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反侦察（下）

亚撒郡。在亚撒郡城外那片名叫药山的狩猎区中，莫亚犹如跳跃在山涧的羚羊一般纵身疾行，轻易跨越险要的峻岭，来到常人无法到达的药山腹地。之前从老医师那里取来的医书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便看完了，期间就只有一次找老医师的孙女解答了一个他难以理解的环节，阅读速度之快，令老医师费解。以莫亚如此惊人的阅读速度，只要再过几天，老医师的书房便无书可读，而那与老医师孙女之间的约定也便到了要履行的时候。其实桑顿家在亚撒郡搞的小把戏并没有瞒过他，他也的确知道桑顿家把人关在哪里，不过，自从那只怪异的虫子钻进了他的体内后，他的道德标准开始变的很模糊，甚至可以说是很矛盾，他能够感觉到，进入自己体内的并不是一只普通的虫，这只虫甚至有可能拥有极高的智慧，并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他的心性。在药山腹地的一条小溪边坐下，莫亚静静的望着自己在溪水中的倒影，不知不觉间，两条大概有两尺长的触须突然自他的额头冒了出来，一黑一白，就如同两条怪异无比的眉毛。这东西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在最早的时候，莫亚身上唯一能够变化的，便是肋下那六条威力惊人、灵活如触手一般的尖刺，而现在却多了这两条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触须。“它正在飞快成长……”莫亚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抱紧了双臂，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他能够感觉的出来，自己的一部分已经完全与这只奇怪的虫融合在了一起，这已经不单单像其他虫猎人那样只是借用虫的能力了，而是真真正正的结合为一个整体，包括身体、意识、甚至是思维模式。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自己正在渐渐消失，而另一个自己却如同化茧的蛹一般。正在迅速地蜕变。只不过，当它蜕变完成后将会变成什么，却没有人能够知道。触须能够跟随着自己的意识而行动，这是莫亚昨天的发现。只是，它与肋下那攻击性极强的触手不同，这一黑一白两根触须极为柔软，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也无法像莫亚最早时候的探测虫那样。精密的辨别出空气中的气味，似乎这两根难看的东西完全就是个摆设。没有一点作用。“这到底有什么用呢？”莫亚怔怔地看着这两根东西跟随着自己地意识。在眼前疯狂乱舞。脑子里不知不觉间想起了他在医术上看到地内容。蓦地。无数方程式在脑子里闪过。对于这种情况。莫亚已经见惯不怪了。似乎这是那只怪虫子给他带来地古怪能力之一。无论是他在脑子里构思出什么物质。大脑中一种奇怪地力量便会用一种他从未见过地方程式来分解这种物质地结构。并重新用方程式地方式演示一遍它地构成过程。也许是因为早已习惯地缘故。现在莫亚也已经习惯性地开始用方程式来解读物质。这种独特地解读方式。使他在药剂以及虫类专家这个领域内成为了一个远远超越一般定义地天才。将一切量化和数字化地分析。更使他比任何药剂师以及虫类专家都拥有更精密地思维意识。当脑子从方程式解读地过程中清醒过来地时候。莫亚突然发现。自己所坐地这块岩石边。那一丛鱼腥草不见了。转而出现在眼前地。是三堆被完全区分开来地各色粉末。“这是什么？”莫亚撮起一点在鼻子处闻了闻，发现那堆绿色的粉末应该是鱼腥草地纤维素。而黄色那堆则是维生素，至于黑色那堆，则是鱼腥草中所蕴涵的有毒物质。“难道那丛鱼腥草被我分解了？我是怎么做到的？”莫亚愣住了，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难道是我刚才在想分解方程式的时候？那……如果我要是想它的构成过程……”话尚未说完，莫亚便惊呆了。他看到自己额头那根白色触须闪烁着温和的白光，接触到了那三堆粉末，接着，无数耀眼如魔法字符一般的符文亮起。这些原本已经被彻底分解来开的粉末，居然化为星屑状，在无数的闪亮符文穿梭下按照他脑子里构想而出的方程式重组。或许是因为莫亚还不够熟练的缘故，当物质重组完毕后，呈现在他面前的居然变成了两株不同科目的植物。一种便是原本已经被分解的鱼腥草，而另一种，居然是之前并未存在的凤尾草。“这……这是怎么回事？”莫亚呆住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在构想鱼腥草构成过程时打了岔，偶尔想起了凤尾草的缘故？没错，这两种草虽然在植物中属于不同的科目。