的柔软头发轻轻束在脑后,然后把两个发饰也绑了上去。因为大家都是女的,所以淋浴的时候也跟她们在一起。接着,她深呼吸了一下.打开了浴室的门扉,然后才松了一口气。“是英国式的呢,太好了。”浴室的设备也跟酒店的级别相符,水道、淋浴器、浴缸等等都一应俱全。“真的,太好啦。”“如果只有一个肮脏水桶的话,你可能会光着身子去抱怨呢。”听了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的取笑之言——“我才不会那么做呢。”琪娅拉一边撅起嘴巴说着,一边扭开了水龙头。虽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热水流出来,但是现在的气温本来就高,所以有点温热就已经足够了。这种从高处落下来的(大概是)清洁的水,光是沐浴在身上就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温水不断流淌在凹凸玲珑的身体上,琪娅拉不经意地向自己的发饰问道:“是不是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呢……”“谁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啊?”被她们这样反问,琪娅拉含糊地回答道:“嗯……我只是想,如果定居在这里的话,可能修行什么的也会变得更顺利呢。”“那种事都是看你本人用不用心的吧。”“能做到的话在哪里都行,不能做到的话在哪里都不行,就是这样啦。”琪娅拉鼓起了染成一片樱色的脸颊。(老是说这些不正经的话。)如果不是面临真正战斗的话,她们就不会认真跟自己说话。仿佛为了出气似的,她粗鲁地擦起了身体。虽然就算这样做,也不能从本来就没有尘垢的火雾战士身体上洗掉污垢,也不会流出比本人实际感觉更多的汗水,但是那种干净的感觉,从精神卫生的角度上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对洗擦身子感到厌倦,于是默默地注视着冒着热气的身体。温暖的水滴不断地从肌肤上向下滑落,流入水道之中。“……”从订立契约开始明明已经过了十年,可是一点也没有长大。[图]虽然作为火雾战士,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作为一个少女,她就觉得这就像是在说自己永远都那么不成熟似的,实在相当难受。成长的愿望,从嘴里说了出来。“……真想快点能‘唱歌’呢。”“那样的话,不就意味着要独立了吗?”“离开师傅还能不能生存下去啊,我们的琪娅拉。”“……”愿望却跟痛处重迭在一起。被她们一下子说破痛处,胸口就开始隐隐作痛。“……唔唔。”她不知为什么越想越气,后来甚至在扎有发饰的头上胡乱地搔了起来。“喂,你在干什么啊!”“我、我要头晕了!”在热气之中,传出了一声开朗而无奈的“啊哈哈”的笑声。楼下,萨雷独自一人在休闲室的角落里灌着酒。虽然说是灌酒,但也不是大口大口地吞下去,而是把上等的威士忌斟到一个老式酒杯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喝。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喝下来,很快就把一瓶酒喝光了。然而,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半点要红起来的征兆。身上的旅行装束还没有脱下来。也就是依然穿着那身又热又脏、既不合时宜又陈旧的枪手打扮。听哈利说,这是一个中上水准的旅馆。但是他这副模样,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种旅馆的住客。在休闲室里的其他客人,只是偶尔向他投来混合了嫉妒、蔑视和少量恐俱的眼神,把他所在的角落隔离了开来,各自在自己的话题上1/2|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