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早就料到给语琴赎身,三方争夺正是美人笑大赚银子的好机会,乐得大张旗鼓地宣扬一番,眼见院子中间木制的台子四周很快就密密匝匝坐满了人,在她眼里那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等到架子拉足,排场摆满,金花才满脸是笑的上了场,那一张八哥似的巧嘴,夸完了满座的宾客又不无炫耀得意地自夸了一番美人笑,当然少不了把当今天的主角——语琴夸赞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她这番心机不是白费的,暗中期望能再多蹦出几个拼银子的主来,人越多价才越高,语琴身上也就是捞这最后一笔了。这次赎身是龙城烟花之地最为壮观热闹的一次盛会,也是最奇怪的一次赎身之举。以往这种事情,都是有钱的大爷拿了银子不声不响把人赎了,多少日子后,才会有传闻出来。毕竟这里出去的女子再美艳动人,再强调是清倌,也是令人不齿的出身,想瞒着还来不及,哪有这次这般大阵仗地闹得满城风雨?不过,这大幕打开,窜上跳下的可全是金花,那些主角可是一个没露脸,全在珠帘纱幔后的屋子里端坐,倒仿佛他们是看客一般,悄无声息。全是那些美人笑里早就分派好的小厮跑来跑去传递消息。听得金花开口就是十万银子起价,君皓在帘后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唇边是轻蔑的笑。金花虽然没有等来新的生力军加入,可是现在也已经是乐得何不拢嘴了,这三方迅速地将价格拉高,一个个都是毫不露怯,一派血战到底的架势。随着日头渐渐偏移,君皓手中的茶已经续了几杯,笑意已经掩去,他有点不耐烦地起了身,隔着珠帘看向那一左一右与自己所在的屋子成三角之势的地方,那里也是静悄悄,珠帘遮挡,纱幔轻飘,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何许人物。他不担心自己的财力,却不想这么纠缠浪费时间,命小厮去叫了金花前来,懒洋洋地问:“你说他们不愿泄露身份来历,那么长得是什么样子,总可以形容给我听,这也不算得你不守信用了吧?”“这——”金花一犹豫,站在君皓身后的冷锋已经递上来沉甸甸的一枚银锭,她忙点头应承:“对,反正他们也没刻意对老身遮掩容貌,自然是说得的。左手边的是个贵气俊秀的公子,身形消瘦,对人十分客气,只是看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太精神;右手边的那两个公子长得斯文,说是朋友,可老身这眼睛什么人物没见识过,他们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一看就是女扮男装。其中的一个,那小模样,要是换上了女装,也是做头牌的料。她们莫非也看上了语琴姑娘?这男人喜欢男人,老身见识过,女人喜欢女人可还是头遭见识。”君皓不想再听金花噪聒,挥手要她下去,然后拉拉自己的耳垂,眼中一亮,回首对冷锋不无讥讽地一笑道:“原来是他们,不自量力。”冷锋心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不甚清晰和肯定:“公子打算怎么做?”“怎么做?你去左边一趟……”君皓对冷锋耳语了几句又道:“就说我在这里,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办了。”“右边呢?”“这个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我自然能打发了她们。”看着冷锋领命而去,君皓哼了一声,就凭你们还想来这里跟我抢人?你们全部绑在一起都不够分量!居然把胆量和勇气都用来对付我,好,这是你们逼的我要走这一步,等会休怪我无情。冷锋很快就回来复命:“果真不出公子所料,真的是他。他走了,托我带句话给公子,请公子不要一时冲动,就此罢手,和气为贵。”君皓满意地看着左边帘后似乎有人向这边看来,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就此消失,那边再没了动静。“还轮不到他来教训我。”君皓对冷锋说着,凤目转向右边,这个要棘手些。谁要她不相信自己,帮了那个贱人,现在又来这里闹场子,这次就要跟她玩个大的,气气她。三个只剩了两个,可是出价的速度却更快了。美人笑的院子里更热闹了,几十万的雪花银,就是龙城那些大户谁又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大笔的现银来?就是有,有几个人会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而下这样的重金?所以现在大家对胜负的兴趣远远低于对这两边的身份来历了,都在交头接耳揣测,坊间早有太子沉迷于声色,专宠美人笑的姑娘而夜不回宫的传言,再次甚嚣尘上。可是,又是谁这么大胆跟太子过不去?君皓又恢复了那副看好戏的神色,对帮自己叫价的小厮道:“别来来回回的,也不嫌麻烦,你就直接在他们喊的价码上加一万喊回去就是了。”小厮这价码喊得,手心里已经是汗水淋淋了,紧张,兴奋,激动,声音都打了颤:“这——”“这什么这?