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尴尬的组合

傍晚，日落西山，喧闹的特里郡城区渐渐安静下来。。人群依然在排着长队，当他们看到瑞克和莫亚时，或多或少侧目而视，低声议论。他们的注意力显然放在了虚弱的莫亚身上，层层纱布缠绕在他左手手腕，隐隐可见殷红的血迹。这是植入虫卵的结果，在刚植入的大半天时间里，正是虫卵和人体的磨合期，作为接纳方，人体必需承受虫卵一定的破坏力，全身无力是最常见的现象。“忍着点，这么多人在看你呢。”瑞克寻找话题分散莫亚的注意力。“没事，我只是奇怪南泽给我的是什么虫卵？怎么没见到过？”莫亚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说。“这……这个就不清楚了，南泽也没有出面说明。”瑞克顿了顿，急忙安慰：“应该挺厉害的，我看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从第三层冷库里取出来的，级别可不低。”“你也看到是第三层？老天，看来我没看走眼……”莫亚哭丧了脸：“那个冷柜里可都放的是辅助虫卵！为什么总轮不到我用战斗虫？”“别激动，我当时也问了，但她根本不理我！”瑞克眼看着没有办法骗过莫亚，只得耐心劝解：“别难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植入战斗虫卵，猎人手册上有说明，这取决每一个人的天性……”“你长的比我帅?”莫亚打断。“呵呵……你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瑞克笑呵呵的一挠头，再一看莫亚面色不对，急忙说：“其实也不是啦，我天性比较好斗，所以战斗型虫卵适合我，而你天性多半是比较温和，所以你只适合植入辅助虫卵。”“够了，我想静一静。”莫亚唉声叹气。眼看天色渐渐黯淡下去，瑞克干脆背起莫亚，加快了步伐。由于不熟悉路，直到黑夜笼罩城市，两人才达到凯旋大道。一路顺着虫火灯下的号牌点过去，瑞克停在了一所老室公寓前。“凯旋大道九十九号，恩，是这里。不过老坏蛋为什么让我们来这汇合？”瑞克摸了摸后脑，正想推门，一个戴着个帽子的瘦高个突然抢在他身前推开门。“修斯特！”那股独特的阴冷气息顿时让瑞克认出了来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修斯特一愣，他微低着头，用压在帽檐下的冷酷双眼瞟了眼二人，残忍的一笑后，转身走进公寓。用力咽下了口水，瑞克和莫亚面面相觑，心中不禁犹豫起来。“要进去吗？被那杀人犯看一眼，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瑞克打起了推堂鼓。“哎……”莫亚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估计明天我们的通缉令就会被贴的满城都是，不进去行吗？”“算了，那还是进去吧。”瑞克一咬牙，为自己鼓气道：“我就不信他敢咬我！”说完，他推门走入其中。打开门，一条长长的木制楼梯通向二楼，而二楼的房间中隐隐传来一声声激烈的争吵。瑞克踩着‘咯咯’作响的破旧楼梯走了上去，打开门，刚想打招呼，一个茶杯就迎面飞了过来。瑞克急忙把头一偏，茶杯‘哐’的一下在门框上摔的粉碎。“不许再吵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耳中便突然响起一声河东狮吼。定睛看去，只见一个留着两片小胡子，个子偏小的人不雅的一脚踩在桌子上，手中挥舞着另一个茶杯，朝分别坐在桌子两边，准备大大出手的修斯特和罗斯、费拉大吼。吼一阵后，那人似乎发现了呆站在门口的瑞克和莫亚两人，急忙尴尬的从桌上收回了脚，有些不满地抱怨：“你们不是早就从虫会出来了吗？为什么这么晚才到。”“我……我不认识路。”瑞克刚回答完，一想不对，随口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从虫会出来的？”“啊？”那人一愣，尴尬地笑了笑，掩饰道：“你们的行踪自然都在南泽会长大人的掌控之中，作为你们的负责人，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坏老头！”瑞克不满的瘪了瘪嘴，扶着莫亚在凳子上坐下。罗斯和费拉看到莫亚这副模样，顿时向瑞克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瑞克，他们想找事？”看到两人的目光，莫亚大为紧张。“怕什么。”瑞克侧头，目光扫过二人，霸道的喝道：“皮痒啦？”“他妈的！”见瑞克如此嚣张，罗斯和费拉‘噌’的站起，看样子是要动手。“全都给我坐下！”一声高亢到尖锐程度的尖叫，如贯脑魔音般，直接将在场众人给震的浑浑鄂鄂的。众人惊讶的扭头望去，只见那个个子矮小的家伙双手拄着桌子，胸口一起一伏，显然被气得不轻。