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深夜,两位不速之客忽然来到了我家中。自七**葫芦岛相遇后,我与风萝已有多年不见了。她老公迪林自塞拉摩战役之后便抵达我军中任灵界法师部队的统领,倒是经常得见,不过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谈不上多么熟识。深更半夜的夜宵时间都过了,也不知他们还那么不自觉地跑来做什么!虽然明知这些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不是得做些表面功夫。见了面后我立即向风萝致意道:“哎呀,你还是风华依旧呀!虽然多年不见,你已比我老了二十多岁,但尚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存’,可喜可贺。瞧你当娘选的大龄老公,如今与你一比简直成青头小火了。原来早在二十多年前,你早已做好了小牛反吃嫩草的打算哪!”风大婶只得奋起反击道:“二十多年不见,偶尔想起大将军时,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已如梦境般不可追寻,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这条毒舌恶嘴。如今再次领教,真叫让人感叹世事无常,相见不如不见啊!”我强行把“我又没请你来……”这一句话按在了嗓子眼上,努力堆笑道:“两位都是大人物,没有大事是绝对不会来找我的。敢问可是准备进一步追加投资,再给我三五十个法师团队么?”风萝也不再开玩笑了:“只要大将军忠实履行把暮色森林和费里亚的法师交给我们管辖的承诺,进一步增大对大将军的支持应是顺理成章的,我这次到前线来就是具体商谈此事。不过今晚却不是来谈这个的,而是一个突发事件。”我一听这话题就眼皮打架,翻着白眼跟她打起了官腔:“突发事件的话,我们有详尽的突发事件预案和处置突发事件委员会。委员长当然是我,副委员长是各内阁成员。委员会下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由副委员长辛巴担任。啊,这么解释你清楚了没?”风萝露出一脸真诚的表情说:“一时还没听懂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但凡突发事件,哪怕是涉及必须与奥维马斯幕府联系地。都应该直接找辛巴接洽。真的有什么重要得不得了地事需要我和奥维马斯亲自过问的,由他负责联系。”“大将军,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以至于非得用私交来直接找你不可,如果有的话。”“干嘛要说得那么认真——那你直说吧。”风萝开始向我详细讲述虹翔的突袭计划。这个计划我的确知道,但仅仅是知道而已。虹翔不愿意太早跟我细说,我的注意力又一直放在中部战场上,对这一次特殊行动地确关注不足。待到她说到突袭部队全军和整个亚什沙漠都被神秘黄沙所笼罩。我心里才开始“咯噔”一下产生了些危机感。这些年来,在尼布楚上不是没有遇到过异常现象,但因为暮色费里亚向我投诚,费里亚最强的法师队伍已转到了我方,再配合灵界和天界的高手,一直没有出太大的乱子。但我从不相信一颗如此庞大的行星,一个强韧无比的种族会轻易被我们摧毁。我一直相信有得必有失。这数年来,总的来说我们得地东西是太多、太轻易了,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很不祥的预感。”我对风萝说:“需要我做什么?”“现在虹翔的人操控一切,我们插手不了这件事。一六三空降团里的大法师菲林是我的好友,我希望能为她尽一份力。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支四十人地高阶法师队伍。希望能让虹翔同意我们介入。”风萝说完,迪林终于发话了:“的确只是为了故友而已。亚什沙漠让虹翔全拿去也无所谓。”我终于忍无可忍道:“诶,诶,你们别当我不存在好不好,哪里的地皮归谁得我说了算。”正在此时,忽然卫兵跑来禀报:“大将军。金元帅前来拜访。”