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一听,这是小安的声音,忙一挑车帘喝问:“何事这么慌张?”小安一看冷颜果真在马车内,松了口气,急急说:“奴才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太子妃殿下走后,太子殿下就一直心情不好,带了黑龙骑出了鸾鸣宫。奴才先以为他是出去转转散散心,没想到他说什么宫中有妖孽,就搜查起宫里所有的地方来了,闹得娘娘们都怨声载道,一团乱。”“皇上和皇后知道这事情吗?”冷颜示意要小安上车,马车继续前行。“奴才没敢要人去惊动皇上和皇后,指望着太子妃殿下回来平息这事情就好。”小安心里明白,这是太子早上跟太子妃吵了架,在借题发挥。这事情要找太子妃来解决才行,否则捅出去,就不好收场了。所以他在通往皇上和皇后的宫门前都布置下了小太监,拦下了那些妃嫔派去告状的人。“你做的很好,现在太子到哪了?”冷颜心想这次君皓可做得太出格了,不管怎么说那些妃嫔可都是长辈,怎么能这样闹腾?小安看了眼君曜:“刚刚听说,太子殿下好像在百花宫……”“啊?母妃已经被囚禁在百花宫不让离开半步,况且现在还病得厉害,太子这一去,只怕——”君曜打了个寒战,抓紧了君卓的衣袖,小脸却乞求地望向冷颜。“直接去百花宫。”冷颜要马车放下了小安,然后快马加鞭地赶往百花宫。远远就见百花宫门前站的全是黑龙骑,原先看门的宫女们都被赶到了一边。不等马车停稳,冷颜就跳了下去。黑龙骑一见冷颜来了,向她行礼,却说太子吩咐,在他办事期间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搅。冷颜伸手大力一推他们阻拦自己的手,厉声呵斥:“本宫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忠于太子,但是在这后宫里,除了皇后,本宫也有生杀大权,没有什么地方我不能去,不能管的。谁再阻拦,别怪本宫不客气。”黑龙骑见冷颜神情凛然,一派太子妃的威仪,君卓和君曜两位王爷也下了马车,只得闪开道路。冷颜找了个宫女,在她的带领下,向黎贵妃的安歇所在急急而去。君卓身体不济,不能走得太快,君曜却心急如焚,撇下他,一路小跑地跟了冷颜而去。黎贵妃伤的着实不轻,回来后就起不了床。她心知君皓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当有宫女告之太子与太子妃一大早狠狠吵了一架后,太子就带着人满宫里象抄家一样在发泄出气,她心里了然,别人都当这是他们小两口在斗气拿旁人开刀,实则是太子找的借口,好来挖出她这个仇敌。虽然君皓不知道与他交手的人是谁,但是只要在宫里查出谁受了重伤,这可就简单多了,而且黎贵妃可一直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去别处,只怕都是个幌子吧。只听得院中吵吵囔囔,黎贵妃嘴边溢出一丝阴笑——他终于来了。门被人大力踹开,守候在门里的两个宫女被猛然弹开的门扇打到,扑倒在地。耀眼的阳光被一个高大挺直的身躯遮挡了不少,君皓一挥手,两个黑龙骑分别站在了门的两边,将一路跟来气喘吁吁的宫女们挡住。“太子殿下,我家娘娘病重,可受不得惊吓,请太子殿下……”有宫女怯怯地说。君皓回头,森然而犀利的双眼一个扫视,外面顿时鸦雀无声,更有胆小者,已经双腿哆嗦几乎不能站立。“谁敢阻拦,再说一个字,本殿下马上拔了她的舌头。”君皓言罢,一声重重的冷哼,跨进了黎贵妃的寝殿中,眼前那重重叠叠的幔帐实在碍事,他挥手就扯了个七零八落,终于看见榻上脸色一片灰白的黎贵妃。“太子殿下如此阵仗闯入百花宫,意欲何为?”黎贵妃半倚在床头,形容憔悴,却仍是带着贵妃惯有的那一股傲气。可是君皓却比她气势更甚,咄咄逼人道:“黎贵妃会不知道本殿下来此做什么?”“这里和冷宫一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太子前程无量,莫非是来提携本妃?”黎贵妃嘲讽道。“冷宫?本殿下看来,这里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只怕也热闹的很。”君皓再无半分对冷颜时的顽皮随性,而是如同一只凶猛发现猎物的苍鹰,尖锐的压迫感令人透不过气来。“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本妃一个废人,现在床都下不了,就连说话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这里还能怎么热闹?我们母子沦落至此,太子殿下还嫌不够?”黎贵妃说着,匍匐在**咳嗽起来。“黎贵妃这病来得真是时候。”君皓意味深长地说:“到底是病还是伤,本殿下给你找御医来好好看看如何?免得有人会说本殿下恃强凌弱,欺负了贵妃和永宁王。”“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吗?本妃平日再有对不住太子殿下的地方,你七尺男儿犯得着跟本妃一介女流之辈过不去,非要赶尽杀绝?”黎贵妃此时如同寒风中单薄飘零的树叶一般,好一副娇弱不胜怜惜的模样。“女流之辈?岂不闻‘最毒莫过妇人心’?你这个样子还是留给父皇去欣赏吧,在本殿下面前一点用也没有。