可从方程式分解来看，这两种草的基本构成物质完全相同，只不过是构成形态上的不同罢了。想到这里莫亚骇然醒悟：“难道……难道我可以利用各种分解物质构成物体？甚至……甚至是生命……”看着掌中这两株绿页葱翠的植物，一种狂喜的心情瞬间在莫亚的心中弥漫。“这简直就是神的能力，哈哈哈……难道这是神的恩赐吗？难道我现在所经历的并不是成为虫人的过程，而是成为神的过程吗？”就在莫亚正为自己的新发现而狂喜的时候，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将瑞克也带到了亚撒郡。瑞克带着十名精锐，沿着药山蔓延的小路，悄悄进入了已被桑顿家占领的亚撒郡。目前的亚撒郡形式十分微妙，在城主一脉被赶尽杀绝之后，现下共有三支势力协调统治着这里。桑顿家作为十二联盟的直系部队，自然是占据着亚撒郡最大面积的一块土地，并且他十分霸道的把亚撒郡数万轻壮年男子收拢在麾下，成为了目前亚撒郡势力最大的一支力量。而剩余区域则被处于合作关系的扎罗克家族与菲南迪斯家族瓜分，并且由于菲南迪斯目前是处于依附扎罗克家族的状态，所以被分到的领土十分狭小，加上早已被桑顿家洗劫一空的关系，这块区域简直就是一块只有废墟留下的废土。这三股势力在名义上都属于十二联盟的成员，相互之间的关系是盟友关系，但是百年来的城主制统治所打下的家族利益烙印，又岂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消磨的，三方在利益上争夺的相当激烈，这无疑为三方协调合作埋下了隐忧。其实，如果仔细分析现下的局势的话，便可以发现这完全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桑顿家有来自十二联盟的物资支持，又有桑顿城为基地，所以实力雄厚的他们自然会为自己争夺绝对的话语权。而扎罗克与菲南迪斯家族已经失去了各自的城市，相比之下无疑显得有些势单力孤，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急于壮大自己的他们才会对利益的分割如此心急。因为已经失去全部的他们，唯一的壮大方式便是招募流亡在各地的失业虫猎人与武士，而要招募，便需要有足够的金钱支持。对于背井离乡的他们来说，抢掠敌国公民的私人资产，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敛财方式。桑顿家抢掠青壮年男子，扎罗克家族抢劫商铺、亚撒人，把他们所有的现金、虫卵之类全部洗劫一空，而最不济的菲南迪斯家，在没什么可抢的情况下，居然发疯一般的开始捕捉亚撒郡的女人和孩子，用来卖给在十二联盟中已经开始盛行的奴隶贩子。在这种疯狂的破坏性掠夺之下，原本富饶的亚撒郡在顷刻之间便犹如蝗虫过境一般被洗劫一空，现在，除了老人之外，所有来不及逃离亚撒郡的人都战战兢兢的躲了起来，祈祷着这场噩梦能快一点醒来。所以，当瑞克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曾经是世界闻名的地方之后，放眼所见均是弥漫着黑烟的残砖断瓦，大片的蝇虫如乌云般遮天蔽日，苍凉的赤土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繁荣的景象，有的，只是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尸臭。“这……这也太惨了……”战争的残酷让第一次见识的默汉默德等人惊的目瞪口呆，他们无法想象，假如凯斯特城也被入侵，将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情景。而与他们相比，瑞克虽然尽力在脸上保持着镇定，但是心中却也已被眼前地狱一般的场景所震撼。这幅景象，远远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可怕场景都要恐怖，这是真正的地狱，一个在噩梦中都难以想象的画面。一直在这片废墟前站了好久，瑞克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尽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低吼：“分散寻找还活着的亚撒人，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是！”接到命令后，默汉默德等人以两人一组，迅速离去。他们早已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所以各自的分工也相当明确，瑞克知道，一个小时，足以让他们地毯式的把这块废墟搜个遍。“我绝对！绝对不允许你们把我的凯斯特城变成这个样子！”抬头仰视着空中艳红的夕阳，瑞克站在废墟中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