“怎么今晚尽是些不预约就跑来扰人清梦的……”我的牢骚才说出半截,就见虹翔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见到风萝和迪林也在,稍微怔了一下,还是大踏步走过来坐在沙发上,说:“你们有事快说完,我这里有急事。”我冷笑了一声道:“大概是同一件事吧,挣表现挣砸锅了?”虹翔打哈哈道:“倒也不是那样,只是有比较大的变化而已。这个欧巴桑不知道具体情况就跑来胡说。你表听她地。”风萝顿时气得发狂:“虹翔,二十多年不见了你就用这种口气对当年的恩公说话?你当年一两千人,十几艘破船,怎么发家的都忘了?”虹翔作出一副深思模样道:“我这人就不爱回忆当年的艰辛创业史,免得别人说我骄傲。只是偶尔在夜黑风高夜深人静之际回想当年,竟能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头脑打下这么大一份基业,真是不容易啊!”风萝一听他彻底否认了自己的存在,愈发愤怒:“你当是打麻将吗?勤劳的双手加智慧地头脑?!”“这么扯皮下去,一晚上都说不完,那些人就是有五百条命也得死得不能再死了。”我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口角,对虹翔说:“你来说!毕竟你最清楚情况。”虹翔见口角之争得了上风,也不再追杀,呵呵笑道:“事情的原委不用我说了罢,神婆大概说得差不多了,就算对我的光辉形象和智慧决策有所歪曲也歪不到哪里去……”我真的不耐烦起来了:“废话统统地不要,直接汇报情况的干活!”“一六三空降团进军亚什沙漠后发生了怪异现象,通讯中断,光学观测中断。十五日约下午四点时发生的事。我们及时派侦察舰去恢复联系,却因沙漠上空的黄风太猛,干扰又太厉害而无法完成任务。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一艘经过紧急改装的小型无人侦察机进入了亚什沙漠空域,找到了一六三空降团。他们正在奋勇与一些奇怪的东西作战,战事不太有利。但一时还支撑得住。这是照片。”虹翔说完还些,拿了一叠照片给我看。因为能见度不高。拍摄高度又太低,只能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身影。我看了一遍交回虹翔手中,问:“究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跟长恨天会商了一下,他认为是费里亚教传说中守卫邪魔之所在地亚什守卫队巨神兵,他多年前曾想得参加过一次神秘的作战,但什么都没接触到,传说那次作战地对手就是亚什守卫队,它们已经全部变成了恶魔的傀儡。”我摇头道:“没有根据的传闻。”“的确没有根据。这些传说都只有它们部族首领一级才依稀知道,普通的费里亚人根本不知晓,是真是假自然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六三空降团的确正在与非常强大的奇怪敌人作战。”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说:“如果只是个救援计划地话,我看也用不着你亲自来,还有什么?”“侦察机对覆盖亚什沙漠上空的黄风层进行了分析。暂时分析不出其具体成分。但确实是这层厚实的黄风阻隔了光学观测,并对亚什沙漠的全区域造成强烈的无线通讯干扰。不过,中微子通讯倒是没有被阻隔。”虹翔耸了耸肩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吗?紧邻尼布楚城的亚什沙漠空域成了一个半径四百公里、厚三千米的电磁和光学盲区,对我们如此,对费里亚来说也是如此。尼布楚城外地变态防空阵地根本无法对处于亚什沙漠空域的任何飞行器进行瞄准锁定,而我们却可以通过卫星定位系统精确地对尼布楚城发动攻击!这个时机实在是千载难逢啊。”“看起来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进攻良机。你们太空军这几年也憋坏了吧。”我深吸了一口气,问:“奥维马斯知道了吗?”“根据我们二府的情报交流合作机制,这些信息出来后在分析之前就是一式两份共同分享的,他们当然知道了。而且这种事,瞒一分钟都很不好。”“地确如此,虽然瞒一瞒有好处。但从更长远的方面来更不好。”我努力地想了一想,又看了看风萝和迪林,说:“奥维马斯决定立即进攻尼布楚?”“不错,正式公文随后就到。”虹翔说:“我们的太空军该如何动作,就看你如何考虑了。”