“哼！”这人是南泽派来的人，罗斯他们不能不给面子，瞪着瑞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后，气冲冲的坐下。而瑞克也不甘示弱，直接向他们竖起了中指。虽然场面依旧火药味十足，但是大家总算有所克制，这也让那人有机会说说话了。“我是这次……咳咳……”那人一开口，发现声音不对，急忙咳嗽了几下换了个嗓音说：“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唐吉柯德。”“哈哈哈……”修斯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笑出了声。“修斯特先生！”唐吉柯德一拍桌子，沉着脸说：“别忘了，南泽会长在您体内种下了某种玄虫级毒虫的毒液，而解药现在只有我有！”“哈哈！”一听到修斯特吃了这种亏，罗斯和费拉顿时乐得吹起口哨起哄。“再笑一声试试！”修斯特阴冷的目光瞟过二人。感受到修斯特杀气十足的目光，二人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刺般，尴尬的出不了声。“好啦，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不会管，但是如果影响到这次行动，我肯定不让他好过！”唐吉柯德威胁般的举起拳头晃了晃，瑞克眼尖的看到他的手很小，而且很白，一点都不像是男人的手。“呓……真是奇怪啊。”瑞克正在好奇自己的发现，而那唐吉柯德已经介绍起这次任务的详情了。铺开一张巨大的地图，唐吉柯德自鸣得意的摆出一个造型，用笔指着地图上阿尔曼斯荒原的位置说：“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阿尔曼斯荒原。”说完他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发现大家都像在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这顿时让他红了脸，咳嗽了一下后说：“我们要尽快赶到阿尔曼斯荒原，所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瑞克打断：“为什么要尽快，南泽会长说的是一年为限，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对阿尔曼斯荒原感兴趣的可不止我们特里郡，光是森之域三城，凯斯特城和伊索城便一直在派人探寻，至于其它大大小小的城邦，也从来没有闲下来，所以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唐吉柯德俏眉一竖，瞪了瑞克一眼：“别忘了，保释文件只有一张，而且在我的手中！所以……请不要再打断我的话。”威胁，**裸的威胁！瑞克无奈的按着脑门不再说话。见自己似乎压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唐吉柯德得意的一笑，继续说：“我们今晚准备好补给之后就离开特里郡，之后往北方走，依次要经过贝宁镇，坦桑沙漠，伊索城，万年冰川，还有遗忘海峡……”“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走商路不是更快，而且也安全。你走的这条路太冒险了，这些地方有一部分是未知区域，还绕了一大个圈。”身为最专业的向导，莫亚显然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自己的话一再被打断，这显然让唐吉柯德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他猛拍着桌子大喊：“我说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这里我说了算！”一阵大吼之后，唐吉柯德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对劲，急忙转着眼珠解释：“恩……这个……因为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恩！对，是秘密行动。所以我们不能被人发现，要悄悄的溜走，你们明白不？”“秘密行动？”瑞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己的通缉令被贴的满世界都是了，这还算秘密行动？虽然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不过这个唐吉柯德有一点说的比较正确，那就是这里是他说了算，所以要走哪条路也是他的自由。既然如此，莫亚也只能收回自己的怀疑，认真的分析这条路的风险。“贝宁镇是个小镇，在那里我们只能得到基本的补给。