说到赶尽杀绝,这宫里死去的皇子还少了?”君皓怒叱一声,向床前逼近。黎贵妃已经听到他握紧的指关节在噼啪作响,看来君皓是不管有没有证据,今天都不想放过她了。可是她还不能死,君曜还小,不能没了自己这个母妃。“太子殿下,你要干什么?我是皇上的妃子,殿下的长辈,你要是随意处置本妃,就不怕有违孝道?”黎贵妃心里有点慌了,看着君皓那双因为逼近而显得愤怒可怕的凤目,分明已经动了杀机。就在这时,门前光线一晃,只听冷颜对门口的黑龙骑道:“本宫要见太子殿下,你们都闪开。”同时,君曜惊慌地大叫:“母妃。”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黎贵妃心中一闪念,奋力滚落到君皓脚边,抱住他的腿,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凄苦地哀求:“太子殿下,求求你放过曜儿,我任你打杀,决无半句怨言。”君皓痛恨黎贵妃狐媚霸宠于皇上已经多年,得势时颐指气使,甚至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落魄了还千方百计地想要翻身,昨晚的那个隐匿者,想必就是她深藏不露……君皓只觉心里厌恶到了极点,想也不想抬起脚,将黎贵妃踹翻在地,几个翻滚滑出去老远:“贱人,昨天晚上你不是挺厉害,招招都想要本殿下的命吗?今天装出这么副可怜样来想骗谁?”“母妃。”君曜惊慌地扑到君皓面前,抱住他又要再踹出去的腿,大哭道:“太子,我求求你,别打我母妃了,她就快死了。”冷颜也赶到了黎贵妃身边,见她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流淌了一地,气息微弱,话都说不出来,真的就快要死了,生气地对君皓叫道:“你也是娘亲生养的,怎么能这样对一个本来就病重的人?”君皓恼怒道:“你知道什么?昨天晚上我差点就死在这贱人手里,我当时是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冷颜惊问:“你在说什么?”刚才君皓见冷颜帮着黎贵妃来指责自己,气昏了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在稍微清醒了点,看见君曜也在,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了:“总之,黎贵妃就是这宫中的妖孽,今天我非杀她不可,不然,她早晚还会兴风作浪,那时候也许没命的就是你我,母后,君卓!”“太子,我母妃不是妖孽,你别杀她,要杀就杀我吧。太子妃求求你快找御医来救我母妃,她还在流血,好多好多,血都要流完了。”君曜见君皓和冷颜两人怒目相向,争吵不休,跑到黎贵妃身边,伸手给已经昏过去的黎贵妃擦拭嘴角不断淌出的血,边哭边向他们磕头哀求。“来人,快传御医前来给黎贵妃诊治。”冷颜高声对外面叫道。君皓正要出言阻止,冷颜厉声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有证据定她的罪吗?”“这——”君皓认定那暗藏的隐匿者就是黎贵妃,可是此刻手上却无确实证据,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等下御医来查明她是生病还是受伤,真相就会大白,那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也就是说,你现在还只是怀疑而已,姑且不论黎贵妃是不是你嘴里说的妖孽,这么刚愎自用,单凭怀疑就执意草菅人命,你真是糊涂。”冷颜生气,却也暗含了提点之意。君皓一惊,他只想着趁热打铁,要赶在隐匿者重伤时才好查出她来,急切间才行事这么冲动,现在想来竟是不妙,无形中似乎自己已经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果然,御医刚一踏进门来,皇上也跟着就到了。君皓狠狠地剜了跟在那轻软黄色暖轿旁的姜幼萱一眼,无奈地和冷颜跪下迎接皇上。皇上被人扶下暖轿,这可是近些年来他第一次亲自驾临妃嫔的宫中,可见这黎贵妃在他心中的分量,这份情,只怕是今日的皇后也比不上。这也是君曜机灵,在百花宫门前,趁冷颜和黑龙骑交涉时,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斗不过君皓,才派了姜幼萱前去请皇上来。姜幼萱因当年拼死保护君曜有功,皇上曾经亲自见过赏赐她,冷夫人也收她做义女,这身份自然不是一般宫女比得上,而且她依仗自己的功夫轻易就绕过了小安设下的障碍,迅速搬来了皇上。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君皓更加厌恶,可是,这几年来君曜待她如同亲人一般信任倚重,她不能不尽力去帮他。“晧儿,你竟敢擅闯黎贵妃的寝宫,该当何罪?朕还没病卧在床不能动弹,还没有神志不清老到糊涂,还没有让位与你,就这么急不可耐要将这后宫踏平,将朕的妃嫔都不当人了吗?你眼里可还有父皇的存在?”皇上疾言厉色地指着君皓的鼻子一叠声地骂完,扶住身边的太监不停地喘息,既是生气也是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