我反问道:“你又如何考虑?一六三空降团呢?”风萝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不能放弃一六三空降团呀!他们深入敌后执行这次九死一生的任务,好不容易快到了目的地,被就此遗弃的话实在太可怜了!”我和虹翔都转头看向她。过了半晌。风箩发现在场地三个男人都没说话,终于心虚起来:“有什么问题么?”“你不是一个成功的政客,更不是个真正的军人,这么多年多没变。我们每个人身处其中,都要有被‘顾全大局’而牺牲的准备。所谓不丢弃一个部属,对低级军官来说还做得到,对身处高位的人来说,说这种话就是一种虚伪。”我叹息道:“不过,我倒挺喜欢你在这方面的不成功,因为自己做不到。”“难道就这样放弃他们吗?!”风萝激动了起来,见我和虹翔都沉着脸,就转过身拽迪林的袖子:“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你来又不是当木头人!”迪林终于开口了:“大将军和金元帅还没有说放弃他们。”虹翔这才回答我刚才的问话:“我觉得全力进攻尼布楚地机会自然难得,不过奥维马斯已决定动员全部太空舰队的话,我们的舰队远远不如他们多,去了也不多,不去也不少。倒不如派一点点人去意思一下,主要目标仍放在亚什沙漠。”“哦,什么理由?”“没有理由,只是直觉而已。”虹翔说:“虽然壑勃说的一些神神怪怪的话并无可信的证据,但我的直觉一直对我说亚什沙漠才是关键。”“既然你这么想。就照你的意思办好了,立即开始部署。奥维马斯要打尼布楚尽管让他去打。毕竟太空军是不能占领那么大的城市地,最后还得靠我们的陆军。”我笑了笑说:“这些年来一直是我们出陆军帮他们顶,这一次就让他们大展神威,多立功勋吧!”这一次两家太空军地动作都非常快。十七日凌晨一时,奥维马斯幕府的王雷舰队第一个抵达了亚什沙漠的黄风层中,开始向尼布楚城外的防空阵地发起炮击。炮击比想象中困难,因为对地常规武器的射程不够,在有效射程内只能清理出一公里多的一片区域。而且即使射程足够也很困难——亚什黄风层内完全电磁和光学隔离。费里亚防空部队看不见王雷的舰队,王雷一样看不到他们,全靠外太空的侦察舰取得方位资料后用中微子通讯方式传给王雷——尽管数据很精确,王雷本身地方位和方向却不能保证,因此还是等于盲人射箭,完全是瞎打。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瞎打,亦对费里亚的防空阵地造成了重大毁伤。更对一直觉得尼布楚属于“安然无恙的大后方”的费里亚人心理造成了极大的摧残。随着奥维马斯幕府其余舰队的陆续加入,对尼布楚防空阵地地炮击变得越来越密集了起来。我乘坐虹翔的旗舰于凌晨五时抵达了亚什沙漠。虹翔只留下了十五艘护卫舰参与盲目炮击——据他说这个数字和舰型的意义是向奥维马斯致敬,表示自己不忘记他当年支援十五艘破护卫舰才终有今日之金元帅之隆恩(不过我觉得这时候只要少一艘战舰参与,奥维马斯都会有想法,何况才派这么点)。其余的战舰都随同旗舰缓慢降到黄风层以下,普遍离地面只有一百多米。几乎算得上贴地飞行了。在战舰上我们就得到消息,一六三团的第二天作战已成功结束,目前比较平安。为了做秀也好,实地勘查情况也罢,我和虹翔是有必要亲自走一趟的。天色尚黑,但四处狼藉。实在让人不能熟视无睹。我还没找到地方坐边开始问前来迎接地年轻团长:“你叫高明辉是吧?什么荣幸啦、惶恐啦的废话统统不要讲,直接汇报情况。”“大将军真是快人快语。”高明辉见虹翔使眼色,立即把准备好的一堆奉承全扼杀在胸口,说:“我团于十五日下午被困在沙漠中,随即遭到了大量异形昆虫的袭击。经过艰苦奋战,我军击退了异形虫的袭击。随后便以最快速度树起了防护墙,挖了沟,紧急筑好了这个营地。营地建好后。十六日中午又遇到巨大的枯萎军团巨神兵袭击,苦战半天后终于将其尽数消灭。在大家地精诚团结下,确保了大宫安稳,走散的部队也逐渐聚拢过来了,目前我们营地中有一千二百名士,武器弹药充足,装备基本齐全。我闪拍了照片,大将军如果不累的话,是否先看看照片,属下同时讲解?”我略微点了点头,进入他的帐中,翻检了一下照片,忽然发问:“不是电磁干扰得很严重么,电子相机和冲印系统还能用?”“大将军,属下有一个机械银盐相机。虽然电子相机已成为标准配备,但属下一直带着经备万一的。”我又点了点头,指着照片上的巨大黑色石块问:“这是什么?”“这就是适才说的异形虫了,身体极其庞大,力气也很大。