而要穿越坦桑沙漠，我们至少得穿越三万英里的无人区，这对我们的补给是个严重的考验。之后到达高山之伊索城，在高山之伊索城我们在理论上说可以获得补给，但是这位……恩，这位唐吉柯德先生说，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所以我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进入伊索城购买大批的补给物资，所以我们依然只能小批量的购进部分基本物资。沿途，我们应该能从村庄收集一点干粮和水，但接着我们需要面对的就是万年冰川了，这将是对只拥有贫瘠物资我们的一个更严峻的考验，而且就算我们命好过了万年冰川，在我们面前还横着一条遗忘海峡。请问我们凭什么过去？游过去？”莫亚的见解一针见血，不禁把罗斯和费拉弄呆了，那位提出要走这条路的唐吉柯德也是一脸惊慌，至于修斯特，到是对莫亚投来了赞赏的目光。“这……”唐吉柯德见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顿时慌了起来，摇着手说：“我也不知道这条路这么复杂，我准备了一些补给物品，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大袋的金甲虫币：“要不，我们再去虫会买了一点。”“靠，真有钱！”穷人出身的瑞克一看这袋子金币，顿时两眼放光。“虽然不少，但如果没有主要装备的话，或许会不够也说不定呢。”看着这个手足无措的家伙，莫亚感觉前途一片黯淡，他搞不明白，精明如南泽，怎么会派这么一个明显比瑞克还菜鸟的人来领导这支杂牌军。打开储藏室的门，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不少。“你们挑吧，缺了什么东西我记下来，一会就去买。”唐吉柯德诺诺地说。瑞克第一个冲了进去，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拥有装备，他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趴在那小山一般大小的装备堆上，瑞克不管拿到什么都直接往口袋里塞。看到他这副强盗做派，莫亚实在忍不住了，硬是举起发软的胳膊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笨蛋，你想想我们接下去要走多少路，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你就不怕把自己给压死，瞧瞧，你带这么多虫钩干什么，你是准备去抓虫还是去钓鱼？”“啊？”瑞克一愣，回头问：“那我该带啥？”“喏，这个虫皮夹克不错，胸前拥有内制的水囊，全部灌满的话可以装下五升左右的清水，这对我们顺利穿越坦桑沙漠很有帮助。”莫亚话音刚落，瑞克急忙把这唯一的一件夹克抢在手中，如守食野兽一般紧揪着手里的夹克，怒瞪着把手伸到一半的罗斯和费拉。见罗斯和费拉悻悻然的把手缩了回去，莫亚再次说：“这根用野蚕丝编织而成的纤维绳不错，挂上你的虫钩是很好的攀爬工具，我们在翻越万年冰川的时候用得上。恩，对了，还有那个皂虫膏，那玩意可以防止冻伤。噢，这个也不错，还有这个……”莫亚在那里一刻不停的说，瑞克则和罗斯他们根据莫亚的提示，展开装备争夺大战，一时间搞得到处鸡飞狗跳。足足搞了半个多小时后，储藏室内的装备被搜刮一空。其中，收获最大的是瑞克，在莫亚的提示下，他几乎把所有有用的装备都抢到了。而罗斯和费拉这两个老手只能根据自己的习惯挑了一些经常用到的装备。剩下的修斯特则是一个另类了，他基本上就没有选择一件补给品，所挑的东西全部都是杀人利器，而且偏好淬毒的那种。“你弄这么多家伙干什么，我们这次是去探险，又不是去打仗。”瑞克好奇地问。修斯特阴险的望了望瑞克和罗斯二人：“你们帮我背着装备，我为什么还要自己背？”“那是我们的，你可别想向我们要任何一样东西！”罗斯立即跳了出来。“是吗？”修斯特微笑着从靴中拔出一把带着锯齿的小弯刀，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刀刃：“死人是用不到装备的。”“……”他这话一出口，场中顿时一片死寂。瑞克甚至能听到罗斯他们咽口水的声音和自己‘嘭嘭’的心跳声。“看来以后得防着点这杀人魔王。”瑞克情不自禁的拉着莫亚与修斯特保持距离。看到他的这个举动，修斯特只是嘿嘿一笑，并不理会。装备与补给品已经分配完毕，但是正如莫亚之前所说，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少，但是却少了最主要的东西。要长途跋涉十几万英里，可没有交通工具。一路上凶险难测，却连必要的医疗物品都没有，甚至……连最起码的干粮都没有！莫亚的表情颇为无奈，而已经将纸记得满满的唐吉柯德更是一头冷汗，恐怕他甚至都没想过探险会需要这么多的东西。