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皓抬起头,梗着脖子,大声辩驳道:“儿臣没有父皇说的那般野心与阴谋,只是父皇身体欠佳,才代为维护皇宫内院,铲除一些不安分守己的妖孽而已。”皇上气得哆嗦着手:“孽障,你身为太子,平素的礼仪孝道都是怎么学的?别以为打过那么几仗,就羽翼丰满,不将朕放在眼里。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不要说是你,就是摄政王的兵权,朕也放得出去,收得回来。且这后宫,一向是你母后掌管,何时又轮到你来插手?你倒是给朕说说看,谁是妖孽……”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皇上的话。君皓神色凛然,还想开口,冷颜暗暗用力拉了拉他的衣袖,现在已经惊动了皇上,难道还想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将不孝的罪名坐实,或者父子彻底反目成仇才罢休吗?“父皇,太子不是有意顶撞与您,只是早起的时候,儿臣与他争执了两句,他心中不快,所以说话有些冲动,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保重龙体要紧。”冷颜按住了君皓,忙劝慰皇上。趁御医给黎贵妃诊治的时候,君曜扑进皇上的怀里“呜呜”地哭个不停。皇上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一手揽了君曜,一手摆道:“太子妃起来吧。孽障,你给朕跪在那里,等事情查清楚再说。”冷颜忙起身,和君曜一起将皇上扶着落了座。君皓跪在地上,冷笑一声:“父皇身体衰弱如此还能这么体恤自己的爱妃,可真是儿臣们的好榜样。”“太子,你能不能暂且少说两句。”冷颜想君皓并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今天却为何一定要这么执拗?对待自己的父亲,也未免太过份了些。“你还不如太子妃明理,论起孝道来,更不如你两个皇弟,象你这般不成器的太子,成天只会无事生非,依朕看只依祖训立长的规矩是不是该改改了。”皇上训斥道。“皇上,这祖训不可轻易更改。晧儿如此不知君臣之礼,行孝之道都是臣妾管教不当之过,请皇上责罚。”皇后清朗的声音传来,她一进门就跪在了君皓身边。原来君卓见君曜去搬皇上,阻拦不及,也命人赶紧去请来了皇后。皇后赶到正好听到皇上话语里竟是有撤换太子的意味,她知道这父子二人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过激,可是君无戏言,赶紧把过错揽上身,以免皇上在盛怒之下,真的废了君皓的太子。“皇后,你又何必带这孽子受过?”皇上见到皇后,那怒气被无奈压下了三分,命人扶起皇后,让她落座。“晧儿生性散漫,野性难驯。这次出征回来,臣妾见他收敛许多,一时疏忽,没象以前那般时时注意提醒,谁知就捅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作为后宫之首,臣妾愧对皇上,也带累黎贵妃和永宁王受苦了。臣妾愿自罚闭门思过三月,以作惩戒。”皇后诚恳地说。皇上正想开口劝阻,御医已经给黎贵妃诊治完毕,前来复命。据御医称,黎贵妃肋骨裂了数根,肺腑受到重创,气血亏损,差点就要了命。“黎贵妃如何会伤病成这样?”别说皇上,就是皇后也惊讶不已,追问道。“是,是太子,他踢打母妃……”君曜抽泣着说,看见君皓那阴冷的眼,吓得一哆嗦,又缩进了皇上的怀里。“晧儿,可有此事?”皇后急道。“是,但她的伤并非我今日踢打所致,而是昨夜,她企图杀害儿臣,我们交手时被打伤的。”君皓心里已经隐约感觉有点不妙,却仍是将前一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胡说,黎贵妃根本就不会武功,又被囚禁于此严加看管,怎么可能象你说的那般,简直是荒谬。不要见她现在昏迷口不能言,就将一切都归罪于她身上,为自己开脱。”皇上更加震怒,对着地上的君皓呵斥。“儿臣是不是在说谎,待问过御医便知。”君皓转头问那御医,黎贵妃身上的伤是昨日就有还是刚刚才被自己踹伤的,可是御医为了难,这时间相隔如此近哪能分辨的如此清楚?明白了,刚才黎贵妃故意诱自己出手,为的就是遮掩这伤的来历,可恨自己一时冲动竟是着了她的道,君皓心中醒悟,但自持还有它法,倒也不慌乱道:“永宁王,黎贵妃可是在本殿下来之前就卧病在床?”君曜没想到君皓会突然问自己,骨碌了两下眼珠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君皓冷笑道:“怎么,还没想好该编造什么样的谎话才对你母妃更有利?”他又看向冷颜和君卓:“永宁王说黎贵妃病重的话可是你们也亲耳听见的,你们不会也想在父皇母后面前为他遮掩吧?”不等冷颜君卓开口,君曜叫道:“是,我母妃在太子来前就病倒了。可是,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太子对母妃拳打脚踢,母妃倒在地上血流不止,苦苦哀求也是事实。太子妃,你也看见的,是不是?”“颜儿,你不要胡说。”