一来就是四、五个抓住我们的士兵不放,不住寻找我们地未防护部分撕咬,厉害得很。”“怎么打退的?”“大将军看这一张。忽然有人的枪支走火,我们才想起了可以用枪支相互射击的办法。虽然这么短的距离多少有些危险,但恶魔甲的确顶住了。属下的盔甲上都还有重机枪弹扫出的划痕呢。”我伸手在他盔甲上的划痕上摸了摸,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种战术以前从未有人想到过,也算是在生死关头的灵光闪现吧!由此可见当时战况之紧急激烈了。当即笑道:“打完仗后,你这身盔甲得送到军事博物馆里去展出,每一道痕迹都是真正战士的荣誉啊!那么这个呢,这就是你所说的巨神兵?照得不太清楚啊。”“大将军,巨神兵出现时情况非常紧急,几乎突破了营地。因此只是开始匆忙照了一张,然后就指挥战斗去了。结束后天色已黑。出于安全考虑就没有再去补拍。作为资料存档地话,明天一早再去补拍一些就是。”“那你形容一下?我听巴斯克冰谈到过你,说是个特别能说会道的小伙子,看来他说得不错啊。”“院长说笑了,属下只是爱好研读史料并加以分析而已。这等亲临其境地,恐怕得要回去后好生回想准备才能说得好。”“唉,又不是听评书,你随便说说。”“巨神兵出现时情况很混乱。开始来了两个,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又来了两个。这几个家伙的身高大概都有十五米左右,身形有些象龙骨兵和大蝴蝶的混合体,全身长着长长的白毛。我们的士兵只要给他们一镰砍透盔甲伤了皮肉,立即就得全身萎缩成一团变成干尸,这大概也是他们被称为‘枯萎军团’的原因吧。起初我们实在找不到好办法对付,伤了上百个弟兄。其中有四十多个费里亚兵。情况最危机时,我、虹雷动和壑勃都批甲持盾顶在了前面。他们的身躯实在太庞大了,力量又大得很,很容易就把我们打飞出去。我们地高振动粒子刀虽然能对其造成伤害,但它们的身体有古怪,好像一点不感觉到痛。直到菲林出手。情势才缓和了下来。在这地方,只有她一个人能使用魔法,而且威力都减小了很多。但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把四个巨神兵一个个地放倒了。”“相当不容易,相当不容易。”我放下照片站起身来,在帐内踱了几步:“现在情况有变。你们奇袭尼布楚的头功已经拿不到了,还给困在这里,心里可有怨言?”高明辉说:“大将军,属下倒觉得迎接和应付这里的异变,比在尼布楚城下破袭坚守还要有挑战性得多。属下不怕这种挑战,倒还相当喜欢。”我对虹翔说:“年轻一辈的朝气,实在让我们这些老人感慨哪!”虹翔耸肩道:“嗨,你我当年也很朝气的。不能一辈子那样朝气下去啊,要把出彩地机会让给年轻人!”我忽然想起一人,问:“你们团的其他军官现在在干什么?我们既然来了,就都见一面——虽然会扰了他们清梦,但多少表达个慰问的意思嘛!”“回大将军,虹雷动正在值夜,过一会结束了可以过来;菲琳大法师今天耗力太多,一直在昏睡中,刚才我看到迪林统领他们好像把她扶到战舰上疗养去了;壑勃正在研究典籍。”虹翔问:“研究什么典籍?”“壑勃知道一些关于亚什沙漠的事情,不过他当时只在费里亚教当过一个月学徒,后来教派清理非皇族成员时把他赶出来了,所以他的古费里亚语不太合格……虽然随身带着那些典籍,但一直看不太懂就没花功夫看。如今形势危机得很,不容他偷懒了,从下午战斗结束到现在一直抱着字典在啃呢。”虹翔吃惊道:“这……也算是一族之长的作为?”“壑勃在费里亚人中还算是小孩子,心存浮躁不学无术是难免地。长恨天还不如他呢,那么大把年纪却整个一古文化文盲,费里亚古文字一点不懂!”我叹气道:“它们每个族长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首耳相传久了,多数是以讹传讹,传下来后不可信之处太多。壑勃这厮明明藏有古典却不拿出来研究应用,火烧到眉毛上了才来努力,真该打板子。荒荫可来了?她是费里亚的大法师,大概比较懂费里亚古文字一些。”虹翔说:“已经通知长恨天带它赶过来了,不过那边是重点战区,飞行器不敢飞直线,要从甘德尔转机,恐怕还得过一两个小时。”我蔚然叹道:“希望它们能及时赶到,及时破译那典籍中的隐晦含义。以前我们不相信,但现在看来,那典籍中记载的史料或预言,多少是有用处的,哪怕多知道一句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