怕本公子付不起?只要本公子高兴,这美人笑也可以轻而易举就买下来,还不快去。”君皓赶走小厮,端起了茶杯。“公子,在这种地方太招摇了恐怕不太好吧?”冷锋有点担心。“他们都不信我,不让我称心如意,我在这里花银子买个快活,还不准?我就是要闹的街知巷闻,他有一宫女人,还独宠那个贱人,我也可以为了女人闹腾得他不得安宁。”君皓冷冷一笑。冷锋知道他这是在怨恨皇上:“可是你这么做,怎么向颜儿解释?”假如语琴是王公大臣的千金,冷锋不会多嘴。君皓这般年龄,又是太子,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已经是很少有了,何况大盛皇室还急切地盼望能有新的龙裔早日诞生,只是语琴的出身,叫冷颜怎么想?“解释?我需要向她解释什么?她帮着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才是她的夫君,应该无条件的相信我才对,可是她呢?告诉你,我最气的就是她。”君皓嘴硬地说着,眼睛却是去瞟右边那门帘,我出来这么久,都不来找我说句贴心话劝我回去,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还在这里来对着干,非得好好教训你,出了这口气,咱们扯平才算完。冷锋好言相劝:“你们这么别扭着,互相不理睬,只会积怨越来越深,不如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也许只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冷锋,你又没成亲,懂个什么。”君皓一句话把冷锋噎得没话说了,转脸他又笑道:“知道你是因为我耽误了,等我回宫的时候,会好好补偿你的。”见君皓那眉飞色舞故作神秘的样子,冷锋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寒毛直竖,不知道君皓又要跟自己开什么玩笑。自以为安抚了冷锋,君皓又想起那天自己怒气冲冲地带了人马出宫,正见易臣急匆匆地进宫,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君皓心情不好,无暇跟他闲聊,只是打个招呼就擦肩而过。没想到易臣很快就派人找到这美人笑来,想请君皓去他的王府小住。君皓再三推辞不过,只得亲自去王府说明自己现在只想寻个安逸处清静一下。君皓之所以拒绝易臣的好意,也是不想把这事情从宫里再闹到宫外来。皇上和易臣兄弟俩当年生死与共,一起打下江山,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疏远了。易臣一再想离开,做个清闲王爷,可是事与愿违,现在竟成了权力滔天的摄政王,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更加微妙起来。只是易臣对君皓一向喜爱有加,却是多年不曾改变的。有时候,君皓甚至想父皇对自己一向看不顺眼是不是与这有关。易臣心里了然,也不勉强,只是嘱咐君皓要是在外面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尽可找他。等君皓回到美人笑的时候,所有开销已经全部由摄政王府差人结过,管事的还留下话,以后盛公子所有开销都直接去摄政王府结算,就不要麻烦他本人了。反正自幼就觉得皇叔比父皇亲近,君皓也不客气,大方收下,免得太生疏了,易臣心里会不舒服。皇叔长得威武英俊,待人又谦和有礼,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尊贵的身份,却只有一位王妃,又没有儿女,都没有听说他与什么女人有拉扯不断的关系,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一点尤其让君皓钦佩,也更觉得自己那个父皇有些地方比不上皇叔。冷颜透过纱幔,看看中间那屋子,什么动静也没有,有些愤愤地说:“肯定是君皓在里面,他是打定主意不把人买到手不罢休的了?”姜幼萱跟在她身后,有点怯怯地说:“你的银子够吗?我看算了吧,你是斗不过他了。再说,就是争赢了这次,以后,他要是再动心思,咱们都不知道,还不是会……”“所以这第一次就不能纵容了他,这次要是争不赢,以后也肯定输。”冷颜心想自己是好心,给这个语琴赎了身,然后还她自由,这是多好的事情?怎么会又跳出两个人拼命和自己抢?其中一个肯定是君皓无疑,另一个是谁?不会是真心倾慕语琴想给她赎身,然后娶她回去的痴情人吧?冷颜担心自己搅了人家的好事,本想请人牵个线,和那人交涉一番,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如果真是有心人,让他把语琴赎了去,君皓彻底断了念头,冷锋也不必天天跟着跑到这地方来混,坏了名声,这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可还没等冷颜开口,那边就打了退堂鼓,人去楼空了。冷颜这个懊悔,那人不会是财力不济才会被吓跑了吧?现在剩下君皓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就那么喜欢这个语琴么?