君皓知道他们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己在踢黎贵妃,可是他只踢了一脚而已,并非君曜夸张的拳打脚踢。但从冷颜和君曜的角度来说,那一脚也许是前面无数脚的延续,冷颜一犹豫,她心里不信君皓会无缘无故地要黎贵妃的命,可见到他一脚将黎贵妃踢得在地上翻滚,吐血不止也是事实,该怎么说?“太子妃,你不要受太子的威吓,朕在此,你要据实说来。”皇上见君皓竟然当着自己和皇后的面“恐吓”冷颜,也重重地说。“儿臣进门之时,的确见到太子正一脚踢在黎贵妃心口,可……”冷颜一看君皓变了脸色,眼神中带着怨怒看向自己,忙想解释自己只是看到他踢了那么一下,却被皇上激动地打断了:“皇后,你看看,这就是大盛的太子,你的好儿子,他这般言行举止与市井泼皮无赖又有和区别?对临海国一战,若非是摄政王韩超等辅助,他能做得了什么好事?被人掳到临海国去,还要卓儿与人和亲才能换得他回来。回来才安分几天就闹得宫里鸡犬不宁,把一点本事全用在了怎么对付十岁的兄弟,一个病得快死的女人身上……”“父皇,儿臣现在知道什么药治您的病是最灵验的了,你看见他们受苦,骂起儿臣来,可比平时精神多了。”君皓嘲讽道。“晧儿,住嘴。”皇后也生气君皓对皇上这么尖酸刻薄的态度。“好,你们都不信我的话,我就让事实来告诉你们。”君皓说罢,站起来就往黎贵妃的床前走去。“你要干什么?”皇上惊道。君曜更是慌忙跑到黎贵妃的床前,张开双手,警惕地看着君皓的举动。君皓不羁中带着苦涩,却依然强硬地说:“不是要证据吗?本殿下只是要看看她是不是有内力,又不是要这个狐媚女人的命,你们都怕什么?”“晧儿,你要证明,这也不难,让太子妃帮你便是,你若亲自动手,于理不合。”皇后提醒道。冷颜又一次被推上前去,她心里多么不愿意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站到君皓的对立面,可是此时她又希望自己能帮君皓证实他的清白,昨晚他疼得死去活来,那不是假的。而且君皓早上和刚才曾经对自己透露出的那些话拼凑起来,冷颜觉得这事情背后肯定有隐情。君皓和君曜两人都有点不甘地让开,冷颜上前,拿起黎贵妃的脉。这时,屋子里面静悄悄地,大家的目光全都注视着冷颜那越皱越紧的眉。她半晌,她轻轻放下黎贵妃一只手,又拿起另一只手,最终又放下,垂下眼眸,摇摇头。这下不亚于在君皓头上炸开了一个霹雳,他气急败坏地冲冷颜吼道:“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早上我和你争吵了几句,就来报复我是不是?昨天晚上要不是我下手快,现在就成了死人。我就那么可恨,连你也要帮她们来对付我?”“君皓,父皇母后都在这里,我并没有偏袒谁。事实上就是,黎贵妃体内确实没有任何内力的存在,绝无虚言。”冷颜此时也有点拿不定君皓是不是感情用事才死咬黎贵妃不放了。“不可能。”君皓说着推开冷颜,就抓了黎贵妃的手腕,左右手均急急地翻来倒去摸了两次脉,心中一凉,却是通透起来。这贱人,为了自保并倒打一耙,居然散去了全身的功力,现在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了。“她在我来之前就重病卧床该怎么解释?”君皓在仓皇间,只得抓住这最后的一线希望。御医上前,有点为难道:“贵妃娘娘正值月信,身体不适虚弱因此卧床休息……”“什么意思?”君皓不太听得懂御医说的月信是什么,但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彻底地被黎贵妃老谋深算给摆了一道。这时,黎贵妃幽幽地低声叹息醒了过来,一见君皓正在床前,瞪着通红的双眼,骤然惊叫一声,慌乱间看见了皇上,费力地喘息着,伸出手在虚空里抓着,凄惶地叫:“皇上,皇上,救我。太子,你要出气就杀我,求你放过曜儿。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地活着,决不会跟你争任何东西的……”她的身躯痛苦地扭曲着,惨白的脸上不断流淌着泪水和汗水,任谁看了都会不忍。皇上忙要君曜扶了自己过去,君皓咬牙切齿道:“贱人,总有一天,本殿下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让所有人……”“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君皓难以置信地看着因为用力过猛而差点一头栽倒在**的皇上,一边脸颊很快现出一片热辣辣的红色。“父皇,这个耳光,儿臣记下了。”君皓努力含下眼中的晶莹之色,迅速扫视了一圈这屋子里全被惊呆的人,她们的脸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遥远模糊,没有人信他,包括颜儿,那么自己就离开,让你们父慈子孝,夫妻恩爱,省得有人在这里碍眼。君皓愤然地冲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匆忙间也不及细看自己撞倒了谁,只听得皇后与冷颜在身后急急的呼唤,却是不做停留地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