唐吉柯德尴尬地望了望众人：“我……我马上去买。”修斯特听到后冷冷一笑，随口说：“虫会晚上不营业。”“……”看到唐吉柯德那几乎石化的表情，莫亚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去黑市啦，虽然质量差了点，但你非要今夜出发的话，只能去那买了。”“可是……可是那地方不合法。”听说要去黑市，唐吉柯德显得有些犹豫。“拜托，你真是猎人吗？”听到这里，连瑞克这个标准菜鸟都忍不住了。黑市虽然在名义上是不合法的存在，但是每个猎人几乎都会和黑市有交易。毕竟比起虫会里那些昂贵的价格，黑市里的东西虽然质量差，但是胜在便宜，而且销起东西来也方便，至少瑞克还没有虫猎人徽章时就在黑市销过一口袋水蛭虫卵。被瑞克这么一吼，唐吉柯德不敢再有异议了，压低了帽子，红着脸说：“我不认识路……”“……”特里郡黑市。在罗斯和费拉引路下，众人来到了这个落魄猎人的集中地。与凯斯特城的黑市相比，这里也没什么不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地摊与破旧的店铺，狭窄的小街上四处游荡着浑身臭气与酒味低阶猎人。在这里，衣着光鲜的瑞克一群人很快便引来了足够多的注意力，一路上，他们差点被涌上前来推销产品的小商小贩给挤死。用力推开那一张张乱喷口水的丑脸，瑞克总算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回头一看，那个被南泽会长选来做他们首领的人居然唯唯诺诺的紧跟着自己，甚至……甚至还用手拉着自己的衣角，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生怕会走丢的小姑娘。“喂，大家都是男人，你这么拉着我会引来别人误会的！”瑞克拍掉了唐吉柯德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朝路边几个起哄的醉汉狠狠瞪了瞪眼睛。唐吉柯德似乎没料到瑞克会这么对他，一愣之下居然小女孩状的用力跺了跺脚。“谁稀罕呐！”一扭头，唐吉柯德不理瑞克，从他身边走过。“呓？”瑞克一愣，回想唐吉柯德那副样子，顿时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这家伙是男人吗？”用力吸了吸鼻子，瑞克发现这个家伙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居然还会飘来一阵芳香。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唐吉柯德妖娆的背影，瑞克浑身一抖，“妈呀，这家伙看起来真娘！”瑞克正在这里为自己的发现惊奇，而另一边的莫亚则在罗斯和费拉的陪同下与众多小贩拼命砍价。以前在兰特团队时莫亚便经常负责补给与装备的采购工作，所以砍价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以一对十的一通唇枪舌箭之后，莫亚总算以极低的价钱买下了一辆二手虫车与一大堆的干粮和医疗物品。指挥着杂役把东西搬上了那辆新买的虫车后，莫亚把剩下的大半袋金甲虫币还给唐吉柯德。“还有这么多？”唐吉柯德显然对莫亚的砍价能力颇为惊奇，要知道，刚才储藏室中那些东西，他所花掉的金币算起来足足有十袋那么多，而现在莫亚只花了这么一丁点钱就买下了这么多的东西。“这还是在特里郡，要是在凯斯特，我买这些东西只需要花上一半钱。”莫亚显然很得意，毕竟在这个团队中，他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这也让他找回了不少自信。“那为什么不再多买点？”莫亚用像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唐吉柯德：“拜托，我们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说不准要走上几个月。像干粮这种东西是会变质的好不好，而且负重这么多，你想让我们死在坦桑沙漠里吗？不留点资金备用，我们怎么沿途购买补给品？”唐吉柯德显然感觉到了莫亚眼神中的意思，他闷闷不乐的上了车，朝众人大喊：“别磨蹭了，我们要出发啦！”“切！”一阵嘘声之后，大家慢吞吞地上了车，但没想到等他们坐好位置后，唐吉柯德却磨磨蹭蹭了半天也没见有开的意思。“什么情况？这车坏了？”坐在后排的瑞克把头伸到前排，好奇地张望。“我……”唐吉柯德红着脸，小声说：“我忘了我不会开车……”“……”“不会开车你霸占着驾驶座干什么？死开啦！”唐吉柯德连番出丑，在众人中早已没了约束力，被瑞克硬拉着衣领拖到了后排。而驾驶这项工作，只能由费拉顶了上去。哐！——哐！——哐！——这辆臃肿的虫车在爆发出一阵几乎解体的哀鸣声后，缓缓挤开人群，向城门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